淮寧侯夫人亦是詫然往聲音出處看去。
這才發現蘇月身後站着一個身着硃紅掌事太監官服的年輕宮監。
也不知道是蘇月那一身太耀眼,還是這位故意降低了自己的存在感,他明明就在蘇月身後,卻愣是在出聲之後才讓人發現他。
“爾乃何人?”寧老太君在屋子裡只聽得聲音並沒有看到人,想着一個男人居然進了後院,而且還是跟着蘇月進來的,這下等於找到蘇月和淮寧侯夫人兩人的錯處了,獰笑一聲道:“我淮寧侯府何時居然如此被人輕視?如今後院之中連男人都可以進來?淩氏!你怎麼管的家!”
這話說的,旁邊的夫人們都往外站開了兩步。
淮寧侯夫人的臉都氣紅了,可卻是一時之間不知道如何辦,只急得將視線投向了容老太君。
這寧老太君的話實在是太過分,但是她的輩分在這裡,她又不能當着這麼多外人去指責她說你眼花就閉嘴。
容老太君看了一眼唐冰,對寧老太君道:“老太君眼花了,那是賢王妃身邊的大人。”
寧老太君卻是沒有聽懂王妃身邊的大人自然是說品級不低的宮監,嗤笑一聲道:“天大地大,大不過規矩,怎麼?當上了王妃,我這淮寧侯府便看不上了嘛?大人又如何?便是賢王也不能這麼闖我們家的後院!”
這下容老太君的臉色都變了變,對着淮寧侯夫人輕搖了下頭。
這位老太君也實在是太上不得檯面了!
賢王闖你的後院?
賢王要進你的後院還不容易?他可以直接抄你的家!
蘇月面色微冷,身形未動,唐冰已經從她身後走了出來,站在了她的面前,冷冷的看着寧老太君,手中的拂塵一揚,道:“寧家有品級的女眷不過是淮寧侯夫人和世子夫人兩人,淮寧侯夫人,這等老婦也敢在我家王妃面前妄言?若是有瘋疾,那最好是不要放出來,今兒淮寧侯府大喜,被攪合了喜事,可不是太好。”
他這一動,寧老太君總算看到了他身上的太監服侍,還有那手中公公的獨有標誌(拂塵),心下一涼,想了起來,王妃是可以帶着內監走動後宅的!
“是啊,許是今兒天熱,老太君的毛病犯了。”淮寧侯夫人趕緊道:“還不快扶老太君回去?”
兩邊的丫鬟趕緊上前扶住了寧老太君。
“淮寧侯夫人。”唐冰淡聲喚了聲後道:“老太君意指誥命夫人,若是沒有誥命,貴府還是改了稱呼的好。”
不是誥命,最多就是叫一句老夫人。
而一個品級都沒有的老夫人,有資格讓容老太君陪坐?讓一衆貴婦見禮?
這兩句話便等於徹底抹掉了寧老夫人的地位。
淮寧侯夫人一愣,不覺想起了一事。
當初先淮寧侯去世之前,淮寧侯想着老夫人的幾年養育之恩想讓先淮寧侯給老夫人請封誥命,卻是被先淮寧侯拒絕了,不光如此,先淮寧侯還讓淮寧侯發誓,此生都不會給老夫人請封誥命。
那時候,他們夫妻兩以爲是先淮寧侯記恨老夫人害死了他寵愛的姨娘,所以便是到死也不給老夫人一個誥命。
現在才明白,是先淮寧侯早就看透了這位的性情,而且也知道自己這個兒媳是個壓制不了她的,所以乾脆不給她誥命,這樣,她才翻不出大浪,不至於將淮寧侯府給拖入深淵。
對蘇月輕施一禮,淮寧侯夫人道:“送老夫人回去。”
“你!你敢!”寧老夫人臉色一變,扭動着身體大叫道。
見那兩丫鬟根本制不住她,淮寧侯夫人心中大急,生怕她再喊出什麼來。
就覺眼前一花,那硃紅身影已經站在了寧老夫人身邊,也不知道他做了什麼,等他退回蘇月身邊的時候,寧老夫人已經張着嘴半軟在了丫鬟身上。
那兩丫鬟也是伶俐的,趕在外頭夫人都沒看清楚之前,趕緊的將寧老夫人給扶回了後堂。
蘇月淡然轉身,對寧四姑娘道:“走吧。”
寧四姑娘飄了一眼退回到蘇月身後便立時收斂了所有氣息,好似只是蘇月那紅色披風的一道殘影一般的男人,點點頭,一邊轉身走一邊湊近了蘇月的耳邊道:“姐姐多謝了!”
這寧老夫人跟他們大房其實什麼血緣關係都沒有,不過就是在前淮寧侯沒有回京之前照看過淮寧侯幾年,要真正說起來,其實照顧的還是淮寧侯的奶媽,可淮寧侯是個重情分的,就因爲這情誼,一直待老夫人尊敬有加,什麼都不虧了她的不說,也從來不在外面提老夫人之事(沒有誥命)。
而自己母親出身書香門第,本身又是個清高淡雅之人,壓根不屑去爭什麼,對待老夫人也是一番放任,只不讓她插手自己的大房就是。
可誰知道,自己父母一個是念恩情一個是不在乎,倒是滋長了這老婦的野心,一心只想扶持三房,好奪權真正的掌管這淮寧侯府。
不說日常給淮寧侯夫人添堵找麻煩,便是寧三姑娘的嫁妝都幾下其手,前些時候,有幾家人來給她提親,這老夫人都能堵着人家,和三夫人一唱一和的說什麼寧家大姑娘可比四姑娘好,這四姑娘如何如何……硬生生的弄得對方拔腿就走。
丫鬟將那些話轉給她聽的時候,那可真是氣得她幾日吃不下飯。
雖然說那幾家人家她並看不上,但是那些話可是從淮寧侯府老太君嘴裡說出來的,轉頭這京城的人只怕都瞧她不起了。
可再是生氣,有那輩分壓着,她也沒法子。
今兒,可真真的解氣!
瞧瞧自己母親那神色,只怕也是在心裡大吁了一口悶氣。
蘇月朝她一笑,低聲回道:“說什麼謝呢,咱們誰跟誰啊。”
蘇月這邊轉身走,容老太君亦轉身回去往屋子裡走,一衆夫人都跟了往裡走,開始說笑着其他的話題。
眼看便風消雲散,大家都可以當什麼事都沒有發生過。
長廊之上卻是有人帶了冷笑道:“賢王妃好大的威風,這侯府老太君也是說貶就貶啊。”
淮寧侯夫人聽得聲音倏然回頭,一看之下,心裡便道了聲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