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雎爾想不到爸爸竟放棄面子,用自己的婚姻實例來開導她,她看着爸爸愣了。於是,越發覺得爸爸的話是如此靠譜。她重重點頭,她一定好好思考這個問題。
等爸爸媽媽離開,關雎爾打開一下手機,一看有好幾條短信和未接來電,絕大多數來自謝濱。關雎爾忽然心裡有些煩,面對面的時候閃閃爍爍,現在又想說什麼。他究竟顧及的是她的感受,還是她媽媽的感受。關雎爾不想面對,沒打開那些短信就將手機關了。
安迪走進大門,就渾身開始不自在,緊張。等離弟弟的房間越來越近,她更是變得疑神疑鬼,對身邊的包奕凡道:“我怎麼感覺有人跟蹤我?”
包奕凡笑道:“你又沒回頭,怎麼看到的?難道有觸角?”
安迪站住往回頭看,什麼都沒有,她又神遊了會兒,“好吧,是我的幻覺。”
“什麼幻覺,是你還沒習慣我一直在你身邊。來,進來。”包奕凡挽安迪進了她弟弟的房間。
卻是真有人在安迪身後一閃而過。謝濱被值班領導分派一個任務,正好在院辦與院領導接洽後出來。他本能地眼觀四方,趕在安迪之前看到安迪與包奕凡從樓梯間走出來,他便本能地一閃隱藏起來,看安迪她們走進一個房間,他才尷尬地發現自己心跳得厲害。他深呼吸幾下,將心緒平息,便立刻走安迪的反方向,從消防樓梯那種陰暗角落往下走。走出大樓,他舒一口氣,與保安招呼一下,順手摸出手機。可看到屏保便止步了。那是關雎爾的照片。
謝濱在保安的注視下,忍不住又往回走,再次撥打關雎爾的手機,依然是關機。可這會兒的關機提示似乎電擊,擊得謝濱一下跳起來,三步並作兩步躥上樓梯。他摸到剛纔安迪進去的房間,深呼吸一下,伸手敲門。他想問問安迪見沒見過關雎爾,關雎爾好不好。
包奕凡正拿着IPAD與弟弟玩得高興,安迪來開門。安迪一看見謝濱,立刻臉上變色,倒退三步,直呼包奕凡的名字。
這一幕完全出乎謝濱的意料,他站在原地,看着包奕凡迅速跳起身與安迪會合,他仔細觀察安迪緊張的眼神,和包奕凡一閃而過的警惕,心中便疑問起來,爲什麼,以往安迪見他都好好的,爲什麼忽然失態起來。他心中閃過許多聯想:他原來身份證上的地址,似乎安迪曾對關雎爾提起過,如今她做賊心虛?
包奕凡不認識謝濱,見一個男人拿X光機似的眼睛審視安迪,便問安迪:“他是誰?”
“關雎爾男友謝濱,刑警。”安迪將臉埋進包奕凡肩頭,不去看他。
包奕凡便對謝濱道:“對不起,謝先生,有公務還是私事?”
謝濱看着安迪的背影,字斟句酌地道:“對不起,打攪了。再見。”他將問題壓回心裡,默默轉身離去。
安迪等謝濱腳步聲離去,緊張地對包奕凡耳語:“他跟蹤我,果然有人跟蹤我,不是幻覺。”
“好消息是,你沒幻覺。但是他爲什麼跟蹤你?公務還是私活?”
“如果是公務倒是好了。一定是私活,我問問小關是不是與他說了什麼。”
安迪撥打關雎爾的手機,毫無疑問是撥不通。“糟糕,小關一向不關機,難道兩個人鬧分手了?”
“分手會怎麼樣?他遷怒於你?”
“我不知道他們怎麼分的手。但小曲曾經很多事地去他老家調查他背景,調查回來只對我說了,可又對關雎爾欲說還休地提起幾下,鬧得小關很狐疑。昨天小曲又引導小關父母懷疑謝濱。但願不是因爲這個兩人才分的手。但願小關沒把我招供出來。可是,謝濱剛纔走的時候說的話似乎很有敵意。你感覺呢?還有,他跟蹤我,本身已經說明來者不善。怎麼辦,怎麼辦?”
弟弟卻喊起來:“安迪,安迪,給我玩遊戲。”
包奕凡嘆息,“你真不擅長掩飾,你剛纔那一驚一乍,即使人家只是路過打個招呼,此刻也不得不懷疑你有可能背後捅刀子了。你繼續玩,我去會會他。”
可是,包奕凡追出大樓,卻見謝濱已經上了警車離開。回頭,見安迪跟了出來。
“他會不會查出我的來歷?他會不會揭穿我?他完全有能力做到,要死了。”
“別怕,我來處理。即使他查到也沒什麼,我看完全不影響你,你不用擔心。但我會阻止他。這種人,最逃不過組織約束。別怕,別怕,我知道你,對這件事,我們必須斬草除根。我有辦法。”
“真的?”
“百分百把握。”
安迪鬆了一口氣。看看胸有成竹的包奕凡,她更沒來由地放心。
回到22樓,跟樊勝美一打聽,果然關雎爾現在已與父母在一起,而不見謝濱。安迪倒反而放心了,知道緣由,便可以採取措施。
週一的清晨,一向是最痛苦的時段。安迪與包奕凡清早相攜出門鍛鍊,意外看見2202門口兩張地鋪已經空了一張,只有邱母還沉沉熟睡。兩人看看另一張凌亂的地鋪,悄沒聲地掩入電梯。
進了電梯,安迪才道:“小樊這個人,最初可能會被人誤會,其實是個很好的人。”
“你們鄰居幾個都挺好,不過可能也是因爲你這麼好,大家也同樣對待你。”
“我的好不如小樊的好。比如我的所有物量化一下有一萬,她大概只有十。同樣是幫小邱,我提供一的幫助,小樊同樣也是提供一的幫助,但這個一佔她所有物的比重就是十分之一,下決心就非常不易。對我而言卻是易如反掌。”
“她要是能不那麼被動,但主動挑擔,或者勇於說不,前途就不一樣了。”
安迪給個白眼,“職業病,看人總像招聘人。”
兩人走出大樓,卻見失蹤的邱父正站在大樓外跳腳。一看見他們就道:“哎呀,可等到熟人了,忘了你們這兒出門要帶卡。”
包奕凡代勞,送邱父進樓,“這麼早出去……噢,買這麼多包子?”
“是啊,白住,不能白吃啊。嘿嘿。你來一個?還滾燙着呢。”
包奕凡連忙推卻,“剛準備去鍛鍊,不能吃,謝謝哈。”
包奕凡送邱父坐上電梯出來,對邱父這樣的人百思不得其解,一會兒似乎很通人情,一會兒又似乎很不通人情,怎麼回事。安迪卻是悶笑,不知等會兒2202的樊勝美和關雎爾怎麼面對看似加了許多增白劑和淋巴肉的雪白肉包子。尤其是關雎爾,這個看似平和,實則非常挑剔的姑娘。
邱父在22樓來去如風,在他的地鋪上放下肉包子,拿薄被子捂好,便又悄悄離開了。很快,邱父出現在海市的公交車地鐵等處,在地鐵的洗手間裡洗把臉,上個廁所,便直奔應勤所在的醫院。
與22樓不同,清晨的醫院早已人聲鼎沸,蹣跚的病人在散步,陪護與護士在穿梭忙碌,誰都沒覺得邱父有多特殊。但當邱父出現在應勤的病房,一起陪在醫院過夜的應家父母都驚了。應父奇道:“大哥,你怎麼會來?這鐘點……”
邱父憨厚地搓手道:“小應今天出院,大事情。我怕你們又要照顧小應,又要拿行李,忙不過來。也不知道醫生什麼時候放人,早點兒來準沒錯。吃了沒?聽我們瑩瑩說,醫院吃飯挺早。”
“呵,吃了,吃了,請坐。哎呀,大哥你這樣客氣,讓我們怎麼說得過去啊。今天還禮拜一,害你上班上不成。”
“沒事,請一天假,搬完這邊,連夜趕火車回去來得及上明天的班。小應,怎麼樣了啊,好點兒沒有?”
應勤興奮地笑道:“好很多了,剛剛已經在走廊上可以隨便走路,步速很快。樓梯也走了,不用扶手也行。回去就可以上班,沒問題。尤其休息幾天後腦子更好用,昨天還幫同事解決了幾個問題,等於已經上班了。小邱呢,小邱是不是晚一步來?”
“好,好,到底是年輕人,恢復得比眨眼還快。瑩瑩沒來,今天出院要扛扛背背的,瑩瑩來也幫不上忙,反而要別人照顧她,我讓她還是別來了。唉,恢復得好,恢復得好啊,老天保佑。”
“我都等不及回家了,醫生怎麼還不來查房,平常這個時間早來了。小邱高興嗎?”
邱父被問個措手不及,爲什麼這麼問?他順口道:“高興,當然高興,你恢復得好,大家都高興。”
說話間,應父親自斟來茶水,應母給邱父遞上蘋果,應父更道:“大哥,看着孩子們總算平安,心裡真是比什麼都高興。等下回到家裡,我們炒幾個菜,喝幾杯,你別急着趕回家去。上班什麼時候不能上呢。”
邱父看着應家三張笑臉,一時有些恍惚。
邱母起牀,連頭髮都沒來得及攏起,便利落地整理牀鋪。她完全是不耐煩地跳出自己的被窩,先整理邱父騰出來的地鋪。一揭被子,一眼便看見被子裡裹着的一袋包子。邱母頓時皺起眉頭,低聲“哦喲”了好幾聲,忙將被子一角揭起,露出一角硬紙板,將包子放硬紙板上。又聞聞被子的味道,看看周圍一無所有的乾淨環境,只得嘆一聲,將被子翻個面疊好,讓薰臭的一面朝上透氣。
邱母纔剛轉移到自己那張地鋪,2202的門輕輕開了,樊勝美笑容可掬地走出來。邱母忙笑道:“你也起來了?”
樊勝美輕輕“噓”一聲,指指小黑屋的門,示意邱母低聲。她自己也走出來離得近了,才道:“小邱還沒起來,您先用洗手間吧,我去樓下。”
“哎呀,怎麼好意思啊,你用這個,你大閨女家的不好去外面公共廁所,我去,我去。”
“不是公共廁所,是隔壁安迪保姆住的房子,就在這間屋下面3樓。我去啦。”
“真富,保姆都有大房子住,她家男人真會掙錢,有福氣。”樊勝美一笑,沒有解釋。等樊勝美一走,邱母飛奔進去,將還睡得呼呼響的女兒從地鋪揪起,“瑩瑩,知道你爸去哪兒了嗎?門口放着肉包子,看樣子他有什麼事出去,你知道是什麼事?”
邱瑩瑩閉着眼睛亂晃,還完全分不清東南西北。邱母只得使出殺手鐗,“會不會去醫院找應家?小應今天出院。”
邱瑩瑩一聽就睜開了眼睛,但也耷拉下了眼睛。“爸爸不是逼我放棄了嗎?怎麼還會去找他們?我也不知道爸爸葫蘆裡到底賣的什麼藥,他又不讓我問,也不讓我聯繫應勤。”
邱母道:“唉,知道問你也是白問。等你爸回來吧,你爸總有辦法。快,趁廁所沒人,你趕緊去洗臉刷牙。竈臺有肉包子,你爸買來的,等下招呼小樊他們一起吃。”
邱瑩瑩撇嘴,“他們纔不吃路邊買的肉包子呢,嫌地溝油,嫌增白麪粉,嫌肉不好。我也不吃的。”
“啐,還窮講究,你不招呼,我招呼。”
樊勝美攜化妝包洗漱了上來,正好見關雎爾眯縫着眼睛飄出來。她剛想對關雎爾說話,邱母立刻手抓兩個肉包子遞給樊勝美,搶在前面道:“小樊,吃包子,還熱的。”
樊勝美猝不及防,連忙也伸出手抓了兩個包子,又連忙笑道:“謝謝阿姨,真過意不去,讓你這麼早出去買包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