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一起。
這句話就像個魔咒。
瞬間,蘇月的心便放開了,反手握着謝珏的手,帶了輕笑輕靠在了謝珏身上。
“月兒……”謝珏輕喚了一聲,聽得蘇月輕輕嗯了一聲,又笑了一下,將到了脣邊的話給嚥了回去。
看這一路蘇月的好奇模樣,可以肯定她從來沒有來過北方,但是她卻知道耶律鴻基。
就是他,也是剛剛纔知道這南院大王的嫡長子叫耶律鴻基。
因爲,這位嫡長子在來到阿耶城之前,才由南院大王舉行了成人禮,賜予了鴻基這麼一個正式的大名。
那麼……
不,不用問,月兒若是想說,自然會告訴他。
現在,現在……
月兒既然說是她反應過大,說他的判斷是對的。
那也就是說,月兒知道的那件讓她驚懼如此的事,並不是現在發生。
所以,她纔沒有強硬的要求他走。
但是,那事,是會發生的嘛?
讓月兒如此擔心懼怕……
也許,他應該現在就殺了他。
殺了耶律鴻基。
只要耶律鴻基不是有備而來,不,就算他是有備而來也沒關係。
耶律齊連晉州城就能插手進去,必然不是一個簡單人物。
何況,耶律齊手上還有三萬人。
只要讓耶律齊下決心下手!
這樣,北戎必然會亂。
宋國也就安全了。
聽得謝珏喚了一聲便沒有下文,蘇月擡頭,正好瞧見他擡眸看向了窗外,一臉若有所思中,帶了冷冽的殺氣。
不覺微微一怔。
心頭涌起了一絲不安,蘇月喃喃的道:“三爺,我……”
這一瞬間,她才發覺自己犯了一個多大的錯誤。
她……怎麼知道的耶律鴻基?
以前,她提點謝珏都是拐彎抹角的,藉着別的事來說,可是這次,卻是……
謝珏嗯了一聲,低頭見她臉上的忐忑之色,不覺微勾了脣角,將她抱緊一些,柔聲道:“是不是餓了?再等會,小唐就回來了。”
蘇月喃喃了一聲三爺,將頭埋入了他的胸口。
她還是不敢說。
不敢說,自己不單是來自另外一個時空,還重生了一次。
這種比鬼怪更加神奇的事,她怎麼好說?
而且,她怎麼去給他解釋上輩子的事?
上輩子,她再嫁趙皓,三嫁康王,也有過擔心有過忐忑,但是從來沒有像現在這樣。
擔心着,若是謝珏知道,知道她的那些往事,會改變對她的看法,會……
他,是那麼純粹的一個人,他的眼中摻雜不了一點沙子。
以前,她還沒有意識到也並不在乎,可是現在,就在剛剛衝口說出那句話的時候,她開始害怕,若是謝珏知道了,就再也不會對她說,我們在一起……
像是應和着謝珏的話,門口響起了敲門聲。
“進來。”謝珏道了一聲,順手將蘇月給抱起,放在了自己身後。
唐冰手中捧着一個托盤走了進來,腳一踢,將房門關上後道:“他們剛殺了兩頭羊,屬下見肉嫩,要了一些過來。”
托盤上放着一盆小米粥,旁邊則是一盤粗粗烤了一下的嫩羊肉。
“東西拿過來,我給月兒烤。”謝珏對着蘇月飛拋了一個媚眼道:“三爺的手藝可不會比那些戎人差。”
蘇月被他那飛眼電得渾身都麻了一下,肚子亦恰逢時機的咕咕叫了起來。
謝珏哈哈一笑,被蘇月一個眼刀瞪過來,將牀邊已經烤好的大氅給她披上後,便趕緊下了牀。
從唐冰手中接過那托盤之時低聲道:“將耶律齊和那通事見面的事,想法子透給耶律鴻基聽。”
唐冰一愣之後,擡眸看了一眼蘇月,什麼都沒有說,轉身便走。
原定計劃是等耶律齊和通事見過面,那通事帶着東西回去的路上幹掉那通事,拿到他手中的東西。
這樣,至少他們手中有一樣事關蔡炳的鐵證。
就算弄不倒蔡炳,也能扳倒蔡炳的一兩個心腹。
可是現在將這個消息透露給耶律鴻基知道,那麼耶律齊能否和通事達成協議,就未知了。
他下去之前,謝珏還剛剛佈置好,現在卻是變了主意。
都不用問爲什麼。
而且也不需要問爲什麼。
他只要完成謝珏的命令就好。
夜色已深,大堂裡卻依然熱鬧。
剛殺的羊被整隻的擡了上來,那些戎人直接在大堂中間架了火堆,將羊放上去烤。
旁邊起鬨的那羣戎人也不知道喝了多少酒,人都有些搖搖晃晃,湊在一起大聲說笑,指點着中間那戎人翻烤羊肉。
唐冰在旁邊站了一下,悄然走去了廚房。
今日不光有大批的戎人,還有他們兩個商隊的人來,廚房裡到現在都是忙碌一片,幾個成五爺手下的人也簇擁在門口幫忙,旁邊還站着幾個他們商隊的人。
唐冰看了下,微招了下手,一個商隊夥計跑了過來。
如今天冷,大夥都是大衣皮帽穿着,臉都不敢露,說實話,如果個頭差不多,連體型看着都一樣。
唐冰更是跟謝珏蘇月一樣,都蒙得只露出一雙眼睛,還經常眯着不睜開(怕泄露殺氣)。
所以就算一起走了兩天,成五爺那商隊的人也沒有個特殊印象,只是知道那是跟在東家身邊的人。
見那商隊的人和唐冰嘀咕了幾句,瞅着他一邊應着一邊點頭的模樣有些好奇。
等唐冰走了,那人回來後,便有人問道:“什麼事?還要吃的?”
“沒事,沒事。”那人呵呵笑着連聲道,只是臉色卻是有些不好。
他越是這樣,成五爺的人反而越好奇,問道:“到底啥事?說嘛,我們要能幫上也就幫上。”
那人被連番追問,左右看了看,低聲道:“哥哥們可別說出去了,咱們譚管事也就是吩咐我們,說是現在這地人多嘴雜,讓我們嘴巴守緊點,便亂說話。”
“這話說的,咱們是那嘴雜的人嘛?”成五爺的人有些不高興了。
“哎,不是對你們,這不,你看那外頭,不都是戎人嘛?”那人左右看了看,聲音更低的道:“咱們來的路上,遇見了一個鴻臚寺的通事,說是有國事出訪,先頭有人看到那通事就在阿耶城裡,咱們東家這是怕我們亂說惹事。”
成五爺的人哦了一聲,趕緊不再問,也做了一個禁聲的手勢,各自散開。
等他們走後,一個抱着一罈子酒的戎人快步從陰影處走了出來,往外頭走去。
唐冰站在門口的陰影裡看着那戎人出門,呼喝着上了馬疾馳而去,微微低垂了下眼簾。
轉身上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