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霍司宇抱着水雲落、帶着蘇沫和那名報信的小廝急匆匆趕到“國色天香”時,火已經被撲得差不多了。
由於廚房裡堆滿了乾柴等易燃物,所以火勢燒得非常快,好在發現得早,經過附近百姓們的合力搶救,才得以順利撲滅。
不幸的是,這場火將“國色天香”燒了將近一半,而唯一值得慶幸的是,正在忙碌的姑娘們都及時發現,並且逃了出來,沒有人無辜喪生。
此刻,昏迷的老夫人蘇氏已經被姑娘們送到她住的屋子,那裡並無收到火災的侵蝕,一名年過花甲的老大夫,正在爲其把脈。
水雲落和蘇沫滿臉焦急的佇立在一旁,就連霍司宇都不禁爲尚未清醒的中年婦女感到擔憂。
“李大夫,我孃的身體怎麼樣?”蘇沫無視水雲落的眼神,心急上前。
“老婦人是突然間收到打擊,情緒遭到太大的衝擊,一時氣血衝腦、焦慮攻心,纔會承受不住的暈了過去。”李大夫捋着自己的山羊鬍,搖頭晃腦的擺着譜兒。
“那現在呢?現在家母的情況……”看大夫的姿態,水雲落忍不住凝眉,上前輕輕將蘇沫擁入懷中,無聲的安撫着受到驚嚇、擔憂不已的少女。
“只要老婦人按時服用老夫等會兒開的方子,好好的休息,靜養幾日,應該暫時不會有大礙,不過……”李大夫的遲疑,讓水雲落、蘇沫、繡衣等人臉色一變,霍司宇也不禁皺起眉頭。
“不過什麼?”蘇沫無力的靠着水雲落的香肩,用她的手臂支撐着自己全身的重量,聞言臉色更加蒼白,緊張得聲音都帶着顫音。
“根據老夫剛纔爲老夫人把脈診斷,發現老婦人平時應該就偶有胸悸心痛、頭昏冷汗的症狀,這是心臟方面的毛病,而這種病症……不但艱難根治,若是突然嚴重犯病,還可能會有生命上的危險。”山羊鬍的李大夫眯着眼睛,搖頭晃腦、慢條斯理開口。
聽起來,情況相當令人擔憂,大夥兒的臉色不禁都沉了下來。
“那……那該怎麼辦?”蘇沫的臉上滿是惶然無助,緊緊揪着水雲落衣袖的小手,骨節泛白,青筋畢露。
“除了平時老夫人就要多注意身子、好好調養之外,伺候的人更要小心注意她的情緒,別讓她再受到刺激,尤其是突然的打擊更是必須避免,否則若是情況一個不樂觀,後果恐怕會更嚴重!”
聽出事情的嚴重性,水雲落不禁紅了眼眶,擁着蘇沫的嬌軀微微顫抖,她卻倔強的仰着頭,將眼淚逼了回去。
李大夫寫下藥方,告辭離去之後,蘇沫臉色蒼白的坐在牀邊,神色擔憂又無助惶恐的望着仍然昏迷的母親。
水雲落想着大夫語重心長的叮囑,想着母親面臨的潛在雄縣,淚水怎麼也忍不住的,在眼眶裡打轉。
她深怕母親醒來之後看見她的眼淚,浴室趕緊轉身走了出去,佇立在房外的迴廊上,清秀絕色的臉蛋上爬滿愁緒和慌張。
霍司宇隨之跟了出來,看見她一個人默默地掉眼淚,心裡萬分不捨,忍不住上前將她摟進懷中,在她無助的時候,爲她撐開一片湛藍的天。
“沒事的,你別太擔心,吉人自有天相,老夫人很快就會好起來的。”想到眉目慈祥的蘇氏,霍司宇一陣感慨。
好人不長命嗎?
蘇氏這麼好的母親,有兩個孝順又乖巧的女兒,爲什麼會突然出這樣的事情?
她若有個三長兩短,讓這兩姐妹,怎能不傷心?
“可是……剛纔大夫說,如果孃親再受到刺激……”水雲落抿脣,憂慮不已,就怕一向疼愛他的母親會有什麼三長兩短。
心狠狠的揪緊,極度的擔憂和害怕,讓她忍不住伸手,緊緊抱住男人偉岸的身子,貪婪的嗅着他身上散發出來的熟悉墨香,睫毛上的晶瑩顫巍巍許久,落入他的衣襟中,消失不見。
從她微微顫抖的身軀,霍司宇可以情緒的感受到她的惶恐不安,於是憐惜的將她擁得更緊。
“落兒,你先別這麼擔心,只要好好的調養,旁人再多加註意,我相信不會再發生任何意外的。”撫摸着她柔順的髮絲,他柔聲安慰。
“也只能希望如此了……”水雲落哽咽的聲音悶悶的,讓他的心揪得更緊。
“一定會沒事的,你不要自己嚇自己了。”霍司宇一邊安撫着她,一邊憐惜的輕拍着她的背,動作中透着繾綣情意
繡衣纔剛從房裡出來,正要開口喚小廝帶着大夫的藥方去抓藥,卻赫然看見迴廊上親密相擁的兩人。
她霎時僵硬住了,心中震驚不已,而鬧鐘也不禁想起沐錦回來時,對自己說過的話,和曾無意中聽到,司公子對公主親暱的稱呼。
原來……原來他們兩人竟然這麼親密了?
這是什麼時候的事情?爲什麼她一點兒也不知情?
看着她們相擁的畫面,繡衣的心狠狠一揪,生怕水雲落不懂人情世故被人騙了去,原本因爲蘇氏病情而鬱悶才胸口,變得更加難受了。
怎麼辦?怎麼辦?
今天就旁側敲擊的對蘇氏提了下,公主不要和司公子這一個多月來走得太近,便被蘇氏甩了臉子,現在他們又……
霍司宇察覺到身後有人,這才鬆手放開懷中滿臉焦慮的人兒。
水雲落順着他的動作轉身,看見繡衣站在身後不遠處,滿心擔憂蘇氏的她,匆匆拭去眼角晶瑩,輕聲詢問,“繡衣麻麻,我娘醒了嗎?”
“還沒呢……”繡衣低垂着眼睫,秀氣的眉皺了皺,心裡劃過慰藉,“我去找小錦,讓她親自去買藥、煎藥,好讓老夫人早些醒來。”
蘇氏雖然不是她們的主子,但和主子麗妃娘娘情同姐妹,又辛苦了數年將公主撫養長大,公主尊她、敬她,她們當然更不能怠慢。
想到今天晚上,水雲落帶着蘇沫出門後,自己和蘇氏之間鬧的不愉快,她就自責不已。
蘇氏身體不好,有事情直接和公主說便是了,怎麼偏偏找了她呢?
害得她胡思亂想,還被突然燃燒的大火嚇得暈了過去,若公主傷心哭泣,她玩死難辭其咎!
望着繡衣匆忙離開的身影,水雲落這纔想到,剛纔她定然是看見了自己和霍司宇相擁的畫面!
天……
繡衣會怎麼想她,怎麼看他?
水雲落秀氣的眉心一蹙,清冷孤傲的心也狠狠揪緊。
這會兒她除了憂慮蘇氏的身子狀況之外,又多擔心起了繡衣等人的心情,那讓她的胸口宛如壓了塊巨石,沉甸甸的,幾乎要喘不過氣來!
這兩人都是她最在乎的人,沒有之一,偏偏兩人同一時間出事,蘇氏昏迷不醒,繡衣走之前充滿擔憂的眼神,她……
“落兒,別太擔心,先進去陪老夫人,我看看夜凌怎麼還沒……”霍司宇看着她充滿擔憂的側臉,正要找藉口去尋太醫,陡然察覺高手的靠近,忙上前將水雲落拉到身後保護,厲聲低喝,“什麼人?”
“公子,是屬下!”男人沉穩的聲音隨着身影從屋頂飄然而下,景夜凌的右手上,是穿戴整齊的中年男子。
“景公子,你這是……”從霍司宇身後探出頭來,見老者面色紅潤、俊逸不凡,一副美男子的樣子,水雲落小手輕掩櫻桃小口,喉間溢出壓抑驚呼,“太醫院院正——何大人?你怎麼……”
對景夜凌帶來的人,她還是挺過一些傳言的。
據說這位何大人醫術高明,在聖都他要是敢說第二,保證沒人敢稱第一,但聽說脾氣古怪,極難相處。
執拗脾氣上來了,就算面對的是當今聖上,依然可以甩臉子給你。
但霍離殤是雄才大略、深謀遠慮的帝王,他深知這位何大人的醫術可以給自己帶來健康,治療自己打仗時候落下的頑疾。
對何大人的脾氣不但沒有訓斥,反而縱容他在朝堂上,有時候都讓自己下不來臺,臉色陰沉得可怕,回到後宮直摔三個茶杯才能消氣。
不過,何大人也不是無理取鬧的人,據說他不喜歡趨炎附勢、極盡諂媚的官員,後宮娘娘們,他還是伺候得極好的。
但,這人有個怪癖,就是,不是朝廷中人,不出診。
就算是朝廷中人,官不夠大、錢不夠多,也不出診。
繡衣曾在自己的拜託下,爲了蘇氏的病登門,卻被人趕了出來,這事兒她是記憶猶新,讓手腕極高的繡衣下不來臺的,這男人是第一個啊。
但,不可否認的是,他的醫術確實很高。
有一次去城外廟裡上香,遇到他穿着便服,帶着一位絕美的少婦也去上香,他一眼便能看出自己被俗事煩擾,還勸了句凡事只要盡心,就算沒有收穫,也可問心無愧的話。
沒想到,景夜凌竟然有這麼大的能耐,把這個執拗的中年男人帶到蘇宅來,只不過……
盈盈眸光落在霍司宇身上,她有些忐忑的嚶嚀,“司宇,我知道你是爲了家母的病才讓景公子去將何大人‘請’來,但……”
“下官見過公子,見過姑娘!”何大人在來的路上已經被景夜凌叮囑,不敢說破太子殿下的身份,基本的禮節卻不能丟,躬身行了個禮,詢問道,“不知道病人……”
“啊,在這裡,何大人請隨我來!”沒想到這個傳言中執拗的男人會這麼客氣,水雲落美眸流露出希夷光芒,對霍司宇點了點頭便開心不已的將其帶到了房內。
房外,霍司宇看着景夜凌風塵僕僕的樣子,微微一笑,“費了多少口舌?”
“沒多少,我就告訴他你的身份,還有你的在意,他就乖乖穿了衣服跟我來了。”景夜凌眨眼,微笑。
何大人原本就是太子霍司宇的人,他又怎會不知?
聽說是給未來太子妃的母親看病,何大人又怎能不速度再速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