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皓既然來了,有些事謝珏就不打算插手,等水家前面沒人了才帶了蘇月悄悄的出來,去了德旺樓吃了飯後,便往回走。
北方天黑的早,還沒回到山谷,天便已經黑了。
蘇月下了騾車後擡頭看向那半山腰上,明明是深山老林,明明寒風凜冽,明明荒蕪淒涼。
可黑漆漆的山間,那半山腰上的點點燈火一下入到了眼裡,便帶了一種異樣的溫暖。
蘇月微微側頭看向了正將她裘衣裹好然後準備蹲下的謝珏,抿嘴一笑。
謝珏已經蹲下,將背部給了她,並沒有看見她那一笑,只柔聲道:“上來。”
旁邊唐冰和侍衛舉起了火把,等謝珏背上了蘇月後,便一前一後的護着他們上去。
進了山莊,謝珏先送了蘇月進屋子,讓薄荷和白露伺候着她泡澡,然後回到了前面的書房。
坐在書桌前,手指在書桌上輕敲着,謝珏微蹙着眉頭道:“你怎麼看?”
跟着他一起進來的兩手下愣了一下,互相對視了一眼。
再看了看站在門口的唐冰。
兩人施禮之後,趕緊退了出去。
唐冰邁進門內,將書房門給帶上,淡聲道:“三爺是說今日趙皓的舉動?”
謝珏微微頷首:“嗯,你不覺得,他太果決些了嗎?”
雖然說信是他送的,也估計到趙皓會快馬加鞭的趕過來處理。
但是,今日趙皓所爲,還是讓他有些吃驚和意外。
他的手下在晉州城探聽了這麼久,還是靠着那個婦人的提點,才找到戎人在晉州城佈下的棋子,也才探聽到,這水家欠下德旺樓鉅款,而德旺樓掌櫃被那戎人東家要求不要追債,任由水家白吃白喝。
得知這些消息,他心裡纔開始對水家產生了懷疑。
但就是產生了懷疑,他聽到那老婦說的話也是壓根不相信的。
(他武功高強耳力極好,蘇月聽不清楚,他是聽得清清楚楚,而且,他還懂脣語)
可是,今日趙皓,卻是壓根沒問,只憑藉着那老婦一句話,就將水府的人全部抓了起來。
還有那女人,居然當場斬殺,威赫衆人。
雖然說這樣做的確是最有效最簡單的,想來,水家若是真與戎人有所勾結,就算水家人不說,下面的奴婢也會被嚇得什麼都說出來。
可,卻不合邏輯!
水家到底是他的舅家,而那女人也的確懷了鎮國公的孩子,再加上他的親生母親。
就算知道不對,知道這些人會壞事,也應該會先了解一下,再做判斷,至少,要告知一下鎮國公。
而不會這麼堅決果斷,只聽了那老婦的話,便認定水家通敵。
除非,他還另外知道些什麼!
知道一些,讓他在聽到那老婦之話的時候,便下了決心,痛下殺手!
可是,明明在他送信之前,趙皓還是一點動作都沒有,像是什麼都不知道一樣。
唐冰嗯了一聲,沒有出聲。
他想不來那些彎彎道道的事,而且,謝珏也並不需要他去想,謝珏只是在思考事情的時候,需要旁邊有人應和一些,或者提供一下直覺。
直覺……
唐冰想了想道:“屬下總覺得,那趙皓不像個十六歲的少年。”
謝珏的眉頭一挑,道:“十六歲?對哦,他才十六!”
是了,在杭州的時候,他去偷看過趙皓,當時趙皓是在和人閒聊,看上去神情雖然有些冷,卻還不失柔和。
可今天看到的趙皓,就如同一把冷冽至極的劍。
一把不知道吞噬過多少生命,侵染過多少熱血,淬鍊得鋒利又沉斂的劍。
這樣的感覺,讓他完全把他當成了一個至少和自己年紀對等的人來看。
都忘記了,他不過十六歲!
這麼年少,怎麼可能有這種被生死錘鍊得無堅不摧一般的感覺。
倒是……有些和……
不不……
絕對不是那樣。
聽聞趙皓十一歲就上戰場,如此算來,也是在生死場上廝殺過幾年……
可幾年……
他身上的殺氣何止幾年能浸潤出來?
“他身上的殺氣之重,屬下自愧不如,屬下覺得,他的戰鬥經驗要比屬下豐富。”看着謝珏眼簾低垂,唐冰接道。
他想不來那些彎彎道道,但是他是武者,是殺手,自小練的就是殺人之術。
趙皓的年紀比他小,而且還是戰將,按道理,趙皓揮劍的次數不會比他多。
可是,在趙皓揮劍的那一刻。
他在那劍光之中看到了簡練到極致的功力。
那絕對不是一個十六歲少年所有,那至少是應該殺過成百上千,千錘百煉之後,纔有的純粹。
不過,有謝珏這種便是巴格達那些白鬍子學者都比不上的天才存在,趙皓……
看着謝珏臉色微變,唐冰接道:“屬下覺得姑娘說的對,此人若是能助三爺……”
被謝珏一瞪,唐冰非常識趣的閉上了嘴。
好吧,謝珏是天才,當然會看不慣別的天才。
還是一個對蘇月動心的天才……
“哼!”謝珏哼了一聲道:“可找出了什麼?”
算了,趙皓的事以後再說。
只要他不打蘇月的主意,嗯,他還是有容人之量的。
唐冰臉色微沉,道:“任西將周圍都探查了,覺得這個山莊是有些不對,但是具體的,還得再仔細測量過。”
“測量?”謝珏笑了起來:“看樣子,這個晉王還留了密室?”
唐冰搖搖頭道:“任西說,有可能是密道。”
“密道?”謝珏的臉色微變,道:“可有晉州武城到阿耶城的地圖。”
“有,任西前些時候到這邊之時已經描繪出來了。”唐冰道了一聲後便往外走,走到門口又驟然停下,道:“三爺,還去阿耶城嘛?”
謝珏要看地圖,自然是發現了什麼不對,再加上水家出的事,還有,那什麼陳老大還說那邊有暴風雪。
這個時候帶蘇月去阿耶城……
謝珏微微沉吟了片刻,帶了輕笑道:“月兒想去,今兒一路回來就在說,聽說阿耶城盛產瑪瑙還有皮毛,她要去親自挑選。”
手指在桌上輕敲了一下,謝珏接道:“無妨,這裡便是有什麼,過了百年,知道的人也不在了,咱們便扮作皮毛商人過去就是,你讓人現在就過去,先打點一下。”
“是。”唐冰應了一聲,不再多說,往外頭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