梵音默了瞬,回首望了眼力拔,正巧碰見力拔朝平生使眼色,梵音拉下臉,轉過頭,“是本宮聽錯了,皇上沒事就好,本宮這便先回去了。”
“呃容華娘娘——”
平生的話還沒說完,寢殿內忽然一聲悶響,像什麼重物摔倒了地上,平生一瞬間反應後來,丟掉拂塵就闖了進去,“皇上!”
平生喚的又驚又急,梵音的心也跟着揪緊,她提裙跑進去,果不其然發現裴蘇御狼狽地躺在地上。
“皇上,您這是怎麼了?”平生試着把裴蘇御扶起,奈何他力氣不夠,白教裴蘇御顛了下。
裴蘇御索性自己撐起來,氣息有些喘,“夢魘,醒來便沒事了,咳咳。”
梵音伸手扶了他一把。
裴蘇御察覺到除了平生還有第二個人,便道,“你怎麼來了?”
梵音看着他,沒有說話。
裴蘇御又道,“不是教你回去嗎?回來做什麼?咳咳。”
梵音明白過來,這是把她當成白燭伊了。
“皇上染風寒了?怎麼咳嗽起來了?”
梵音開口,震住力拔和平生,因爲她的聲音與白燭伊幾乎無二。
裴蘇御亦意外,她竟有模仿他人聲音到了惟妙惟肖地步的功夫,竟要與他不分上下。
裴蘇御看着她的臉,狀似虛弱道,“許是夜裡寒涼,朕穿的少些,便染了風,眼下喉嚨正有些腫痛。”
裴蘇御模擬各種聲線堪稱一絕,從他能用兩種聲線與梵音交流還不被發現就可以看出,眼下他的嗓音沙沙啞啞,比真正喉嚨腫痛的還要像幾分。
梵音凝了他幾瞬,面上說不出什麼情緒,半晌道,“別枝,去請御醫。”
平生還在奇怪梵音忽然喚“別枝”做什麼,就見力拔心有靈犀地俯身,沉着嗓音說了聲“是”。
裴蘇御見狀連忙道,“不用,朕休息一晚就好了,真要在此時驚動御醫院,明日朝堂上指不定亂成什麼樣呢。”說着,他又掩脣咳嗽了兩聲。
梵音沒有執着,“勞煩大人煮一碗梨水來。”
平生睜着圓圓的眼睛說:“是。”
梵音坐到牀邊,將裴蘇御的被子給他掖了掖,“皇上張嘴。”
裴蘇御盯着她,乖乖照做。
梵音看了眼裴蘇御舌頭的顏色,又摸了下裴蘇御的脈搏,“皇上沒什麼大礙,許是發現的及時,皇上的脈搏甚至來不及有什麼變化。”
裴蘇御暗笑,心道什麼來不及變化,他根本沒有感染風寒啊,不過是夜裡睡不着,又恰巧聽見她和平生在門外的談話,這纔出此下策,想着把人引進來。他猜,定是力拔跟梵音編了個理由,想着先把人騙過來再跟伯喬通個氣,沒想到伯喬下值,今夜守夜的是平生。
力拔此刻心裡無比慶幸,方纔她差點就露了餡,沒想到皇上真的身體不適,這可真是救了她一命。
沒想到她真的來了。
裴蘇御深深地望着她,心生調侃,“婕妤何時也學會醫術了?”
“啊……”梵音挑了下眉,“這不是早上看見陸容華在學嗎?臣妾想着不如跟着學點。”
裴蘇御看着她頗是不屑的模樣,不由心緒大好,“朕不是說過嗎,你很好,不需要學她。”
力拔清晰地聽見一瞬的咬牙聲,立時寒毛倒豎。
“是嗎?”梵音扯着嘴角,“陸容華會醫術有什麼不好嗎?”
力拔的心蹦蹦跳着,祈禱皇上千萬不要說出什麼驚天地泣鬼神的話來。
只聽裴蘇御道,“朕沒有說她不好,朕只是覺得你不需要會這麼多。”
饒是遲鈍如梵音,也聽出裴蘇御這話的不對味來,憑什麼白燭伊就要會的比她少?她會的多怎麼還成了錯事了?
“臣妾就是想學,臣妾願意學,有什麼不可以嗎?”梵音咬牙切齒地問。
裴蘇御雲淡風輕地答,“可以,婕妤開心就好。”
裴蘇御雖然順着她說話,但梵音一點被順毛的感覺都沒有,反而更炸毛了。
這時,平生熬好了梨水,梵音自然而然地接過,盛起一勺吹了下遞到裴蘇御的嘴邊。
“皇上張嘴。”
語調並不是很情願,動作倒是輕柔。
裴蘇御沒有半分遲疑,慢慢張嘴,飲下甜梨水。
平生制止的手停在半空,想說的話盡數堵在嗓子眼。
力拔奇怪地看着他,平生只能尷尬地笑笑。
皇上他從來不教白婕妤喂的呀,娘娘你暴露了……
早已暴露的梵音渾然不知,還在專心地投喂。
“皇上喝完便好好歇着吧,想來明日就該好了。”梵音放回空碗。
裴蘇御道,“你不留在此處嗎?”
梵音:“?”
裴蘇御笑道,“這麼晚了,就宿在此處吧,平生,添牀被子。”
平生看穿一切道,“是。”
梵音攥緊拳頭握了握,她現在可是“白燭伊”啊,他就這麼盛情邀請?不過仔細想想好像也沒什麼不對,之前他也這樣邀請過她……梵音幽怨地瞪他一眼,男人果然都是朝三暮四的!
“臣妾今夜就不留宿了,免得打擾皇上休息。”梵音硬冷地說道。
她越是這樣,裴蘇御越是欣喜,他裝作無辜的模樣,“婕妤今夜怎麼了?怎麼奇奇怪怪的?哪裡不舒服嗎?往常朕若是這麼說,婕妤都是很樂意的……”
裴蘇御的語氣有點失落,卻在梵音頭上點了把火。
奇怪什麼奇怪?因爲她是梵音不是白燭伊啊喂!早知道一開始就不應該裝白燭伊,結果現在下不了臺!
梵音七竅生煙道,“臣妾願意,臣妾怎麼會不願意呢?臣妾不是怕影響皇上嗎……”
“朕不怕。”說着,裴蘇御拉開被子在牀上拍了拍。
梵音氣歪了鼻子。
好你個臭小子!從前跟本座睡的時候倒沒見你這麼主動,換了人果然不一樣了哈!看本座今晚不折騰死你!
“那臣妾就恭敬不如從命了。”
“別枝,不必教平生另拿被褥了,本宮和皇上蓋一牀就好。”
力拔看着朝着奇怪方向發展的兩人,“是。”
關上門,力拔還有些恍惚,她記得她的初衷是想讓娘娘和皇上和解,怎麼會發展成這樣?
直到平生抱被而來,見力拔站在門外,“力拔姑娘?”
力拔俯身道,“平生大人,娘娘說不需要這牀被了,她和皇上蓋一牀就好。”
平生“啊”了聲,“力拔姑娘,容華娘娘這是唱的哪一齣啊?我有點弄不明白啊。”
力拔欲哭無淚,“娘娘可能……可能……可能有什麼不爲人知的想法呢。”
平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