報信的人快馬進京之時,趙皓的人馬已經到了黃河對面,當時雖然時間還早,但是趙皓並沒有過河,而是沿着黃河紮營,等候皇帝宣召。
次日清晨,京城四門大開,皇帝帶着賢王康王並文武百官,從北門出城十里,親迎趙皓。
那是謝珏第一次以賢王身份出現,亦是滿朝文武第一次見到這個傳聞了多日的賢王。
當時謝珏一聲金紅親王正裝,頭帶親王品冠,騎着一匹高頭大馬走在了皇帝龍輦旁邊,他身形挺拔高大,五官深邃,眼神清而幽深,不說那美到男人都心跳的面容,就那凜凜然之勢,便是旁邊全部武裝的禁衛軍都被比了下去。
更別提龍輦另外一邊那身嬌貌柔的康王了。
周圍看過去的眼光便極爲複雜了起來。
這十里路走得心思各異,當到了十里外面的迎客亭之時,所有人的心都再無雜念,被那迎面而來的一片白色給震撼住了。
那時候,太陽已經高升,秋日的陽光燦爛的照耀着,道路邊的紅楓亦開始展露鮮紅,合着那沿着路邊開放的菊花,顏色鮮豔得如同打翻了調色盤一般。
而就在那一片生機勃勃的色彩中,一片雪白色,就那般沉默的從官道上而來。
那是兩千披麻戴孝,連座下戰馬都覆蓋上了白布,戰旗都是白色旌番的騎兵隊伍。
當先一人一身銀色軟甲,頭上長髮由一條白巾扎着,額頭上亦綁着了一條兩尺寬的白布。
他面容削瘦,臉上帶着血氣不足的蒼白之色,但是白布下面的一對眼眸卻是銳若蒼鷹,不過一個擡眸,便殺氣若冰,讓人不寒而慄。
趕在皇帝之前上前迎接的榮國公都不覺被他那一眼給看得脊背起了冰寒之意,下意識的便勒住了繮繩。
趙皓也恰時勒住了繮繩,隨着他停下,他身後的騎兵隊伍亦同時停下,然後跟隨着趙皓齊刷刷的下馬,再齊刷刷的單膝跪地,對着皇帝的方向大呼三聲萬歲。
榮國公一愣之下反應慢了些,幸好容世子就在他身後,探手將他的馬一帶,讓出了前面的道來,讓趙皓和皇帝之間再無他人。
聽着面前的那氣吞山河般的喊聲,榮國公的臉色有些微白。
不說旁邊文武百官是個什麼心態,皇帝是一瞬間便紅了眼眶,一手扶着早已經下馬站在一邊的謝珏的肩頭下了龍輦,便帶了些跌跌撞撞的往趙皓衝去,邊跑還邊道:“趙卿,快起來,快起來!”
趙皓沒動,一直等到皇帝到了跟前伸手來扶之時才從地上起來,對着皇帝再度施禮道:“皇上,趙皓幸不辱命,邊城已經奪回,殲敵六萬餘人,並且已經將北戎騎兵逼退草原百餘里。”
“如此!”皇帝大喜,拍着趙皓的肩頭連聲道:“好好好!”叫了幾聲後又道:“對了,阿耶城也拿下了?”
前頭容世子在朝堂之上說過,趙皓殲滅了北戎十萬鐵騎,還奪回了阿耶城,可是這畢竟只是容世子說的,真正的戰報並沒有回來,後來朝堂之上也不知是別的事更重要,還是故意忽視,居然無人再提此事。
此時皇帝突然這麼一說,周圍的人都靜了靜。
趙皓點點頭道:“是,臣在武城設伏,全殲了北戎十萬騎兵,並且奪下了阿耶城,皇上,我宋國國土,又往北擴了百里之地。”
“如此!”皇帝大喜得都不知道該如何表示自己的心情了,只是手在趙皓肩頭連番輕拍。
“如此大功,不知道爲何趙將軍一直不報?”站在皇帝身後的謝珏突的冒出了一句。
趙皓頭微轉,視線涼涼的在謝珏身上一繞,帶了疑惑的看向皇帝:“這位?”
“啊,這個,這是賢王!是朕的太子哥哥的弟弟,早年因爲蔡炳等人的陷害一直流落民間,如今總算是歸了宗。”皇帝呵呵笑了兩聲,又對謝珏道:“這便是趙皓,我大宋武神!”
不等皇帝聲音落下,趙皓噗通一聲在皇帝面前又跪下了。
他一跪,後面那兩千人也齊刷刷的跪下,而且,還不等趙皓出聲,便齊聲大呼:“求皇上替我等伸冤!”
皇帝啊的一聲驚在當場,面上帶了惶恐之色。
這,這不好生生的說戰功之事嘛,怎麼又伸冤了?
“大膽趙皓!皇上看爾等戰功卓越,特前來相迎,爾等此番裝飾是爲哪番?居然還驚嚇皇上,爾等想謀反嘛!”韓相一個眼神下,兵部尚書快走兩步,一邊厲聲喝道,一邊想作勢去擋在皇帝身前。
可惜皇帝身前跪着趙皓,旁邊站着謝珏,他就根本擠不進去。
“皇上!”趙皓微微擡頭看向皇帝,滿臉悲慼之色的道:“臣一直沒有送戰報回來,實在是因爲,朝中有人私通北戎,將我邊軍的戰力佈置和缺糧少衣兵力缺損的情況全部通知了北戎,而且,那人還聯繫了北戎,故意引臣父進入陷阱,臣父以千人之力對戰北戎三萬伏兵,死戰不降,方守住了邊城一線生機,可是,我朝中奸細又勾結北戎人發重兵圍攻邊城,皇上,非臣有意隱瞞軍報,而是,若是臣送回軍報,那我軍動態北戎全部而知,到時候,就不是邊城有失,而是我大宋滅亡之日!”
“你……你說什麼?”皇帝大驚,話都結巴起來。
“皇上!”趙皓一個頭磕在了地上,帶了哽咽之聲道:“我朝中奸細勾結北戎,先是剋扣我邊軍糧餉,損耗邊軍戰力,隨後將我軍的所有情報都告知了北戎人,讓北戎騎兵連番攻擊我軍最是薄弱之地,再又設下毒計,殺臣父親!皇上!此次之戰,邊軍餓死四萬餘人,戰死七萬人,臣父更是……”
“請皇上替我等做主,還鎮國公清白,殺奸細,斬叛國之人!”趙皓哽咽無法說完,他身後之人已經齊聲大叫道。
那威威之聲,周圍十里之地都聽得一清二楚。
趙皓率軍殲滅北戎十萬騎兵拿回阿耶城,雖然朝堂之上是被人故意遺忘,但卻是早已經傳遍京城坊間,今日皇帝親自出迎,京城的百姓也紛紛攜家帶口的出來迎接觀看。
此時,都聽得是清清楚楚!
隨着那些白衣騎士們的聲音落下,百姓的呼聲又起:“居然有人勾結北戎人!求皇上明察!叛國之人滅他九族!”
一人高聲呼喝,衆人和之,一時之間,連綿幾裡地,都是殺奸臣之聲。
百官之中有些人的臉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