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謝珏跟凌絕峰交代後,便離開了戶部前往王府,和古先生容山見了面,將早擬定好的制度條例交給了古先生。
按照謝珏和內務府報備的,賢王府有侍衛五百人,有品級的屬官十八人,其餘人等(包括管事下人丫鬟婆子等)待定。
這些人裡面,謝珏只讓內務府覈算了兩百侍衛和十八屬官的薪水,其餘人都沒有讓朝廷出錢,所以到底用多少人,都是謝珏自己說了算,不關朝廷的事,內務府和宗人府也不會來多嘴。
這也就是說,王府大部分的開銷都是謝珏自己的。
按照現在的王府人數再加上古先生和容山帶過來的人,這王府一年的人工費用就得兩萬貫。
謝珏給了古先生一個四萬貫的現錢額度,包括人工和府裡的一應開銷。
然後又加了一句,王妃那邊的例錢也按照公中的制度給,不過有些人是王妃自個的,那些人王妃會自己負擔,也不計入王府的人員名冊裡面。
而至於其他那些不在明面上的人,自然也有另外的賬走。
見古先生只是點頭一點疑問都沒有,謝珏便知道車凌應該事先提點過他,便也不再多說,只讓兩人休息休息熟悉下那些條例之後,便馬上開始幹活。
再有幾天可是他成親的日子,到時候王府要正門大開,在前殿和後花園宴請賓客(男客在前殿,女眷在後花園),可不能出一點差錯。
跟幾人對好之後,聽說那些打着添妝的名義跑過去蹭吃蹭喝的丫頭們總算走了,謝珏纔回到了蘇府。
已經有兩日沒有見到蘇月,謝珏幾乎是腳不沾地的衝進了後院。
蘇月正在看着容蓉她們添妝的東西,就聽得門啪嗒一響,眼前一空,人便被從軟榻上抱了起來。
“啊!”蘇月驚叫了一聲後,雙手抱住了謝珏的頭,看着謝珏臉深埋在了她的胸口,臉色不覺一紅,拍了他肩頭一下道:“放我下來。”
謝珏臉在她胸口上蹭了幾下,纔有些不捨的將她放低了一些,再又用力抱了一下後,方將她放回軟榻上,揮手讓屋子裡的丫鬟都退出去,自己動手換外衣。
蘇月從軟榻上下來,穿好鞋子後,便伸手接過他脫下的衣服放置在衣架上,再從衣架上拿了新衣給他穿上,帶了心痛的道:“可是一直沒睡?”
這臉頰都凹了進去,兩個巨大的黑眼圈比熊貓的都大了……
還有那眼底的紅絲。
“無妨,今兒好好睡一覺就補過來了。”謝珏將腰帶一系,帶了輕笑的道:“這幾都會回來好好睡覺,你放心,一定給你個帥氣又精神的新郎。”
蘇月那臉不覺又是一紅,輕打了下他背道:“戶部的事有準了?”
謝珏臉色微沉了下,拉了她手坐回了軟榻,道:“我差不多有底了,那幫龜孫子想害老子,連隔年的芝麻爛賬都拿出來,整了八百多本賬冊給我,我估摸着,他們只怕認爲我一年都查不清楚這賬目。”
“八百多本?”蘇月驚訝道:“不是就兩年的嘛?有那麼多賬要查嘛?”
雖然說這時候用的還都是壹貳叄這種字體記賬,那一個千位數字就能佔去一行,賬本的有效性完全不能和她的相比(她用阿拉伯數字),但是爲了彌補這個問題,這個時候的賬本可是又寬大又厚實,怎麼着一本賬冊也要記錄幾百上千條科目。
而且,這個時候的賬目也是有總賬和分類賬細賬之區別的。
比如說,總賬裡會有賑災款這一條,在分類賬裡面有一條:某某年淮安水患賑災款壹萬叄仟貫伍佰捌拾文,就這一條,就應該有下面的細類賬目,來詳細記載這些錢的用途。
而按說謝珏查賬,應該是先給總賬,然後總賬裡不對再去查分類賬,再到細賬,哪裡就能一開始就給八百多本賬冊?
這是要查死人的節奏嘛?
“那蔡炳倒也是個人物。”謝珏嗤笑一聲道:“他們爲了忽悠皇帝,將事關邊軍的款項全部打亂掉了,本應該是一個總賬,三十九條分類,硬生生的打亂到了兩百多條分類裡面去,而且還說爲了體現戶部改革,所以這三年沒有總賬,與之相關的賬冊,可不就有這麼多?這還是因爲他們有整整七個月沒有給邊軍支付任何款項,否則,只怕會多上兩倍。”
“真真的奸臣!”蘇月恨聲道:“那可如何是好?”
這等於要一個細則賬目一個細則賬目的去對,那不得對死人?
謝珏輕笑了一聲,勾着她的腰將她抱入懷中,輕嗅了一下她發間清香,道:“爺是什麼人,這種事怎麼可能難得到我?就算他們耍這種心機,但是賬目和實際的庫房現錢還有收入那塊都得對上,只要是有貪污,再是平賬,都會留下窟窿,何況是邊軍七個月的費用,爺只要找到一個錯處,便能順着摸出他們所有的葫蘆!”
無非就是多花點精力,多花些時間罷了。
“那,三爺是找到了?”蘇月眨巴着眼問道。
要不,只怕還不能回來吧?
“嗯,找到了。”謝珏笑道:“那日一看到他們那架勢,我就知道那些人想幹什麼,我讓龔先生帶了我手下最好的十五個賬房先生,一人負責一部分賬冊,用我們自己的算法先將那些賬冊重新歸一遍賬,這幾日已經歸完了六十多本,有了那些條目,很多事便一目瞭然,找錯處便不難了。”
說着,謝珏又在蘇月的肩頭蹭蹭,道:“說起來,這個還得謝謝月兒。”
在巴格達發現了遠比宋國好用的數字符號之後,謝珏對那個數字系統開始深入研究,並且和宋國的算籌技法融合,然後在某次謝珏用數學碾壓蘇月之時,蘇月一時憤怒寫出了現代所用的最簡單的阿拉伯數字,還特別得意的說了現代會計纔有的複式記賬法。
(事後蘇月可是提心吊膽了許久就怕謝珏發現什麼)
(唐冰:蠢丫頭)
由蘇月說的那些,謝珏創造了自己的記賬方式,並且將那阿拉伯數字和複式記賬法教給了手下單獨的一個賬房部門(就是專門覈對和重新整理所有產業交上來的賬目部門),以那種方式重新覈算歸賬,只需要一兩個月,他就能將相關賬目給全部清理一遍。
戶部那幫人真正的是一幫蠢貨!
那八百多本賬冊已經牽涉到了宋國百分之八十的賬目,只要他把這些賬給整理完,這兩三年的戶部賬目也就八九不離十了。
別說找出邊軍被剋扣的錢款去處,整個宋國的經濟狀況他也能有個瞭解了。
蘇月不覺訕笑兩聲,心道這話可不敢接。
謝珏將頭偏在了她的肩頭,視線正好看到桌上擺放着的三套頭面和幾個卷軸,還有桌邊上放置着的一個裝了百兩銀錠的小箱子。
手指着那其中最是貴重的一套多寶頭面道:“這是容家送的?”
這頭面雖然價值不低,但是比起蘇月的那些,還不值得看。
蘇月點頭道:“嗯,還有兩件古董擺設,我讓先收起來了。”
榮國公府富貴百年,這府裡好東西不少,知道蘇月這裡不缺寶石首飾,容老太君便挑了兩樣古董擺設,那可是前朝的貢品,如今有錢都買不到。
謝珏點點頭道:“容老太君是個懂事的,對了,今兒陳涵明去了京兆府,說是那事都是自己嫡女陳琉璃一手策劃,他是完全不知道的,那替嫁的庶女也不過是幫兇,所以呢,他已經休了陳夫人,將陳琉璃從家族除名,這陳家和容家的婚事作廢,他會將榮國公府的聘禮一樣不差的退回去,至於那庶女,隨便榮國公府處置。”
“啊?”蘇月不覺驚道。
這,這可等於完全丟棄了陳琉璃了。
如今陳琉璃還在京兆衙門,這麼直接被除族,而且陳涵明連夫人都休了,只怕陳琉璃的那些私房也全部拿去。
無錢又坐過牢,還揹着這麼一個名聲……
“她是咎由自取。”謝珏冷哼了一聲道:“你想想,若是她奸計得逞,容榆和容蓉那個傻丫頭的下場豈不是更慘?我倒是沒有想到,陳涵明居然這麼聰明,這麼一做,他的官途倒是保住了。”
陳涵明將污水全部潑在了老婆女兒身上,他自己便也成了一個受害者,如今他能大義滅親,怎麼也是一個態度,在官聲上,便不會受到多大影響,榮國公府也不可能再告到他。
不過就是進內閣的時間要晚上些時日罷了。
想到容世子和容蓉,蘇月那心頓時硬了起來,恨聲道:“是啊,她那等狠毒之人,單是這樣還不算,可不能給她一點喘氣的地,要不,說不定她又使什麼壞。”
“呵呵,你放心,皇帝已經下了令,趙皓和容榆還跑到人家京兆令那威脅了一番,如今陳涵明主動承認,那陳琉璃跑不了一個三年苦役,就她那身子,看看能熬多久。”謝珏帶了輕笑的道。
呃……
雖然陳琉璃的確是慘,但是隻要想一想她到時候的下場,蘇月就覺得心裡好爽!
就算不是衝着上輩子,就憑着這輩子陳琉璃那狠毒勁,這下場也是活該。
“不過,我就覺得奇怪,這事趙皓那麼起勁幹嘛?一副非要搞死那陳琉璃的模樣。”謝珏的頭垂在了蘇月頸脖間,若有若無般的低聲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