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月十日,趙皓回京,同時帶回來童貫殺了兵部使者以及三千榆城守軍,率領殘軍逃入北戎人領地的消息。
趙皓的人在朝堂之上說出此事之時,朝堂之上一片大譁。
皇帝大怒,下令抄斬童貫九族,
可兵部尚書卻是出列讓皇帝三思,直言說這不可能,童貫是先帝心腹重將一向忠心,是不是趙皓刺激到了童貫,或者是做了什麼事纔會如此。
那話裡,甚至有懷疑趙皓私下滅了童貫然後用此做藉口之意。
皇帝當時猶豫了一下,便改爲抓捕童家之人,徹查此事。
可等常柏成去抓人的時候,才發現童府早就沒人了。
整個童家在蔡炳被抓之後,就一個個的離開了京城去向不明。
而那三個跟隨了童貫去往邊城支援,這次又跟着一起逃走的禁衛軍將領家裡,也是走得乾淨。
這下,那些支持兵部尚書,懷疑趙皓私下報復之人,徹底沒了聲音。
可他們沒有聲音,趙皓卻不打算放過他們,於次日穿着白衣上了朝,對皇帝說,他趙皓一心爲國,卻無端受此侮辱,他不如一死來換個清白。
說着,便準備往旁邊的柱子撞上去。
當時皇帝直接從龍椅上衝下來擋住了趙皓,然後責問兵部尚書等人是何居心?
賢王當時出列道,這童家人和那些將領的家人早早的便逃亡了,便說明了他們早就知道童貫和蔡炳勾結賣國通敵之事,而兵部尚書有此言論,只怕也是童貫一夥。
否則,他爲何在證據確鑿之時,還膽敢誣陷邊關元帥,挑撥皇上?
那兵部尚書直接跪下了。
只跪下了也熄滅不了皇帝的怒氣。
看着趙皓那因爲連番奔波削瘦得不成樣子的模樣,看着他白衣下面鼓起來的繃帶,想着他居然被人如此冤枉。
皇帝那是紅着眼睛下令,抓了兵部尚書,直接免職,並且徹查他是否和蔡炳童貫。
謝珏在戶部查了這麼久的賬,又得了那些投誠的戶部官員密告,對兵部裡面的那些貓膩還是清楚的。
藉着這聲徹查,便將軍備貪污之事給捅了出來。
連同兵部尚書一起,兵部一下子抓了八人。
這讓本就是在外地官員回京續職之期的京城再度沸騰起來。
而那些想着利用此時送禮之人發現,好些貴重禮品他們買不起了!
而且,不光是綢緞等高級物品,便是普通的新鮮食材等物,其價格都漲了許多。
這外面紛紛亂亂,賢王府裡倒是一片平和。
趙皓那日作勢撞柱子之後,回到賢王府那東廂房便啥事不管了,只聽着蘇月的話,泡藥湯,被孔邈扎針,臥牀休息。
便是兵部他原先安插的那幾個人也是丟給了謝珏,讓謝珏想法子給安排兩個重要位置。
謝珏是忙得腳不沾地,便是吃了滿罈子的醋,都沒有機會向蘇月表示一二。
而蘇月也沒有再去想什麼應酬之事,只是一心在府裡守着趙皓老實療傷。
只是門頭有帖子送進來之時便看一看。
這一日,雪後初晴,冬日陽光很是燦爛,依着孔邈的意思,蘇月讓人將後花園裡的玻璃屋收拾了出來,陪着趙皓在屋子裡曬太陽。
剛喝了一道茶,便有丫鬟送了前頭的帖子過來。
見蘇月瞅了一眼發出了一聲嗤笑,趙皓從軟榻上直起了一點身子,探手從她手中將帖子拿了過來,看了看後道:“這葉府是什麼人家?”
這是一張邀請賢王妃前去參加家中老太君六十大壽的帖子,落款卻只寫了一個葉府。
“是徐大學士大兒媳婦的孃家,亦是傅大夫人的孃家。”蘇月將帖子從他手上抽走,同時端了藥碗給他,看着他一喝而盡之後道:“如今那兩人的哥哥就任光祿寺少卿,也算是京城裡的書香門第,名門望族。”
“一個少卿也敢發帖子要你去?還是這樣的署名?”趙皓嗤笑一聲,將嘴一抹,碗放在桌上,冷聲道:“這種帖子,謝珏也讓人送進來?”
光祿寺管的是朝廷祭祀朝會宴請那些雜事,同時也管管皇宮裡面的膳食,是個名聲好聽卻是沒有什麼實權的。
而少卿不過是從四品。
這樣的人,連到他跟前的資格都沒有,居然還這麼大刺刺的給賢王妃發帖子!
“是我跟三爺說的,不要擋着,但凡是送帖子過來的,都給我瞧瞧。”蘇月倒了杯溫水給他,笑道:“左右無事,看着這些帖子,也是有趣啊。”
“有趣?”趙皓瞅着她笑問。
“嗯,可以窺視人心啊。”蘇月手指彈了一下帖子,笑道:“你看,這帖子啊,十有八九不是那個葉少卿遞過來的,而是這位做壽的老太君的意思,或者呢,是管家的葉夫人的意思。”
“哦?”趙皓挑眉。
“你看啊,這位老太君的兒子雖然職位不高,但是她兩個女兒都嫁的好啊。”蘇月笑道:“一個呢是徐大學士的兒媳婦,聽聞徐大學士那個兒子亦是五品官銜,只要想法子換個位置,以後的前程可好,而這傅大夫人就更加了,那可是傅大學士,日後的傅相夫人!這少卿的母親級別低了,可是相爺的岳母卻是當得起我這個賢王妃上門祝賀的。”
趙皓的眉頭頓時一皺,道:“她就如此篤定傅家能進內閣?”
“這人總要有個念想對吧?難不成,還不讓人往高處想了?”蘇月笑道:“咱家三爺這個賢王本就是突然蹦躂出來的,我這個賢王妃更是個沒有家世的,這段時間的風雲變幻,可都是你這個大殺神惹出來的,可這朝廷那麼多官員,你總不能都殺了吧?如今蔡炳死了,韓相死了,朝堂上面勢力分散,這賢王要想立穩腳跟,總歸是要拉攏勢力,這傅家可是一直站在賢王這邊,算是最鐵桿的賢王派,賢王不扶傅家,能靠了誰去?”
趙皓愣愣的看着她,半晌之後才帶了澀意的笑道:“你倒是分析得清楚。”
“我既決定了此生與三爺不離不棄,那自然要承擔起相應的責任。”蘇月將頭扭開,不去看他眼底的痛色,柔聲道:“這種事情,其實多看看多學學,也不是什麼難事,左右,三爺治國靠的是實力,這些小人心思,知道便可,根本不用在意。”
看着蘇月將那帖子丟在一邊,趙皓沉聲道:“可,童貫這一跑,邊關的局勢便有變化。”
等年一過,他便得回去邊關,這一去,便不可能再輕易回來。
而且,在殺了蔡炳韓相之後,朝廷也的確不能再有如此大的震盪,謝珏要想擴張勢力站穩腳跟,只能一步步的來。
在君九翊虎視眈眈之下,其中艱辛,可想而知。
蘇月看着他笑道:“你也知道的,我這個人呢,可也不是那麼容易欺負的,你不用擔心京城之事,只要你平安就好。”
趙皓臉色柔和下來,眼底裡亦帶了笑意,道:“好,我知曉了。”
正是因爲知道自己是謝珏最強有力的後臺,所以他纔沒有直接去追擊童貫而是回來養傷。
童貫這麼一逃,邊關的局勢便莫測了。
他得有最好的體力和身體去應對。
在謝珏沒有掃乾淨一切障礙,沒有正式登基穩定朝綱。
沒有讓蘇月的地位不受一絲一毫的影響之前。
他是絕對不能有事的。
“王妃。”薄荷站在門口輕喚了一聲後道:“容姑娘來了。”
“容蓉?”蘇月驚訝了一聲,下意識的便扭頭往趙皓看去。
自從那次容蓉和安三姑娘不告而來之後,許是回去捱了容老太君的罵,容蓉再要來玩,都是提前一天送帖子的,再沒有這樣直接上門過。
今兒來,是因爲趙皓?
昨日還聽老劉說,容蓉跟着容世子往鎮國公府上去了。
只怕是知道了趙皓在賢王府。
見蘇月看過來,趙皓淡淡一笑,眼皮都不眨的,回望着她。
心裡卻是有些抽着痛。
若是,若是蘇月如同上輩子一樣,再給他說,其實你和容蓉也不錯。
那他真是寧願現在就死了……
蘇月張了張嘴,看着趙皓那模樣,終是什麼都沒有說,起身道:“我去前頭迎迎她,你在這裡曬會,孔大夫可說了,要曬夠一個時辰。”
趙皓眉角飛揚的笑了一下,將身體倒回去,在軟榻上睡了下來,對蘇月揮揮手。
蘇月不覺微搖了下頭,讓薄荷服侍着披上了狐皮大氅,走出了玻璃屋,往前面的心月堂走去。
離開了玻璃屋幾十米後,蘇月低聲問道:“容蓉在哪?”
“在前頭望月堂那。”薄荷低聲道:“容姑娘到的時候,正巧唐大人往門頭去,見她來,便吩咐了,先在望月堂那候着,然後使着人過來通知的。”
蘇月輕嗯了一聲。
如今趙皓就擱心月堂那東廂房住着,雖然說他那些個手下一個都不在,但到底也是有痕跡在。
(老劉:這麼好的機會,我們要留下,將軍還不得恨死我們!)
而容蓉既然是存了心思,以她的性子只怕進了心月堂便會找人,這對她和趙皓可都不好。
在望月堂會面的確是最合適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