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醒了?”謝珏臉上露出了比外頭陽光更加燦爛的笑容,走到了牀邊道:“睡的可好?”
昨天晚上後半夜,她再沒有發出夢囈,連小鼾聲都沒有,睡得那叫一個甜美。
讓他盯着她臉看了半個時辰都沒有睡意……
“嗯。”蘇月應了一聲,往窗邊的軟榻看去。
船上的牀不大,軟榻自然也不大,長度不過一米五而已,謝珏這樣的身材睡在上面,可想有多難受。
謝珏亦回頭看了一眼,笑道:“可要起來?”
那軟榻要睡肯定是不好睡,不過打坐卻是足夠了,他打坐個半宿,也就等於睡了一個好覺的。
蘇月點點頭,見他不動,不覺揚眉道:“三爺可否幫我喊下薄荷。”
謝珏抿了下嘴脣,笑眯眯的道:“水我已經打好了,你要穿什麼衣衫?我去拿。”
蘇月那臉頓時一紅,帶了一絲嗔怒的道:“天熱衣薄!”
你待會看到了,又流鼻血我可不管!
謝珏呃了一聲,耳根也有些紅的嘀咕了一聲,然後轉身往門外走去。
沒有多久,薄荷便帶了個小丫頭進來。
既然定了要培養幾個大丫鬟,在杭州之時,蘇月便有意的觀察那些丫頭了,兩個月的時間,也算是看出了一些品性,上了船之後,便先提了兩個上來隨身伺候,一個跟着白露,一個跟着薄荷。
跟着薄荷的這個,蘇月起名叫玉簪,是個性子活波的,跟着薄荷倒是非常投契。
這進來之時,薄荷是抿着嘴笑,玉簪卻是已經笑開了花,被薄荷捅了一下,才趕緊的將嘴合攏,道:“姑娘,三爺這熱水都換了五次進來了。”
跟在主院伺候,不過兩天,大傢伙就都知道了,那位長得極俊極帥的貴公子,是姑娘的未婚夫,而且,兩人還是一起長大,情誼不同平常。
再然後,雖然她們是在院子裡侍候,很少有進屋子的機會,但是也多少看得到謝珏是如何寵着蘇月的。
只是,再怎樣,也沒有想到謝珏會對蘇月這般好。
不說半夜趕過來接人(她們是早上才知道),就這守着屋子不讓她們進來打攪蘇月睡覺,連水都是自己端自己換……
蘇月斜瞟了她一眼,再瞪了薄荷一眼,哼哼一聲,坐了起來,道:“薄荷啊,你年紀也不小了……”
薄荷趕緊收了笑意,拿了新的小衣出來道:“哎呀,姑娘,今兒的天氣可好了,三爺讓在上頭平臺擺了桌子,早膳便在上面吃吧。”
這艘船謝珏做了很多改動,那三層上面的平臺也是改動之一。
那是從巴格達所坐之船來的靈感。
船頂修成平臺,在上面豎立了十幾根柱子和橫樑,若是想用,將帷幔沿着橫樑鋪好,便成了一個棚子,四面可以圍攏上輕紗,又涼爽,又不會讓外頭人看得太清楚。
蘇月梳洗好,換好輕便衣服上到平臺上,謝珏已經在茶桌上擺開了茶具,見她來,放下了茶壺,帶着她先坐到另外一張桌邊。
隨後,白露帶着人將早膳送了上來。
“你沒吃?”見那早膳的分量,蘇月不覺微蹙了眉頭的道:“餓着了怎麼好?”
謝珏微微一笑道:“昨兒晚上吃了碗麪,不餓。”
蘇月擡頭看看日頭,拿起筷子夾了個小燒麥遞到他嘴邊,道:“那也不能等到這時候啊。”
謝珏啊嗚一口吞下那小燒麥,笑面若花,聲音因爲嘴裡有東西而更顯撒嬌般的道:“月兒不在,我沒胃口。”
蘇月木木的看他一眼。
好吧,她被打敗了……
這傢伙,年紀越大,倒是越來越會說話,也越來越會待着機會就撒嬌!
當年那個又冷又酷又傲的少年到哪去了!
對了,少年,那個一吃飯就肯定會出來搶點心的傢伙呢?
見蘇月四下張望了一下,謝珏眯着眼指着另外一籠小湯包道:“我讓凌川野先去京城了。”
蘇月夾起了一個小籠包,小心的遞到他嘴邊道:“別一口咬,這個湯汁多,小心燙着,你讓他去京城作甚?”
謝珏用嘴叼住了那小湯包,先咬掉一個口,然後一仰頭將裡面的湯汁給吸了,再一張嘴,整個小湯包都含了進去,一邊嚼一邊道:“我讓他跟着無火探一下韓府。”
“韓府?”蘇月有些驚訝。
不應該是蔡府或者是康王府,再或者是陳府嘛?
謝珏淡笑了一下,夾了一個小燒麥遞到她嘴邊道:“鎮國公那事出來,除了秦御史一派之外,韓相的人都跟着蔡炳的人一起上書,彈劾鎮國公和邊軍,還說要追究趙皓的責任。”
“他們!”嘴裡被小燒麥堵住,蘇月氣得只能發出簡短的聲音。
不說戰事最後結果如何,鎮國公都戰死了,這些人居然不想着去挽救局勢,居然只想着追究責任!
“慢點慢點。”謝珏趕緊遞了一杯水給她,一邊說着,一邊輕拍着她的背道:“放心,康王和劉琦連夜進宮找了皇帝,苦口婆心的說了一晚上,若不是如此,只怕皇帝根本頂不住那些壓力,真的對趙皓髮出責罰令。”
從車凌去送信,到他趕到京城,已經過去了七天,這七天時間,京城真的是風雲浮動,刀鋒冷冽。
若不是劉琦和康王一力勸說,劉琦甚至讓皇帝裝作被戰報嚇病了而停止上朝三天,就皇帝那耳根軟的,早就在內閣遞上去的免除趙皓職位讓童貫代邊軍統帥一職的任命書上簽字蓋印了。
如果真是蓋了印,雖然說不是不可挽回,但是對於趙皓和邊軍來說,卻是極爲不利的。
也是由於那兩人的這一推延,讓他有時間展開行動,不光是針對輿論,同時也讓傅大先生找上了秦御史,讓秦御史一派開始出聲,對榮國公和兵部質問,爲何來了一封軍報後,便不見其他?北戎人呢?是否已經進攻?
秦御史一開聲,雲尚書便也出聲附和,這樣榮國公總算可以出聲了(前面被罵得無法開口),道是戰場上風雲變幻,一戰並不能代表終局,如今既然沒有新的軍報來,那就說明北戎人被擋住了,而兩軍交戰撤換大將可是大事,要是因此引起戰敗,邊關不保,北戎人便會直接南下,到時候可就是京城不保了,你們文官什麼都不知道就瞎歪歪,到時候,你們上城牆去守去。
如此之下,朝堂之上有了另外的聲音,皇帝纔算是堅持住了。
再後來陳總督回來了,陳總督年方四十,本是先帝親手破例提拔的重臣,又已經做了十年的蜀州總督,聽聞在蜀州還親自帶軍打過仗,氣勢自然不是秦御史和雲尚書能比的,當朝之上將蔡炳等人一頓臭罵,這纔算是將蔡炳的氣焰打壓了下去。
而在那之後,他便想了,爲什麼韓相會這麼聽蔡炳的話?
明明在寧遠侯之事出來之前,韓相和蔡炳可是對頭,是爭權奪利的敵對方。
若是簡單的把柄,韓相不會在這種事上都聽從蔡炳的!
一定有什麼東西……
而要探聽秘密,凌川野是最合適的。
當然,他絕對不會承認,這其實是一大早看到凌川野在外頭探頭探腦的,還說去給姑娘買喜歡吃的小吃之時,冒出來的決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