船到京城,端午已經過去了好幾日。
京城裡還留有端午狂歡的餘韻,卻已是滿目夏季風情。
船行的後面兩天,天氣異常的悶熱,連風都沒有,可靠近京城,兩岸越見繁華,河道又不寬,開窗,岸邊的人便可窺見窗內風情。
(還好這時候沒有隨處都可以拍攝的攝像頭)
蘇月也不敢太過於大膽着裝(何況旁邊還有人死盯着)。
穿得雖然輕薄鬆散,也還是衣裙俱全,連領子都不能鬆開。
熱得靠坐在窗戶前拿着扇子(謝珏出品)不停的扇風。
眼看着京城的碼頭到了,便早早的起身,準備下船。
謝珏看着她那樣子不覺笑道:“我已讓人去買冰酪,待會便會涼快了。”
蘇月將扇子猛扇了幾下道:“這天怎麼這般熱,都好似六七月的天氣了。”
薄荷在旁邊瞅着她將那把號稱名貴無比的扇子當蒲扇扇,眼角不覺跳了一下。
那扇子不說那象牙扇骨天淨沙面,不說那謝珏親手所花的墨桃,就那下面墜着的羊脂白玉白熊抱桃掛件,都價值不菲。
可轉頭看到謝珏一臉我就喜歡你這麼糟蹋我的心血的表情,又趕緊的將眼角垂了下去,默默的退到了船艙外,先去做下船準備了。
謝珏站起身,打開了手中那大一些的紙扇,站蘇月背後給她扇風,順着蘇月的視線往窗外看去,笑道:“這天氣,只怕要下雨,暴雨一下,天便涼了,要不,咱們先把莊子那收拾好,再熱一些,便住到莊子上去。”
其實這天氣雖然熱,但遠比不上熱帶的溫度,蘇月這麼煩躁,不過是因爲她熱也得穿得這麼嚴嚴實實的。
等到六七月份,京城真正進入比熱帶的溫度都高之炎熱季,還要穿得這麼正式,只怕這人會暴跳起來。
還不如去山裡的莊子,天氣涼爽許多不說,她也能穿得自在一些。
蘇月拿眼睛瞅他。
謝珏笑道:“早幾年,皇家避暑山莊的旁邊有個小莊子出售,車凌便買下了,那裡的風景不錯,也很涼爽,你一準喜歡。”
皇家避暑山莊?
蘇月微蹙了眉頭看着他。
謝珏輕笑出聲:“放心了,那一片山脈極大,那莊子跟前頭的避暑山莊隔了兩個山頭,沒人會去的。”
蘇月輕鬆了口氣,轉頭看看窗戶外頭,又轉頭看向了謝珏道:“要不,你把留起來吧。”
那一留,只怕他爹都不認得他!
謝珏眉頭輕挑,哼了一聲道:“我纔不要,你三爺我倜儻,學富五車,就這樣纔好!”
他去偷看過那姓趙的,雖然年少,但的確長得英俊!氣勢氣質都極傑出!
若是和月兒站在一起……
他都已經比月兒大好幾歲了,再留,兩人站一塊,一準被人當父女兩!
打死都不要留!
蘇月瞅了一下他那氣鼓起來的腮幫子,再瞅了一眼他身上那月白色的長衫,然後擡頭瞅了一眼他用一根白玉笄挽好的髮髻。
不得不說,謝珏這麼一打扮,整個人真真是玉樹臨風,俊美無雙。
那氣質,那神態,就連他那白了一些的小麥色肌膚,都帶了致命的。
這些日子在船上,他偶有露面,都有船孃往他們船上丟花(宋人好開放),要是進了京,還不得引起滿城轟動?
還不如留呢!
想了想,蘇月道:“到了京城,你別到處亂逛。”
謝珏笑道:“都說了,沒人會認得出我。”
蘇月哼了一聲,將頭扭到一邊道:“我是爲京城的交通着想。”
謝珏微微一怔,低頭瞅見她耳根有些微紅,突的想起來了,前些時候過高郵湖的時候,他在船頭透風,有采荷女送了幾支荷花給他,蘇月那臉色可是有些不好,還說那荷花裡有蟲,直接給丟了。
福至心來的,謝珏道:“你莫不是擔心,那些女子?”
“纔不是!”蘇月哼了一聲道:“好了,可以下船了,快些走快些走。”
說着,就往外頭走去。
謝珏哈哈一笑,心中只覺得歡快無比,那什麼姓趙的頓時拋之腦後,上前扶住了蘇月的腰,小心的攙着她往外頭走。
同時低頭,在她耳邊道:“嗯,月兒放心,爺一準老實的待家裡,就是出去,也只見男客。”
蘇月有心想笑他一句男人也有之徒,可轉頭瞅着謝珏臉上那笑容,只覺這天熱得她臉頰都有些紅,趕緊閉上嘴,快步下船。
車凌早帶着好幾輛車侯在了碼頭,還有一些腳力挑夫。
頭前一輛是馬車,後面幾輛是六頭騾子拉着的大貨車。
蘇月和謝珏這邊下船上車,那邊的腳伕已經將船上那許多行李都運了下來,裝在了後面幾輛貨車上,滿滿當當的,堆得老高。
謝珏這次進京,除了讓車凌馬驍帶過來的人,後面又讓洛陸帶了一批人先走,自己帶着跟船走的,除了謝七唐冰外,還有二十個侍衛。
一個個的都是黑色勁裝黑色短披風,站在車隊旁邊看着就威武。
再又加上那些箱籠。
引得碼頭邊的人探頭相望。
謝珏掃了一眼碼頭上的人,將車窗關上,對外頭道:“走吧。”
這馬車不是跑長途的,並沒有什麼軟榻之物,兩人是對面而坐,蘇月坐下後,謝珏拿起了放置在自己這邊的一個食盒,打開看了一下,遞給蘇月道:“冰酪,先吃點。”
這種冰酪是京城的特產,是用新鮮果汁牛奶藥茶還有冰塊混合調製,比後世的冰淇淋都好吃多了。
蘇月上輩子在京城可沒少吃,這麼多年沒見,頓時將其他的念頭都拋開,放下扇子,拿起冰酪就吃。
吃了幾口覺得不對,一擡頭,看到了謝珏的臉。
謝珏彎着腰,將頭湊在她面前,滿臉的委屈。
呃……
蘇月看了看手中的冰酪,再看看那混蛋居然淚盈欲滴的模樣,認命的舀了一大勺子,喂到他嘴裡。
那冰酪入嘴便化,滿口留香,謝珏笑眯了眼,再接了一口後,便滿意的讓蘇月自己吃,然後坐直了身體,將窗戶推開一些,看向窗外。
此時馬車已經離開碼頭,走上了街道。
兩邊商鋪林立,人聲嘈雜。
滿耳都是熟悉的京話。
謝珏的脣角微勾,輕輕的笑了起來。
京城,他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