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巧樓在京城算是老牌子的銀樓了,前幾年換了東家後,那出的首飾是更精巧更漂亮,而且還有許多別家難以找到的南紅珊瑚等番外來物,這兩年的口碑是越做越好。
前些時候因爲中秋宴會,這京城但凡有頭有臉的都在做新首飾,爲了新奇取巧,寶石首飾便成了熱門。
可滿京城的寶石南紅珍珠都缺貨,唯獨這家的貨還算充足,雖是價格貴得離譜,也是訂單滿滿,想要做套頭面都要排隊。
而前兩日,聽聞這裡到了一批新的寶石,一些消息靈通的,也不等人家上門送貨了,直接到店裡來看。
這一大早的,韓三夫人也帶了自己的大兒媳婦和兩個女兒到了齊巧樓。
管事的將新到的貨拿出,幾個女人便看直了眼。
真是紅寶石也漂亮,綠寶石也漂亮,貓兒眼更漂亮。
只東西剛送進來,外面突然下起了暴雨,這可真是天要留客,掌櫃的乾脆又送了幾盤子的首飾,一匣子的珍珠和南紅,還有一盤子的蜜蠟等物上來,再又送了小食和茶水,讓韓家的幾位慢慢觀看挑選。
這韓家也是書香門第,清流了幾代。
清流清流……自然不是豪富。
而且家裡人口多,以前韓相被壓制還沒有做到相爺之事,收入更是可憐,所以韓府也一向很是節儉。
節儉的另外一個意思,就是貴重東西見的少。
而前些時候,韓相卻是趁着自己老妻韓老太君六十大壽之時,開了口,讓老妻給家中女眷多添置些衣衫首飾,以備中秋夜宴。
這韓老太君才大方的給各房都添置了衣衫首飾,還給了每房太太兩萬貫交子,讓她們自己去買喜歡之物。
這府裡購置的都是統一的價格款式,哪裡比得上自己來看。
瞅着這麼多亮眼之物,那是喜盈滿面,一個個指着那些寶石愛不釋手。
只不過,好東西太多,可用的錢不多,這挑起來就有些費力,還好有暴雨留人,還有茶水點心等物,便是買不了的,也可以細細觀看。
韓三夫人拿起了一塊蜜蠟,看着那色澤心裡很是喜歡,道:“孔瑩,你看這個可喜歡?”
聲音都落了也沒有聽見回答,韓三夫人轉頭一看,自己那大兒媳婦正看着窗外,臉上還帶着一副譏諷之色。
韓三夫人那臉便不覺有些沉了下來。
自己丈夫是個出身書香門第卻連秀才都考不上,只知道玩女人的廢物,自己兒子呢,也好不到那去,現在年紀已經十七,童生都考不過不說,屋子裡的通房卻是一個接一個。
如今韓相還在,有着韓相孫子的名號,這兒子還有好日子過,可要是韓相不在了呢?
因爲這個,在談兒子婚事的時候她真是愁白了頭啊。
家世好的,誰願意把姑娘嫁給這樣的人,家世不好的,她也看不上。
所以,韓相跟她說,給她長子定了衍聖公府的姑娘之時,她還很是高興。
這衍聖公雖然不入朝不爲官,卻是一個神聖的存在,和他們家聯姻,自然就帶上了神聖的光環,而且他們家在冀州的產業也很龐大,姑娘的嫁妝肯定少不了,自己兒子的以後也不用愁了。
可從她點頭,不過三個月時間,這孔家姑娘就嫁進來了,她就覺得不對了。
不說這時間的倉促,這一位的嫁妝可着實不多,滿打滿算的,也就五千貫而已。
人家孔家還說了,孔家是衍聖公孔聖人的後人,最大的財富是學識,一般出嫁都不會陪送什麼嫁妝,這還是看在是嫁入韓府,爲了韓家的面子才陪嫁的。
五千貫……好吧,至少比她的多。
最重要的是,看見那姑娘真容。
那可真是……
好吧,這孔瑩的確長得美貌,但是那年紀不對啊,那絕對不是什麼芳齡十六的姑娘好吧!
頭前幾日,自己兒子看着對方美貌也不在乎對方到底多大,可是後面這孔瑩開始對兒子院子裡的姨娘立規矩,兒子就不幹了。
自家兒子跟他爹一個德行,最好做個護花的,但凡是自己看上的美貌女子,那是一個個的都愛憐不已,容不得別人欺負。
爲着這個,韓三夫人也沒少和韓三爺鬥氣吵鬧。
但是擱自己兒子身上,那是堅決的站在兒子這邊的。
可她這正給孔瑩立規矩,想着怎麼打消她的氣焰,一定要給她將那囂張給打下去,韓相和韓三爺找她談話了。
明白的告訴她,這孔瑩不是真正的孔家女,而是先太子的嫡長女,在出生之後不久,就被先帝封爲盈盈郡主的君瑩。
雖然先太子死了,東宮也覆滅了,但是這位的封號並沒有被剝奪,在皇家卷宗裡,也只是失蹤而已。
一旦她恢復身份,那就是郡主!
而她那嫡長子就是郡馬,是有品級和薪水的,日後的生活完全不用愁了。
當然,她在聽明白這些之後,才聽明白,自己公公打算替這位恢復身份。
公公想怎麼做她不知道,但是公公說的很明白,那是一位郡主,是皇家之人,按照君臣禮儀,便是你是婆婆,在她面前也得持臣子之禮。
公公話都這麼說了,她也只能趕緊的改變態度,這兩日,那是着實的捧着她啊。
可這一位倒好,對着她別說對婆婆的尊重了,完全是一副看笑話的諷刺臉。
真真是……
韓三夫人恨恨的瞪了君瑩一眼,轉頭和自己女兒輕聲細語的說話去了。
特麼的,老孃給自個和女兒買!
韓三夫人的冷哼君瑩聽得清清楚楚,可她一點都不想搭理。
不過是這麼一些貨色,這些女人就像看到寶一樣,就這麼些東西,看了這麼久還一副愛不釋手,挑不出真正要買之物。
真真的窮酸相!
想當年自己在東宮的時候,母妃都是一盒子一盒子的珍珠給她當彈珠玩的。
東宮啊……
一晃,就已經十年了……
“夫人,雨停了。”一旁有丫頭低聲說着,被韓三夫人訓斥了一句。
君瑩聽到,不覺起身往窗戶邊走去。
雨過天晴,湛藍的天空上,掛了一道七彩之虹。
極是絢麗。
君瑩不覺擡手遮了下眼睛,視線往下一掃,頓時便僵住不能移動了。
在窗戶下面,有幾個騎馬之人正停在門口,下馬而來。
當先一人長身玉立,漆黑的頭髮在頭頂梳成了一個髮髻,帶了一個白玉發冠,一襲白衣隨風微動帶出了青渺飄灑之意。
他微微昂頭往天邊看了一眼,那側臉便顯現在了君瑩面前。
真真是芝蘭玉樹,不及其風華一二。
君瑩不覺低聲驚呼:“父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