清塵的身影若疾飛驚燕,在漆黑的夜裡隱約穿行,沒多久便到了與握瑜約定的地點,斜靠在小巷子的牆壁邊,感覺到兩道身影由遠及近,隨即落在了她的面前。
當先一道身影自是握瑜無疑,握瑜見到清塵,很自然地走到她的身後,躬身而立,可隨後跟來的身影卻沒這麼好說話,見到將自己從逸王府引出來的黑衣人還有同夥,便二話不說,直接朝着兩人攻去。
握瑜見狀,正要動手,卻見清塵冷喝一聲:“你退下。”
言罷,清塵急速掠出,閃身來到那黑衣人的身邊,接下他看似來勢洶洶的一招,兩人便纏鬥起來。
小巷子很狹窄,兩人都無法大展拳腳,可那黑衣人武功高強,憑藉深厚的內功襲向清塵,掌風凌厲,帶着重重殺意。而清塵也不甘示弱,靈巧的身形左閃右閃,總能輕易地躲過黑衣人的攻擊。
黑衣人一掌擊出,清塵飛身而起,一腳踢向黑衣人的下顎,黑衣人後退閃躲,掠出兩丈遠,而後站定,看着眼前的清塵,眼中露出絲絲詫異。
“沒想到小侯爺這麼有興致,大半夜的,竟然去我逸王府當起了樑上君子。”清塵透過黑衣人的眼神,似乎看出了什麼,於是率先開口說着。
黑衣人聞言,對清塵如此清楚說出自己的身份很是好奇,腦海中思忖半晌,心中終於瞭然,眼前這個一語道破他身份的女子,可能就是妹妹在書信中提到的逸王妃,可是他卻不知,妹妹口中聰慧無比的逸王妃,竟也是個不輸於他的武功高手。
思及此,他也沒有再隱瞞,輕笑着開口:“逸王妃果真名不虛傳,智計無雙,看來今夜這一出,是逸王妃特意爲在下準備的?”
清塵見羅晉猜出了自己的身份,當下不再忸怩,將臉上的蒙面巾拉下,露出後面精緻的臉龐,在月色的籠罩下閃着流光溢彩,絕美的笑容讓人炫目。
“小侯爺,久違了。”清塵淡笑。
“逸王妃真是好本事,在下佩服。”羅晉說着,也將自己臉上的蒙面巾拉下來。
兩人站在原地,互相打量着,清塵依舊淡然自若,目光中的瞭然一切讓羅晉有些觸目驚心,他看着眼前這個與記憶中大相徑庭的女子,忽然生出無限嘆息。
“知道小侯爺今夜一定回來,所以清塵特意等着,只爲了給小侯爺看一樣東西。”清塵說着,從袖中掏出一封信,遞給身邊的握瑜,讓她給羅晉送過去。
握瑜接了信,走到羅晉的身邊,把信交給羅晉,又回到了清塵的身邊。
“這是?”羅晉藉着月光,看着手中的信,信封上什麼都沒有,也不知道是什麼人寫的。
“事關安妃娘娘,小侯爺一看便知。”清塵笑着說道,“本宮在逸王府,恭候小侯爺的再次大駕光臨。”
清塵話音落下,便再次蒙上臉,叫上握瑜,兩人飛身而起,施展輕功,趁着夜色回到了逸王府。
羅晉正端詳着手中的信,還沒反應過來,便已經不見了清塵的蹤影。他皺着眉頭,疑惑地看着清塵離去的方向,也不再停留,將手中的信收進懷裡,朝着西郊別館而去。
西郊別館裡,異姓侯面色沉鬱,正在屋裡來回踱步,等着羅晉回來。
他深知當今聖上的能耐,身邊有昔年葉傾城爲他訓練的三千暗衛,聖上本身武功也很高,手中不知還有多少能人異士,羅晉雖然也是天下少有的高手,可沒有回來之前,他都不能放心。
“父親,孩兒回來了。”正在這時,窗口忽然一陣涼風閃過,屋子裡便多了一道黑色的身影,正是羅晉。
“怎麼樣?沒事吧?”異姓侯見兒子回來,一顆心頓時放下了不少。
“孩兒沒事。”羅晉說着,將清塵給他的書信從懷中掏了出來,遞給異姓侯,“我見到了逸王妃,這封信,是她給我的。”
異姓侯拿着信,臉上帶着疑惑,似乎在問這是什麼。
似乎看出了異姓侯的疑問,羅晉便一五一十地將自己夜探逸王府的過程悉數道來,並將清塵的話也一字不漏地轉告。
“這逸王妃,果真不簡單。”異姓侯聽完羅晉的話,這才感嘆着,“逸王在天星國當了十年質子,回到凝月也不過只有個親王的稱號,手中無實權,身邊肯定也有很多皇上的人監視着,你剛進逸王府就被人引開,想必是他們不想讓逸王府的探子發現你的存在。”
“孩兒明白了,那這信……”羅晉點點頭,問着。
“既然逸王妃說事關你妹妹,那就看看吧。依依在信中多次提到逸王妃,而她們在天星國的時候就是舊識,應該不會有事。”異姓侯說着,便毫不猶豫地拆開信,看了起來。
當他看到信的第一眼,目光中便露出驚訝的表情,羅晉見狀,也走過來,跟着異姓侯一起看着信上所寫的內容。
信不長,兩人匆匆掃過,很快就看完了,熟悉的字跡讓他們知道,這封信是安妃手書,信中言及,先帝死亡和聖上登基的真相,逸王妃知道不少,而在她身故之後,希望父兄與逸王妃合作,才能達到雙方都想要的結果。
安妃的這封信透露了三個信息:其一,先帝之死和聖上登基一事,果真有着不可告人的秘密;其二,逸王妃知道不少事情,安妃和逸王妃早已聯合;其三,安妃似乎早就知道自己會身故。
“父親,這封信處處透露着蹊蹺,不可相信。”羅晉看完信,皺着眉頭對異姓侯說着。
“可你我都識得,這是你妹妹的手書,即便這封信不可盡信,卻也有可以相信的地方。”異姓侯搖了搖頭,說道,“事實到底如何,還是等我們先祭拜了你妹妹,再找機會與逸王妃見一面。”
“如今看來,也只能如此了。”羅晉點點頭,看着異姓侯將信收好,便如此說着。
爲了不引起蕭凌的懷疑,兩人一直待在西郊別館中,哪裡也不去,除了偶爾在街上逛逛,看看凝月京都的風土人情。他們知道暗中有蕭凌的人跟着,便也沒有任何動作,如同每一個自封地來到京都的領主一樣,帶着新奇的心情遊樂玩耍。
蕭凌並沒有再召見他們,只是在兩天後,派了秦喜前來傳旨,說是請異姓侯和小侯爺入皇陵,祭拜安妃,以表思念之情。
異姓侯和羅晉謝了恩,便隨着秦喜一起去了皇陵。
安妃是以正一品貴妃的身份下葬的,所以皇陵中除了帝后以及皇貴妃之外,也就只有她的陵墓修建的最爲精緻華美,可這樣的殊榮在異姓侯和羅晉眼中看來,卻是一種悲哀。
畢竟羅依依進宮,並非是要爲了獲得帝寵,而是爲了查清楚先帝死亡的真相,以及找到葉家受冤滅門的證據,而這一切,都是爲了滿足父兄的願望,纔會去做的。
“侯爺,小侯爺,請隨奴婢來。”明月站在一邊,恭敬地對異姓侯和羅晉說着。
兩人跟在明月的身後,來到屬於安貴妃的陵寢,因爲是早就修建好的陵墓,所以看不出新墳的痕跡,唯有墓前放着新鮮的瓜果和鮮花,昭示着明月她們幾個守陵人每天都來打掃祭拜。
因爲是皇上特許,所以異姓侯和羅晉也沒有再猶豫,到了安妃的陵寢前,便焚香祭拜,臉上帶着哀痛的神色。
“請侯爺節哀順變,娘娘若還活着,定然不想看到侯爺與小侯爺如此傷心。”明月看着異姓侯,想起沐清塵交給她的任務,便如此開口,“昔日奴婢在娘娘身邊伺候,常聽娘娘回憶昔年尚在閨中的時光,娘娘是極爲關心侯爺和小侯爺的。”
“你是娘娘身邊伺候的宮女?”異姓侯聞言,便看着明月,問道。
“奴婢正是,娘娘爲人寬厚,待奴婢極好,所以娘娘身故之後,奴婢也不想在宮裡待着,或者去伺候其他的主子,便求了皇上,讓奴婢在此爲娘娘守靈。”明月躬身回答着。
“你倒是個忠心的婢子,可惜你的奴籍是宮裡的,否則本侯定想辦法爲你脫離奴籍,讓你恢復自由身。”異姓侯聞言,嘆息着。
“侯爺恩情,奴婢感激不盡。”明月行了個禮,而後說着。
“娘娘尚在閨中之時,我這個做哥哥的卻在外面遊歷漂泊,甚至都沒有好好陪陪她,就連她進宮,我也沒來得及見她最後一面,如今天人永隔,當真是造化弄人。”羅晉也感嘆着,“你既是妹妹身邊的婢女,不如你跟我講講,娘娘平日裡都做些什麼。”
異姓侯和羅晉與明月說話的時候,秦喜一直跟在他們的身邊,將一切都聽在耳中,並沒有什麼可疑,便稍稍放下心來,也知道了該如何跟蕭凌回話。
明月站在安妃的陵墓前,將安妃生前的日常生活都一一道來,大多數時候在宮裡看書寫字,有時候去御花園裡逛逛,往日太后還在的時候,便去慈安宮給太后請安,太后不在了,與後宮姐妹之間的走動也更少了,經常只是一個人,就連從前與她同住的楊昭儀好長時間也只能見她一次面。
“娘娘就是這般性子,如此任性,倒是讓皇上憑添了不少煩惱,本侯有罪啊……”異姓侯聞言,嘆息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