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太后淡淡的看着皇后,許久沒有說話。
當年皇帝雖然是個小透明皇子,但是畢竟是自己兒子,先帝選皇子妃,還是用了點心思的。
那個時候,傅老爺子名滿天下,做了幾十年的國子監祭酒,在朝中弟子極多,而且他一心治學,從來不拉幫結派,極得先帝敬重。
當年幾個皇子都想與傅家聯姻,先帝卻是指給了皇帝。
爲的就是這傅家的女兒知書達理,能和皇帝說得來,不論別的,一個琴瑟相和,婚姻美滿是可以的。
只可惜,這位的確是夠知書達理,而且禮儀舉止沒得挑的好,卻是個沒有經歷過險惡的。
自己的兒子那麼小,都不緊跟着看着,被人一句話就給頂得讓人將兒子帶走,結果驚嚇而死。
這麼多年過來,她和皇帝都儘量的照顧着她,顧忌她的悲痛和心傷,從來不去提她的錯處。
可是,到了現在,皇帝是皇帝,她也是皇后了,再這麼不懂事就不好了。
賢良淑德,做一個普通人的妻子是足夠的,可做皇后……
若是一點敏感性都沒有,也是不行的。
而讓嫉妒矇蔽了自己的眼睛,以至於不顧一切,那便更不行了。
“母后?”看着劉太后冷冷的目光,皇后的心裡不覺有些忐忑的喚道。
“皇后,趙皓乃是國之重將,而且一再的立功,爲君者,不光要有功必賞,也要有信任之心,趙皓不能娶榮國公府的姑娘,是因爲現在時候不對,但是並不等於,趙皓就能任由你們搓捏。”
劉太后聲音淡淡,臉上的神色少有的嚴肅,看着皇后道:“你一句嫌疑,便能讓君臣離心!到時候逼走了趙皓父子……皇后,你,是何居心?”
皇后神色惶然,忙起身跪了下去,道:“臣妾,斷無此意!”
“起來吧。”皇帝眼簾微微低垂,聲音裡亦帶了冷意的道:“皇后不懂前朝之事,那便不要亂說話,月丫頭的婚事,母后自有主意,你也不用去想,若是那些命婦說話難聽,你堂堂皇后,還不能訓斥了去?若是做不到,那不見,也做不到嘛?”
皇后臉色不覺一陣紅一陣白的,眼眶發紅,有盈盈淚珠滾動。
劉太后看了不覺心裡又起了些憐憫,伸手扶了皇后起來道:“皇帝的話有些重,不過你想想,皇帝這話,亦是爲你着想,你自來是個心善,性子軟的,以前做着皇子妃,關上門來,也沒有什麼人打你的主意,如今你是皇后,多少人想借着你的名頭行事?你若是判斷不了,那便乾脆都拒了,只舒舒服服過自己的日子就是。”
皇后抹了一下眼睛,低聲道:“臣妾亦是想幫皇上分憂。”
“朕知道你的好意,你先回宮吧,朕跟母后還有話說。”皇帝淡聲道。
皇后心中大噎,可是皇帝發話,她也不好留下,只能再施一禮,帶人離去。
“她也沒有壞意,你……”看着皇后的背影消失,劉太后輕嘆一聲道。
“無壞意?”皇帝冷哼了一聲。
劉太后微微搖頭道:“這麼多年了,你也知道她的性子的,以前,她那宮裡幾天都不會來一個人,寧遠侯的事一出,遞牌子請安的,一天總不下十幾人,人多嘴雜,她又是那麼個性子,怎麼不受影響?你與其氣惱於她,不如想想,是誰指使得那些人進宮,想借着她的嘴,來說些什麼。”
皇帝的神色頓時一凜,道:“母后這話的意思?”
皇后本就是個耳根子軟的,又最是自認自己婦德傑出,若是對蘇月生了厭煩(已經生了),自然會到自己和太后面前來說。
甚至,直接下旨去訓斥蘇月。
那麼蘇月,蘇月她……
這個指使之人……
心思可真惡毒!
“皇帝,二皇子也已經大了,袁妃坐不住,心情哀家可以理解,但是,如此行徑,哀家卻是不喜歡的。”劉太后冷聲道。
袁妃想讓皇帝早立太子,單只是這心思也能理解,可是現在,她只想着打擊皇后,卻壓根沒想過,這樣做會帶來的後果。
等等,她爲什麼要打擊皇后?
皇后無子,按理算,只要二皇子不出錯,這太子之位自然是長子的。
除非,皇后膝下認了個兒子。
袁妃,這是害怕這個嘛?
就因爲害怕這個,就因爲想讓皇后失寵,而置皇帝於不顧,居然連趙皓和重臣們,都想打主意?
一想到這裡,劉太后的臉色更冷,道:“皇帝你也要管管了,哀家聽聞這袁妃跟外臣可沒少聯繫,前兩日,那蔡相的夫人連連進宮,如今皇帝剛登基,多的是時間在幾個孩子裡面好好挑挑,如今,可不能讓閒話傳出去。”
皇帝手握成拳頭,狠狠的砸在了小几上,厲聲道:“好毒的心思,這是想徹底毀了月丫頭!”
劉太后有些無語的看了他一眼,心道你關注的地方錯了。
想想這便是自己兒子的性子,也只能嘆了一口氣。
“朕知道母后的意思。”皇帝亦嘆了口氣,道:“朕記得,以前太子哥哥曾經說過,人心是經不起權利的考驗的,袁妃以前看着還溫婉老實,如今卻也如此惡毒,衝着的,不過就是這龍椅而已。”
劉太后心疼的拍了下他的手背,道:“是啊,所以呢,皇后還是個好的,至少,她是真心爲你。”
不是想得到龍椅,而是想得到你的愛。
皇帝搖搖頭,脣角的譏諷亦淡然而逝,露出了一絲笑容對劉太后道:“對了,母后,你可知,月丫頭走前說的那話意思?”
劉太后一愣,道:“拆盒子?”
“是啊。”皇帝呵呵笑道:“今兒劉琦穿了正經官服進宮,說是替一個朋友向朕進貢一些番外奇物,那朋友,正是謝珏。”
劉琦是承恩伯世子,又得他封了一個三品散職,其實是有朝服的,只是劉琦一直不以官員自居,就算進宮,也是來給太后請安,今兒,算是第一次穿上正經的世子服,掛着三品的魚佩,別說他驚訝,那內閣裡面的幾位更是驚訝。
劉太后詫異道:“他怎麼認識謝珏的?”
皇帝笑道:“他不是開了香料鋪子嘛?聽聞是那謝珏答應供給他十萬斤香料,他便做了這個好,替謝珏出面。”
普通商人可沒有資格給皇帝送東西,就算是有奇異之物,也是通過地方官員一層層的上來,最後那商人能得多少好,誰知道呢?
可現在,是劉琦直接送上來,還當着那些大臣的面,將禮箱子都打開了。
“那些東西,可真是件件都令人驚奇之物,朕已經下令,封那謝珏爲四品散階大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