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怎麼說,皇帝就是皇帝。
這麼顯而易見的怒火還是讓朝臣心有顧忌。
下朝之後,各個小團體便開始開會商議。
當然,因爲對雲家和軍糧本身的態度不同,商議的事項還是有所不同。
這麼一番忙亂,直到將近黃昏,北郊糧倉的信使進了京往蔡相府邸裡送了消息,
趙皓昨天夜裡帶着皇帝的聖旨跑去北郊糧倉,連夜動用了上萬勞工,將糧倉裡剛剛收進來不久的一百一十萬擔精糧,全給搬空了!
而北郊糧倉靠近河邊,凌晨時分,河邊碼頭上來了許多兵船,運出糧倉的糧食連人帶車的,直接上了船。
如今,已經全部過了河去。
蔡相得了這個消息氣得一口老血給堵在了喉嚨眼裡,差點昏厥過去。
爲着顯示無糧,那些收上來的糧食自然要先往別處挪用,這北郊糧倉也額外增加了許多存糧。
而且,因爲北郊糧倉是俸糧,所以他還使了點手段,特意讓人將最好的糧食都往裡頭送。
這高級官員一年的俸糧都有上千擔,自個哪裡吃得完?少不得會往外賣點銀錢,這精糧和粗糧的價格可差了去了,到的十二月發糧的時候,那些官員少不得要領他這份情。
而爲了面子好看,還是要給邊軍準備的那麼點軍糧,用那種最差的帶了糟糠的糧食既可。
至於邊軍會不會餓死,你鎮國公府不是有錢有勢嘛,便先自個拿錢墊墊唄,整個鎮國公府的家底,墊上一個冬天還是可以的嘛。
可現在,趙皓居然將那些糧食全部給弄走了!
有皇帝的聖旨,再加上他剛還在朝堂上口口聲聲的說糧倉都無糧食,現在他再去找皇帝收回聖旨……
一是打自己的臉,二是,就算收回,難道他還追得回嘛?
而且,今日榮國公將那天氣之事挑明,秦御史的臉色就完全不對了,韓相的臉色也不好看。
若是這個時候他們選擇和雲家合手……
再是生氣,蔡相也只能將這事給吞下去。
便是童貫派人前來,問要不要他派兵去追,也只能讓人回答,不行。
這個時候童貫派兵,只怕趙皓直接告童貫一個私下出兵,意同謀反了。
而在晚上纔得到消息的韓府和秦府,自然也是一夜未眠。
次日早朝,鎮國公上了朝,當朝提出邊關事緊,他和趙皓要回邊城駐守,提議由榮國公接任樞密使一職。
皇帝立刻便答應了。
同時,以常柏成在南方連立兩次大功爲由,任常柏成爲禁衛軍總統領。
不是內禁衛統領,而是禁衛軍總統領!
統領二十萬禁衛軍。
其副將升爲內禁衛統領。
如此,鎮國公父子雖然退出了京城,但是京城的軍權,也跟蔡相無關了。
謝珏坐在書桌邊聽車凌和馬驍說着,手摩擦着手中的佛珠鏈子(蘇月串的),淡淡的笑了起來。
常柏成是個講義氣的,他在南方這大半年遇了幾次險,得人相救之後,很是知恩圖報,將那些江湖人士也納進了自己的禁衛軍。
還利用手中組建內禁衛的權利,直接給幾個要好之人封了官。
既然他現在做了禁衛軍總統領,少不得也要給那些要好兄弟升官。
也許,他應該謝謝蔡炳,若不是蔡炳心急,只想着將鎮國公父子給趕出京城,居然做出完全不給軍糧來威脅武將,讓武將們一致心寒之事,也不會讓那些武將們反而聯合在了一起。
且又小看了趙皓,露出這麼一個把柄給皇帝看到,讓皇帝氣怒之下,接受了鎮國公的建議,讓榮國公接任樞密使,直接擼掉了原禁衛軍總統領,讓常柏成上位。
這樣,他本以爲要花上幾年才能成的事,居然現在就可以開始了。
不過,以現在的情況看,他得穩一穩才行。
要是把蔡炳逼急了……
沒關係,貓抓耗子,也是慢慢的玩的。
“三爺。”瞅着謝珏那神色,馬驍道:“北門碼頭的那些閒漢,一些跟着趙皓去運糧食了,一些,想着加入咱們手下,您看?”
人一多,便會聚集成幫。
碼頭的苦力更是一個個的團伙,有碼頭頭目,下面的小頭目,然後纔是苦力。
活是碼頭頭目去接,再分配給下面的苦力,錢也是由頭目結算再給苦力。
有些碼頭上的頭目都是代代相傳,形成了自己小幫會一般。
旁人很難插手。
這北門運河碼頭,原來也是一個傳了三代的頭目管着,可是那人對手下人很狠,對苦力的剋扣太過於厲害,引起了下面苦力的不滿,那些苦力推舉了一人出來跟頭目談判,卻被那頭目派人暗算,正巧他路過救下了。
那人也是個狠角色,回去就糾集了苦力,去找那頭目算賬,那場羣架,他也派了自己腳行的人去幫忙。
最後將那頭目趕出了碼頭,由那人換上,而那人,也就投入到了他的手下。
只是這麼一鬧,這個碼頭上的人比起其他碼頭還是少了一些,實力有些不足,現在那些閒漢要加入,對碼頭來說是好事。
不過,如今沒有漕船入京,碼頭上沒有活,要收那些人,必然就要他們先出錢養着。
這麼多人,可不是小數目。
“大約多少人?”謝珏問道。
“有四百多人。”馬驍馬上回道。
這些人加上原來碼頭上的人,就有九百人了,如今沒有什麼活,一個人每個月要發放一貫錢的生活費,再加上一些小頭目得多些,那麼一個月就是一千五六百貫的錢。
謝珏嗤的一笑,拿起扇子在他頭上敲了一下道:“爺問的是跟着趙皓走的有多少人!”
馬驍嗷了一聲,趕緊道:“大約兩千多人吧,聽聞是趙皓說了,送糧到了邊城,不光可以拿到兩倍工錢,若是他們願意,還可以直接入兵營。”
“這趙皓倒是有點本事。”謝珏笑了笑,微斂了神色道:“人自然要收,錢該花的就要花,今兒,爺便跟你們兩說了,今後,除了月兒那裡的營生,其餘的營生所得,你們可以自由支配,只將事給爺做好了就成。”
月兒曾經說過,有錢能使鬼推磨。
有錢豈止能使鬼推磨?
如今瓊州基地已經建成,他和劉琦聯手,光香料一項,一年的收入就不是他人能想象的。
何況還有那麼多產業。
京城這裡的收益,對他來說已經完全可以忽視,那麼不如讓車凌和馬驍放手去做。
上層這裡他必須得穩穩,不能動什麼手腳。
但是,被那些自視甚高的文人政客們看不起的低賤小民那裡,卻是可以加大擴張力度了。
“是!”車凌和馬驍同時躬身應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