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蘇氏和蘇沫出現,水雲落也吃了一驚,和身邊的霍司宇相視一眼,忙輕扯他的衣袖,眼神飄過臉上帶着驚恐的蘇氏母女。
霍司宇瞭解頷首,攬着她的腰從屋頂飄然而下,在不遠處站定,單臂支撐着她的重量,雙眸虎虎生威,“你是誰?爲何要來刺殺落兒?”
“既然落在你們的包圍中,那就動手吧,哪來那麼多廢話?”不敢轉身看出現在身後的人,蘇墨的目光從沐錦、景夜凌和霍司宇身上飄過,最終落在水雲落身上,眼底閃過譏誚,“難怪你在聖都聞名遐邇,原來有這麼多人助你。”
“那是我姐姐人品好,哪像你這種拿錢收命的殺手,人人得而誅之!”沐錦冷笑截過話頭,看了看蘇氏母女二人,靈動雙眸閃過擔憂,“沫沫,你帶着伯母先進去,這裡有我們。”
“你這個壞蛋,竟然敢打姐姐的主意,我要殺了你!”聽沐錦這麼說,原本雙腿發軟的蘇沫不知從哪裡找來的力氣和勇氣,搬起一旁的花盆就衝冷水上去。
“沫兒不要……”水雲落大駭,臉色蒼白的踉蹌要往前衝,卻別男子死死扣住細腰,動彈不得,只得捶打着他的胸膛,不住掙扎,“你放開我,沫兒有危險……”
霍司宇目光深邃的看着她,滿臉憂傷,卻怎麼也不鬆手,只將她抱得更緊,磨蹭着她的頭尖,聲音沙啞得厲害,“落兒,不要擔心,夜凌會照顧好她的,你現在還是傷員,你過去不是讓沐姑娘和伯母更擔心嗎?”
“沫兒……”景夜凌和沐錦也被嚇到,連忙一左一右的撲了上去,卻只能眼睜睜的看着蘇墨轉身,左手擡起,然後僵硬在空中。
“砰”的一聲,蘇沫手中的花盆狠狠砸在他頭上,陶瓷的碎片四分五裂,劃破她的手臂,鮮血順着手臂落在地上。
看着蘇墨頭上流下猩紅色鮮血,雙眸逐漸血紅,她臉色蒼白的踉蹌着倒退,這才意識到危險近在咫尺。
雙腿發軟的將求助的目光望向景夜凌,卻見男人仿若受傷的野獸迅猛撲來,將她帶到一旁,沐錦眼明手快上前,擡手將蘇墨臉上的蒙面布揭下。
“你膽敢到蘇宅來傷姐姐,我倒要看看你是何方神聖,誰……”待看清蘇墨模樣,她的話梗在喉嚨裡,再也吐不出來。
景夜凌安頓好手腳發軟的蘇沫轉身,看到蘇墨也吃了一驚,連水雲落都停止了掙扎,霍司宇目露詫異,更別說鎮定不如二人的他了。
手指發顫的指着蘇墨,他發現自己的聲音顫抖得厲害,“你……你到底是誰?”
面前的蘇墨長相竟然和蘇沫有八分相似,聯想到兩人幾乎一樣的名字,他膛目結舌的看了看水雲落,又看了看蘇沫,最終擋在她跟前,雙目戒備的望着蘇墨。
“姐姐,你快看,他和沫兒的血……”沐錦從呆愣中回過神,垂眸看到地上情形,忍不住大叫。
“血相融了,對嗎?”水雲落的聲音很輕,目光飄過站在門口明顯驚喜交集的忘記了反應的蘇氏,目露悲傷。
娘,您的兒子,回來了!
“是啊,這個冷血殺手的血竟然和沫兒的血融合了,怎麼會,他們……”
“小墨,你的生日是不是壬戌年五月十六,你的腳底板是不是有顆紅痣?”蘇氏忽地落下兩行驚喜交集的淚,衝到蘇墨跟前,罔顧他手中青鋼劍,驚喜大喊。
這一句話恍如晴天霹靂,把蘇墨嚇呆了,他瞪大了眼睛,望着滿面風霜的蘇氏,訥訥開口,“你……你怎麼知道?”
被閣主撿回殺手閣訓練,只有脖子上的木牌可以證明自己的身份,那正面有“蘇墨”二字,想來是自己的名字,木牌背面刻着的,正是壬戌年五月十六。
他曾經想過,那或許是自己的生辰八字,至於他腳底板有顆紅痣,那更是連閣主都不知道的秘密,這個滿臉風霜的中年婦女,又是如何得知?
蘇氏驚喜交集的將蘇墨往懷裡拉,嘴裡不住的說着,“那麼這是真的了,蒼天,你最終不負好人!”
“伯母,您怎麼了?”將手腳發軟的蘇沫攙扶着到跟前,見蘇氏如此失控,景夜凌大爲差異。
在他眼中,蘇氏一直都是沉着安靜的,這樣明顯的失控,他真的是第一次遇到。
“感謝蒼天,感謝老天爺,你們兩姐妹,快……快來重新見過,他是你們的弟弟!”蘇氏緊握着蘇墨的雙手,望着他的目光充滿憐愛和不捨。
這孩子做了殺手,一定吃了很多很多的苦,纔有現在這麼好的武功,能避開暗衛,潛入蘇宅。
“怎麼?我還有一個弟弟?”蘇沫大驚,滿臉不信的將求助的目光望向水雲落。
“沫兒,關於小墨的事情你還沒有聽過,他的遭遇之慘,讓人動容,娘,您就給沫兒說了吧。”水雲落輕嘆上前,將手放在蘇墨緊握長劍的右手上,微微一笑,嫵媚動人宛如搖曳的芙蓉,“我是你的長姐,就算你要殺我,也先聽娘說完你的身世,好嗎?”
“我的身世?”蘇墨呆呆的望着緊握着自己雙手的兩名女子,還有那名和自己長相極爲相似,雙眸靈動發光,手臂流血的姑娘,呆呆的重複。
“是,你的身世,當年若非我生病,娘不會將你交給村婦照看去山上採藥,以至於你被壞人拐賣,失蹤了十六年!”輕輕將他的長劍抽出扔到地上,水雲落看了眼景夜凌。
蘇墨心情有些激動,看着緊握自己右手的枯瘦雙手,眼眶微微溼潤,順着她的話,輕輕道了聲“好”。
等蘇氏將他的身世之謎一一揭露,他不由得熱淚盈眶,重新拜倒,熱切的喊了一聲“娘”,然後將自己的遭遇也一一告訴衆人。
原來,當初蘇墨被蘇氏不得已託付給農婦之後,那農婦貪圖錢財將他以三十兩紋銀的價格賣給了尋找前朝遺孤的統領。
那統領抱着蘇墨得意洋洋的正準備回去交差領賞,碰到殺手閣的閣主恰好經過,見蘇墨骨骼奇佳,便向路人打探。
當得知這是那統領買的孩子時,毫不客氣的在當天晚上潛入統領的房間,將蘇墨帶去了殺手閣。
蘇墨年紀雖小,但聰明伶俐,深得同門的喜歡,殺手閣的閣主便收他爲關門弟子,傾囊以授。
在殺手閣生活了將近十年的他纔出師,接了第一個任務,利落乾淨的完成,一躍成爲殺手閣的第一殺手,人人敬畏。
前因後果都已清除之後,蘇沫雙眸含淚的過去抱住蘇墨,哽咽輕喊,“小弟,這些年在外面,你受苦了。”
“我並不苦,長姐爲了娘和二姐拋頭露面,引來殺身之禍才更辛苦!”蘇墨微微搖頭,輕推開蘇墨,走到安靜喝茶的水雲落跟前,恭恭敬敬的跪倒行禮,“長姐對不起,我……”
“快起來,你我一家人,何來對不起之說?”水雲落連忙將茶杯遞給一旁的霍司宇,作勢站起攙扶。
見她右腳行動不便,蘇墨不敢讓她攙扶,連忙自己站了起來,對着霍司宇又是深深一禮,“多謝司公子出手相助,不然若傷到長姐,蘇墨萬死難辭其咎!”
“都是自家人,何來感謝?”用手帕擦着眼的蘇氏見他轉到景夜凌跟前又是一禮,忍不住輕笑,“再過幾日你二姐便要嫁與景公子爲妻,景公子就是你的姐夫,何必謝他?”
“娘,禮不可廢!”蘇墨爲人穩重,對着景夜凌抱拳行禮,回頭給蘇氏一個安撫的眼神,“既如此,那日後請大哥多多照顧二姐,小弟這廂多謝了!”
“你們這樣謝來謝去的,煩不煩啊?”沐錦聽得腦袋都要大了,不耐煩的拍案而起,揉着眼睛嘀咕,“你們一家人說話吧,我困死了,回去補眠去!”
“小錦,你剛纔同小墨打鬥出了一身汗,洗洗再睡,但注意,不要着涼了。”水雲落見她要走,連忙叮嚀。
“知道了,真是的,你們一家人在這裡親親熱熱的,我杵在這裡太尷尬了,我去泡澡了,別想我哦。”急性子的沐錦擺了擺手,蹦蹦跳跳的跑了出去。
到院中看到一片狼藉,細心的打掃乾淨才離開。
“小墨,是誰讓你來殺落兒的?”蘇氏放下手中瓷盞,想到方纔的驚險,忍不住凝眉,“你可知道,若非司公子及時趕到,落兒的命可能就……”
“娘,我是殺手閣的殺手,拿錢殺人不問僱主是誰,這是殺手的規矩!”蘇墨目光轉了下,輕聲開口,“不過,現在知道是長姐,我可不會再動手,我也會努力說服閣主,不要再接要動長姐的生意。”
“他不是你的師傅嗎?你爲什麼叫他閣主?”霍司宇順了順水雲落微亂的長髮,彎腰將她攬入懷中,感受着劫後餘生的幸福。
他不敢想象,剛纔如果晚來一步,看到她倒在血泊中會是什麼反應,是憤怒的殺掉蘇墨,還是衝到將軍府找崔紅顏算賬,他都不知道。
他只知道,她危在旦夕,她是因爲他,才遭受這滅頂之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