梵音小睡了會。
這兩日,她又是採玄金礦,又是獨闖無憂城,身體疲憊不堪,好容易才睡上一覺,但她又不敢睡多了,畢竟幾萬人都在等着她。
無憂城第一縷陽光溜進營帳門簾縫隙的時候,梵音在同一時間掀開眼皮,這是她從前養成的習慣,儘管她還很困。
梵音坐起來,雷打不動地打坐調息一刻鐘,剛睜開眼睛,逸興思走進來,手裡還端着托盤。
梵音最先望了眼他的腳,然後才嗅到了白粥的味道,梵音這才覺得餓了,連忙下了牀。
“你怎麼起這麼早?”梵音盯着那碗白粥,吞了吞口水,倒不是前個晚上沒吃飽,她的飯量不大,餓的卻快,所以一天要吃好幾頓,“你方纔沒睡?”
逸興思鳳眸下黑眼圈黑的嚇人,他的皮膚本就冷白,這麼一對比,十分明顯,難怪梵音驚訝。
“睡了,但沒睡着。”逸興思把粥端到梵音跟前,坐到桌子另一頭。
梵音奇怪道:“睡了,但沒睡着,不就是沒睡嗎?你在打啞謎?”
逸興思精神不濟,皺了皺眉頭:“你怎麼廢話那麼多?我認牀睡不着行不行?趕緊把粥喝了,一會涼了。”
梵音壓了壓嘴角,心想哪怕看在這碗白粥的份上,也不能跟這傢伙一般見識。
梵音端起粥,一股腦喝了。逸興思瞧見,臉色稍微見好。
“昨夜司徒斯南說的話,你有什麼打算?”
梵音道:“還能有什麼打算?帶兵打仗,最先要保證士兵的吃穿用度、衣食住行,甚至連他們的家人都要安頓好,這是最基本的,否則他們憑什麼跟着你打?”
逸興思認同她的話,卻一針見血地指道:“你說的都沒錯,但現在最大的問題是,你沒有錢。”
梵音瞬間沉默。
逸興思同她分析:“而且現在不光沒有錢,連糧食都要見底,你又打算怎麼辦?”
梵音一下一下敲打桌沿,“這個我已經想好了,我們可以搶。”
逸興思簡直要懷疑自己的耳朵,她究竟知不知道自己在說什麼?“陸相思,你帶的是兵,不是匪!你還想搶?你搶什麼?搶誰的?”
梵音痞裡痞氣道:“你急什麼?我又沒說我要搶百姓的,席氏和商氏那麼大塊肥肉,我們隨便咬下來一塊都夠用。”
逸興思白她一眼:“說得輕巧,你知道他們的軍銀和軍糧都儲存在哪裡?你怎麼搶?拿什麼搶?”
梵音覷起眼睛:“皇宮地下有一座金山,不知道他們搬完沒有?”
逸興思奇道:“什麼金山?”
梵音翹起二郎腿,倚靠在椅背上,好整以暇地看向逸興思:“大梁有份藏寶圖你知道嗎?”
逸興思怔了瞬,神情忽然變得嚴肅:“你說的那座金山,就是藏寶圖裡的寶物?”
“沒錯。”梵音敲打桌沿十分有節奏,逸興思都忍不住看了眼,“當初,大梁的開國皇帝將這份藏寶圖分作兩份,一份傳給世代皇帝,一份藏在麒麟書閣,二者合一便可知,那些寶貝,就藏在皇宮地下。”
逸興思極聰明,立刻反應道:“修羅王安排你入宮,爲的就是這件事吧?”
梵音煞有介事地點點頭:“正是。”
外面的天亮起來,士兵的腳步聲一層疊過一層,灰塵懸浮在晨光裡,世界都有了形狀。
逸興思頗爲恍然:“難怪新帝登基不久,席氏和商氏便馬不停蹄地把自家千金送進宮去,原來是另有所圖。”明知新帝又有眼疾又有腿疾,還把自家女兒往宮裡送,怎麼可能沒有目的?也就只有陸葉弘這樣的,傻乎乎的爲了故友之子,推自己女兒進火坑。
席氏、商氏,好像自從她重生後,這兩個姓氏就一直圍着她轉,充斥了她整個生活,梵音忽然道:“你知不知道,席商二氏是怎麼形成今天的這個局面的?”
逸興思回憶了下:“這要說起來,可有二十多年了。”
梵音湊過去,作洗耳恭聽狀。
逸興思看着她的眼睛,梵音剛剛睡醒,眼尾和鼻尖還有些紅,灰茶色的瞳眸潤着水澤,靈動又清明,逸興思一下子就想到了春水瑤小別山上的小鹿,也像她這般,意識到自己聯想到什麼,逸興思迅速別開臉。
“席興文和商康武年輕的時候,都是天之驕子,兩人的祖上也都是跟隨大梁開國皇帝征戰天下的武將,最開始的時候,兩人還是關係甚好的密友,但隨着時間的推移,商康武在領兵打仗上的天賦越來越凸顯,而席興文則平平無奇,這就成了兩人嫌隙的開端。”
“商康武憑藉驚人的天賦和自身的努力,在武官這條道路上越走越遠,越走越寬,席興文見到,心有不甘,越發嫉妒,最後選擇棄武從文。”
棄武從文?這席興文擺明是玩不起呀!
“那個時候,兩人雖不像以前那般親近,但還沒到徹底崩裂的地步,引發他們決裂的***,是因爲一個女人。”
八卦是人類的天性,就連梵音這個大魔頭也躲不過去,她的耳朵立刻豎起來,不自覺地靠近逸興思。
逸興思對於她的這種行爲十分瞧不起,但他自己都不知道,他的眉梢掛上了寵溺的色彩,“這女人不是別人,正是商康武的原配夫人,也商棲遲的生母。”
“說起來,這也是件荒唐事,商棲遲的生母,原是國公家的嫡長女,與席興文自幼定下姻親,長大後兩人情投意合,就差到了適婚年齡成婚便罷,誰知,那商康武也瞧上了那位嫡長女。”
嚯,居然還是個二男爭一女的好戲。
“彼時,商康武同席興文提條件,說兩人公平競爭,誰先得到嫡長女的心,另一個就自動退出。”
梵音暗道商康武不知羞,人家本就情投意合,他橫插一腳,還要公平競爭算怎麼回事?
梵音挑了挑眉:“席興文能同意?”
逸興思道:“當然不同意,席興文那時候已經與商康武有了隔閡,商康武提出如此無理的要求,他斷不會答應,還趁此機會,與商康武撕破臉皮。”
這倒是像席興文能做出來的事,梵音琢磨道:“後來呢?商康武真的虜獲了那位嫡長女的心?”
逸興思搖搖頭,語調平淡,卻不掩嫌惡:“他強佔了那位嫡長女的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