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抱歉,小錦,司宇並不是司宇,他不是富甲天下的商賈!”高喜旺凝眉,目露歉意的低沉開口,“他姓霍!”
“霍?”沐錦小手以抖,剛剛出鞘的長劍“噹啷”一聲落在地上,俏麗的臉上滿是震驚,“你說他不姓司,姓霍?”
這話,帶着濃濃的顫音。
霍,這可是國姓,司宇他,是皇親國戚?
怎麼會呢?
皇親國戚無不貪婪,爲了那個位子更是不擇手段,他知道公主的身份,怎麼會不但不告發,反而娶她呢?
難道……
一個大膽的想法在她心中逐漸形成,她震驚萬分,嬌軀不可抑制的顫抖起來,紅潤的脣哆嗦着,失去了血色。
他是要借公主的手,除掉誰?
還是娶公主不過是他的柔情陷阱,爲的是得到他們的兵馬和勢力?
ωwш●ttKan●co
“嗯,他是當朝太子霍司宇!”高喜旺往身後不遠處看了看,將手放在她握劍柄的小手上,輕聲道,“錦兒,她和太子在一起,將來做一國之母,跟她推翻霍氏,是沒有差別的,你說是不是?”
“我知道你說的也在理,可自古以來癡情女子絕情漢,尤其是帝王,後宮佳麗三千,根本不可能守着一個人,公主有她的驕傲,怎麼可能……”沐錦皺了皺眉,俏麗的小臉上閃過掙扎。
“沐錦,不管你怎麼想,都請你信我,我對你們所有人,除了身份,其他都是真的。”悄無聲息靠近的低沉男聲打斷她。
回眸,霍司宇一身漆黑繡暗紋的簇新劍袖走了進來,腰間玉帶在月光下閃閃發光,偉岸高大的身形透着優雅和尊貴。
“你找我到這裡來,要做什麼?”沐錦看着他,雙眸充滿敵意。
“沐錦,你是落兒最信任的人,戰事是每個人都不想看到的,尤其會讓無數無辜的兄弟嵩明,你可不可以勸勸她,讓她不要這麼執着?”在見到沐錦的那一刻,霍司宇沉悶了一個月的心情徹底開朗起來。
沐錦還在,那說明落兒應該也好好的。
尤其是,她不止是雲落,她更是水朝唯一的繼承人,前朝聖宗皇帝最愛女子麗妃所生的落兒公主。
茫茫黃沙席捲了整個戰場,他負手站在山坳,看着對面的天空,縷縷的鮮血沿着寶劍的劍刃滲進土裡。
被火燒得殘缺不全的旗幟胡亂的躺在地上,甚至伴着還在燃燒的火苗,各種姿勢的士兵像玩累的孩子,迴歸了母親的懷抱,貪婪的不願意起來。
散落一地的盾牌上,密密麻麻插滿箭矢,這幾天的戰況之激烈,可想而知。
“不可能!”沐錦想也沒想的拒絕,柳眉倒豎的甩開高喜旺的手,面罩寒霜的冷哼,“霍司宇,當朝太子真是好手段,我是不會給你傳話的,要說你自己去找她說!”
騙得她好苦,也騙得姐姐好苦啊。
姐姐原本與世無爭的在國色天香過自己的日子,去年的八月中秋的花魁大賽,被他得了三日,感情日漸深厚。
可,姐姐的性格是冷漠而涼薄的,若非他糾纏得緊,她又動了心思,就算蘇氏逼迫,她也不會穿上嫁衣。
現在,更別說他是她殺父仇人的兒子,當朝的太子,就算他跟皇家扯上一丁點的關係,她恐怕都會失控。
畢竟,她父皇母妃的死是她心裡不可磨滅的障礙,這十幾年來更是連上墳祭奠的機會都沒有,只能在自己房間的密室裡,設了靈牌,紀念自己的父母。
“現在她一定是不想見我的!”霍司宇呢喃着擡頭看天,漆黑的天空沒有一點星光,如他們的將來,沒有任何光明可言,“落兒性格冷情,有自己的驕傲和骨氣,她如果知道我是她殺父仇人的兒子,怎麼接受得了?”
不得不說,霍司宇是很瞭解水雲落的,水雲落心中難解的疙瘩,就是她父母死的時候,她沒能在跟前盡孝不說,這十多年來明明人在聖都,卻連祭拜的機會都沒有。
對聖宗,她的親生父親,她或許是有些怨恨的,恨他娶了她的母妃卻不能保護她,不能給她完整的愛情。
但,對麗妃,她是尊敬而愧疚的,尊敬她在那種情況下保護自己的女兒,小心翼翼的守護着自己的一方天地,舉步維艱。
愧疚則是因爲,當年的她懵懂無知,纔會被奶孃的謊話所騙,離開了皇宮,知道她過世還是數年繡衣等鳳衛找到她後。
那份母女情分是很難用言語描述的,但霍司宇也有自己的母親,有自己心愛的人,深深的瞭解那種難言的情感。
“我不得不承認,你是瞭解公主,並且深愛她的!”沐錦清秀的臉蛋上露出動容之色,長出一口氣呢喃道,“霍司宇,我真是低估了你。”
“我是真的想要她躲開朝廷的紛爭,沒想到最終,還是將她捲了進來!”霍司宇嘆口氣,憂傷的低吟,“落兒啊落兒,你這麼的要強,我要拿你怎麼辦?”
望着山下明滅的燈火,密密麻麻的帳篷排列着,如他此刻的心情,看似雜亂無章,卻因爲有了追求和堅定的信念,而隱隱有跡可循。
高喜旺看着他的背影沉默不語,許久轉眸看着抿着脣,滿臉怒意和戒備的沐錦,心中重重一嘆。
身爲前朝公主的落兒姑娘和身爲當朝太子,未來帝王的殿下,他們倆的感情註定坎坷,那,他們呢?
錦兒是很尊重落兒姑娘的,若落兒姑娘不能和太子殿下在一起,他們兩個,又怎能……
一時間,三人都沒開口,氣氛陷入尷尬,空氣中都漂浮着凝重的氣息。
“霍司宇,你既然是太子殿下,更知道她是前朝公主,想必瞭解你們之間隔着的不止是門第,更有國恥家仇在裡面!”本性活潑的沐錦受不了這凝重的氣氛,暴躁開口,“反正,你的話我不會說,你的身份我也不會告訴她,等你覺得可以了,你自己去見她,我會和娘說的。”
“嗯!”心情鬱悶的點了點頭,霍司宇將視線從遙遠的天邊收回,看着她戒備憤怒的樣子,忍不住勾脣,“別擔心,我不會傷害她!”
“你要是敢傷姐姐一根毫毛,就算是死,我也要拉着你下地獄!”鼓着腮幫子說完,沐錦轉身離開,背對高喜旺的美眸中,透出悲哀之色。
姐姐和司公子,哦,現在是太子殿下,他們之間隔着千難萬險,那她和高喜旺呢?他們之間的溝壑,也不比他們淺,不是嗎?
姐姐是公主,她是鳳衛之後,認真算起來都是前朝餘孽,當今聖上霍離殤不殺他們已經是網開一面,又怎會讓姐姐嫁給自己的兒子呢?
“若傷了她,我又有何顏面活在世上?”看着她明顯穩重了許多的背影,霍司宇低低的呢喃着,“落兒是我最愛的女人,我說過要保護她,這次卻暗中出謀劃策和她爲敵,到底是對,還是錯?”
高喜旺沉默,雖然知道太子殿下問的是自己。
“我知道,你對沐錦也是真心的,我們三個是註定要被她們三姐妹收服嗎?”嘴角勾了勾,霍司宇嘴角的笑有些無奈,也有着驕傲。
他驕傲的落兒,他聰慧的落兒,他明明溫柔卻用冷漠僞裝自己的落兒,她是那麼的優秀,能得到她的真情和真心,他是何其的幸運,何其的幸福。
而蘇沫天真爛漫,沐錦率直豪爽,也是不可多得的真性情少女,景夜凌是比他們兩個幸運的,因爲他娶到了他心愛的女子。
而他們兩個,還要爲這兩名女子,牽腸掛肚,不知多久!
只要想到這個,他的心情就非常的鬱悶,非常的煩躁。
娶了落兒又如何,有了夫妻之實又如何,他們終究是敵對的,要讓她放下仇恨,要讓她放棄復國,談何容易?
“殿下……”望着他偉岸中透出濃濃悲哀的背影,高喜旺心情也有些沉重,壓着嗓子喚了聲,“落兒姑娘是明事理的女子,您和她說,她會明白您的苦衷的。”
“你不明白,她原本就聰慧機敏,現在再爆出來我身份給他,她一定會覺得我從一開始就在騙她,尤其是我明知道她的身份,卻娶她!”霍司宇重重嘆口氣,心情鬱結的望着不遠處的帳篷羣,濃濃的思念浮現在心頭。
落兒,我該拿你怎麼辦?
一個多月了,你炸死離開了聖都,我沒有你的任何消息,你可知道我有多擔心,多想你?
我深深的愛着你,但卻不能告訴你我的身份,我怕你疏遠我,更怕你利用我,但我最怕的是,你不愛我!
你的戒備心那麼重,我好不容易纔打開你的心門,又怎能讓你重新關上,將我列爲拒絕往來的敵人呢?
兩年前的八月中秋見你,你穿着紅色的紗衣,純淨、鮮豔而熱烈,當你走動時,裙角飄動,像三月裡盛開的花。
你目光很冷漠的掃視着圍觀你跳舞的客人,彷彿天地間沒有任何事情能讓你動容,沒有任何人能讓你牽掛。
後來和你熟悉,你看到蘇沫和蘇氏會淡淡的笑,微微的露出潔白的貝齒,純潔的像一個仙女,光華照人、高貴優雅。
就這樣,就那一眼,我就深深的喜歡上了你。
在我的心裡,我多麼渴望你就是我的妻,能夠讓我天天見到你,提供胸膛讓你依靠,聞你身上散發的陣陣沁人心脾的清香。
他的背影透出濃濃的悲哀,高喜旺表情有些動容,嘴脣動了動,最終什麼也沒說,就沉默的陪着他,望着遠方水軍的……大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