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修遠當真開始大婚的事宜,一連幾天都有絲造局的人跑來郢驪這裡量尺寸選布料,前來的女官恭恭敬敬地同郢驪說明前後要做的準備,可這位娘娘並不熱絡,只是聽着,甚至還常常走神,等到回過神來,又神情淡漠地說,“這些事情你們不必同我商量。”
郢驪回想起前幾天傅修遠剛剛說出大婚之事時,她第一反應便是荒謬。
且不說她身份特殊,是傅鈺的宮妃,她和傅修遠大婚本就違背倫理,此事一旦要做,便會引起朝中再一次的動亂,士人最重綱常,他們不會這麼任由傅修遠妄爲,將皇朝的君主變作一個人人皆可談論的笑話。
便是這些他都不在意,那她呢?
一旦大婚禮成,她便真正被永遠禁錮在這所宮城了。
以前她是雀兒,被一個人放在房間裡觀賞,而後來他想將她提出門外,放在房檐下,每一個人都將替他看着她。
“傅修遠,”她聲音喑啞,有些難堪地說,“我在宮中雖不算名正言順,但也沒人會置喙什麼。但一旦將此事擺在明面上昭告天下,那就不是你我二人的事了。況且,我已經是你的女人了,你爲何非要執着於一個形式,我們就這樣不好嗎?”
她不敢希冀傅修遠能夠懂得她的難堪,但至少可以明白其中利害。
但事實並非她希望的那樣,傅修遠所做出的決定不會輕易放棄。
“我想要你在我身邊,”她記得傅修遠那晚說,“我本也想就這樣一輩子,虛名我不在乎,但是阿驪,你讓我改變主意了。”
那一刻,郢驪意識到傅修遠遠比她認爲的要了解她。
後來幾天,傅修遠都沒再來過,郢驪知道他在生氣,但他不來,她反而開心些。
女官心裡嘆息,她在宮中這麼多年,還從未見過這樣的娘娘。
陛下之前叮囑過她,一應事宜要詢問這位娘娘的意見,但若是她不願意,以後相關事宜便去詢問陛下,他親自來決定。
“總之,”傅修遠對她們說,“不要惹她不高興。”
女官回過神來,低眉順眼地說,“是,娘娘。”
女官走後,殿內又恢復了往日裡的平靜。
襲芸從外面進來,走到郢驪跟前,小聲說,“娘娘,小皇子今日因爲背書沒背好,被先生打了兩個手板,”
提到傅瑄,郢驪愣了下,隨即笑笑,“打便打吧,教授皇子的人都有分寸,不會傷了他,而孩子心性不定,有時候也該打。”
“不過小皇子看着很是傷心,先生走了之後,他就自己在假石邊站着抹眼淚,看着真是可憐。”襲芸一邊看郢驪,一邊說道。
“我叫你看看他,沒叫你看得這麼仔細,”郢驪看她一眼,無奈地道,“我知道你是怎麼想的,但我不會養他。”
“娘娘,奴婢只是覺得娘娘一個人在這太孤單了,雖說陛下也會來,但他一來總是惹你生氣,還不如小皇子可愛呢。”
郢驪搖頭,“御膳房前日做的桂花糕挺好的,你給他送些過去吧……不必說是我送的。”
襲芸故意問,“給小皇子還是給陛下啊?”
郢驪張張嘴,最後極輕地嘆了口氣,“都送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