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梵音驚訝了瞬,旋即想到裴蘇御,她又豁然開朗。
伯喬解釋說:“自從宮宴過後,她就不見了蹤影,我曾派人找過她,卻是一無所獲,就像人間蒸發了一般。這次計劃出現紕漏,無外乎是我們的人裡有內鬼。我想了想,只會是她。”
梵音沉聲:“不。還有一個人。”
伯喬愣住,緩緩擡頭:“還有一個人?”
梵音道:“山河和席商並不是一夥的,她殺了你的人、明宿的人、甚至連席商的人都沒有放過,倘若他們是一夥的,她沒有必要這樣做。”
伯喬彷彿清醒了些,他踉蹌地站起來:“那會是誰?是誰?是我們身邊的人嗎?”
梵音冷眼看他,茶色蘊着暗芒:“你不知道他是誰嗎?”
她驟變的神情讓伯喬爲之錯愕:“臣不知。”
梵音嘲諷笑道:“他的計劃,你不知道?”
伯喬滿頭霧水:“娘娘您在說什麼?臣怎麼聽不懂?誰的計劃?”
伯喬的表情不似作僞,梵音看了眼棺材,垂眸道:“大梁皇帝,裴蘇御。”
伯喬徹底醒了酒,他有些恍惚道:“這不可能!娘娘您定是誤會了。”
“我聽見了。”梵音漠然道:“臨江仙,他和席斯幽的對話。他親口承認了他和席斯幽的計劃,也親口承認了先前席氏對我的追殺。我的耳朵不會騙我。”
事情朝着不可控的方向發展,伯喬急切地走到梵音面前:“這不可能,娘娘您定是聽錯了!皇上恨席商入骨,豈會與他們聯手?”
想到那個人,梵音便止不住地發寒。
伯喬看着她的眼色,深知梵音誤會了什麼,連忙解釋道:“娘娘您真的誤會了!眼下皇上被席商困在宮中,臣連進去看他一眼都不能,這怎會是皇上與席商聯手的情況?分明是席商聯手了!”
商棲遲……這麼一想,的確如此。
伯喬看她有些鬆動,連忙繼續說道:“娘娘有所不知,那夜宮宴,皇上並非是要去換衣裳,而是宮宴上意外出現了火璃玉和一隻斷手,而那斷手的主人,正是皇上的師弟,周意。”
“周意?”那不是銀孑的本名嗎?怎麼成了裴蘇御的師弟?還有那火璃玉,不也應該在銀孑那裡嗎?
伯喬有些糾結,這些話本不該由他來說,可他再不說,梵音就要徹底誤會了。“周公子是皇上的師弟,皇上尚在民間時,幸得周公子的父親照料。”
梵音斂眉:“周意就是銀孑?”
伯喬握了握拳,還是決定和盤托出:“皇上纔是銀孑,周公子一直暗中保護着皇上,在皇上化身銀孑時,做他的替身。”
梵音恍然。她說呢,裴蘇御就是銀孑,那那些他們二人同時存在的情況是怎麼回事?竟是這樣。
梵音看着他:“你說的火璃玉和斷手,又是怎麼一回事?”
伯喬如實道:“臣現在還弄不清楚,溫熹園內外層層把手,盡是商氏的人,臣幾度欲闖,皆被發現攔下,商棲遲只讓臣的父親離開上京城後再進宮。”
梵音挑眉:“你進不了宮?”
伯喬道:“是。那些人個個身手不凡,瞧着不像普通的護衛。”
梵音腦中立刻浮現三個字:朝山宗。
“周意因何被斷手,你知道嗎?”
伯喬道:“臣猜,多半與赤焱山莊滅門有關。前些日子,周意忽然失蹤,緊接着就傳來了赤焱山莊滅門的消息。皇上猜測,周意定是來不及告知,往無相山去了。”
梵音記着,無相山便是曾經的瓊英山谷,那裡住着曾經的瓊英派。如此說來,周意帶着火璃玉,讓赤焱山莊牽往無相山了。那麼赤焱山莊被滅門,就說明他們身邊還是有內鬼。
是清曲嗎?她拿到火璃玉的時候,清曲曾來搶奪過,若非銀孑……不,現在想想那時是周意,若非周意出手相助,那火璃玉早就被清曲奪走了。
但若是清曲,裴蘇御因火璃玉和斷手離宴,因何見到的卻是席斯幽?這分明是說,火璃玉和斷手是席商送來的。難道說,滅赤焱山莊滿門的,是席斯幽和商棲遲?那麼這其中,必定還有一人,與清曲一樣,時刻給她們傳遞着消息。
是誰呢?會是誰呢?已經沒有別人了啊!
“伯喬,你聽着,我們之間必定還有一——”
“把他們給我圍起來!”
梵音的話還沒說完,就被一聲凌厲的聲音打斷,梵音回首望去,正是不久前金銀桂下的那位婦人,也正是這座府邸的女主人,忠勇侯夫人。
伯喬怎麼也沒想到伯夫人會在此時帶人過來,他擋到梵音的身前,怒道:“母親!您這是做什麼?!”
伯夫人盯着梵音纔剛垂下的斗笠面紗,面露兇狠:“哼!我做什麼?我來把這一死一活的都趕出去!免得擾亂你的心智!”
伯喬低吼:“母親!您胡說什麼呢!這位是宮裡的容華娘娘!”
“我當然知道她是陸容華!”伯夫人一副恨鐵不成鋼的模樣,“正因我知道她是陸容華,我纔要趕她出去!這個女人,不知害了多少人!就連她的婢女,也要糾纏着你!死了都不放過你!難道我還能容忍她們帶在伯家嗎?”
伯喬大怒:“母親!夠了!我不許你說這樣的話!陸容華她沒有害過人!力拔也沒有纏着我!是我纏着她!是我喜歡她,非要帶她回來!”
“你閉嘴!”伯夫人抻脖怒斥:“我看你是被她們迷昏了頭,分不清是非對錯了!要不是我知你又提了許多酒,擔心你的身體,想來看看你,我都不知道你又在和她們攪和在一起!今天,誰也別想攔着我!來人,把那副棺材給我丟出去!把那什麼陸容華,也一併丟出去!”
“母親!”
“別攔我!你再說一句,我就死給你看!”
家中護衛圍上來,他們個個手持長劍,劍光凌冽。他們團團圍住梵音,密不透風。另有一波人,向棺材圍去,七手八腳,作勢要將棺材擡起。伯喬喝了太多酒,眼下走路都不穩,他教人控制着,無力地嘶吼。
梵音沉沉地嘆了口氣。下一瞬,便聽“嘭”的一聲,所有護衛震飛在四周的牆壁上,刀劍七零八落,聲響脆的很。他們個個悶聲着噴出幾口血水,再也站不起來。
伯夫人傻了眼,緊接着,便見梵音緩緩掀起面紗。
“伯夫人,我們談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