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沐錦呆住,轉頭看了看果籃,果然,滿滿的水果中唯一的一個蘋果正被自己藥出了缺口,吞進了肚裡,“這……這要怎麼辦?”
她着急的額頭浮現吸汗,雖然總是和蘇沫吵吵鬧鬧,兩姐妹的感情卻是純粹而乾淨,她跟水雲落一樣,都希望單純的蘇沫可以嫁給一個真愛她的男人,幸福一生。
繡衣無奈,只能急匆匆的出門,親自去再找一個好看的,只能讓新郎官在院子門口多站一會兒。
“沒關係,又不是找不到。”蘇沫輕輕笑起來,並不在意。
“好妹妹,都是姐姐嘴饞吃了你的蘋果,等你成親了,我賠給你一大筐!”沐錦連忙賠禮道歉,逗得剛剛進門的水雲落嘴角微勾。
轉眼的功夫,新的蘋果已經找來,水雲落鄭重其事的將蘋果交到蘇沫手中,溫柔叮嚀,“沫兒,你長大了,再也不是圍在姐姐身邊的沫兒了,從今往後你的世界不再是我,而是景夜凌,他纔是可以陪着你走一輩子的人。”
“姐姐,我懂得的!”蘇沫哽咽着點了點頭,雙手放在她拿着蘋果的雙手上,蓋頭下的小臉露出乞求之色,“娘,就擺脫姐姐照顧了。”
“你放心,只要有我在,就不會讓娘受一點委屈的!”水雲落鄭重點頭,目露不捨,“沫兒,成親了就是大人了,以後不要那麼任性,到景府不要拿主子架子,要同人和睦相處,夫妻恩愛,懂嗎?”
“姐姐,我好捨不得你!”癟了癟嘴,蘇沫覺得自己的眼眶忍不住又要溼潤,她微微仰着頭,將眼淚逼了回去。
“傻丫頭,三日後回門,你不是還可以見到我嗎?我會一直在這裡!”水雲落微笑,輕輕抽回雙手,和沐錦一邊一個將她扶起,慢慢走到屋門。
景夜凌一見蘇沫的身影,連忙飛身上前接過她的小手,難掩心中的激動,“沫兒,我來了。”
蘇沫聞言,蓋頭下的小臉緋紅着點了點頭。
自從發生了那日的事情,姐姐一直自責難過,今日過後,希望姐姐可以放下心結,和司公子幸福甜蜜。
這時,喜娘拿了紅綢花球上前,欲交給二人,卻見蘇墨上前,彎腰將蘇沫背起,大步走出了院子。
來到正堂拜別了蘇氏,蘇氏又是一番殷殷叮嚀,等蘇沫上了花轎離開後,隱忍了一天的淚水再也控制不住,從滿是滄桑的臉上滑落。
輕盈的腳步聲響起,她忙斂眸低頭拭淚,不想被人看出自己的不捨。
“娘,您還有我,還有小墨,縱然沫兒成親了,她依然是您的女兒,隨時可以回來看你!”水雲落上前,輕輕擁住不捨愛女的女子,眼眶微溼。
“對,娘還有你,還有小墨,娘從來沒失去過沫兒!”反手輕拍着少女輕顫的香肩,蘇氏含淚而笑,“我的沫兒是長大了,成熟了,也該,幸福了。”
兒女都長大了,她原先一直擔心沫兒太野嫁不出去,如今有了個願意呵護她、疼愛她的沉穩男人,她還有什麼不滿足的呢?
現在,唯一該擔心的,是這個始終不鬆口,讓某人非常無奈的她,不是嗎?
“娘,您不是常說,孩子就是那天上的紙鳶,而娘您則是持線的人,不管兒女飛得多高多遠,只要您拉一拉繩子,兒女都會回到您身邊嗎?”水雲落將她輕輕推開,從袖中掏出絲帕,輕輕擦拭她溼潤的眼角。
蘇氏辛苦了大半輩子,熬得就是她們姐妹兩個,如今親生女兒出嫁,她怎能不心酸不捨呢?
若是她出嫁,她也會如此模樣,不是嗎?
只不過,如果換做是蘇墨成親,她估計不會這麼不開心,而是目露慈祥,含笑的看着兒子、兒媳奉茶吧?
“是呀,沫兒就是那天上隨風飛的紙鳶,只要我想她了,拉拉屬於她的那根線,她就會回來!”蘇氏微微一笑,輕持她的小手,對站在不遠處負手而立的偉岸男子招手。
霍司宇挑眉,雖然不知道這母女倆在打什麼啞謎,還是順從的走了上去,拱手行禮,“不知伯母有何吩咐?”
蘇氏微笑對他伸出手,雖然詫異,他還是將手放在了她佈滿老繭的手心,看着她將水雲落嫩白的小手拉過來,放在自己手心,頓時驚喜交集,“伯母,您……”
“司公子,你對落兒的心我看在眼裡,今天是沫兒成親的好日子,是個黃道吉日,我就將我的落兒交給你了,以後,可千萬不要欺負她。”重重拍着兩人的手,蘇氏目露慈愛。
兩個女兒都有了歸宿,百年之後她也有面目去見小姐和皇上了。
“娘……”水雲落輕喚,看着她佈滿滄桑的臉,目露擔憂。
娘這是怎麼了?怎麼有一種,交代後事的感覺?
“傻孩子,你比沫兒還大一歲,如今她成親了,你難道真要一生不嫁嗎?”蘇氏故作不悅的沉了臉,“落兒,你是不是成心要娘爲你操勞?”
“落兒不敢!”水雲落臉色一白,忙斂眸對蘇墨使眼色,反手握住霍司宇的手,勉強勾了勾嘴角,“娘,您給我時間,讓我好好想想好嗎?”
“三天時間,等沫兒歸寧,你要給我一個結果!”蘇氏沉着臉轉身,不看水雲落震驚的俏臉,急匆匆的步入國色天香。
看熱鬧的人羣散去,國色天香這幾日閉門歇業,附近百姓都知,並不敢過來騷擾滋事,這裡清淨了不少。
水雲落孤孤單單的站在門前,手還被男人緊握着,手背傳來屬於男人的溫暖,她的心卻如墜冰窖,寒冷得讓她身心俱疲。
孃的身體,已經到油盡燈枯的地步了嗎?
她們兩姐妹的歸宿她都安排好了,小墨武功高強無需擔憂,然後她就可以放心的離去了嗎?
娘,您說過要替娘照顧我一輩子的,您怎麼能?
望着蘇沫離開的背影,她美眸流露出濃濃的哀傷,爲什麼好人總受病魔折磨,爲什麼壞人都那麼逍遙快活?
蒼天,你爲何如此不公?
“落兒……”緊握她小手的霍司宇察覺到她心情的變化,雖不知她爲何突然心情低落,卻還是忘情的將她攬入懷中,擔憂輕喚,“不要露出這個樣子,我會心疼!”
“宇,我並不是不想,而是我……”水雲落掙扎了下沒有掙脫,便隨他抱着,黑眸流露出濃濃的憂傷,“孃的身體一年不如一年,沫兒出嫁了,小墨還居無定所,我身爲長姐,怎能……”
“我懂,我都懂!”緊緊擁着被自責纏繞着心的人兒,霍司宇眸光深邃,擔憂的打斷她,“你對沫兒的關心,對伯母的孝心,對小墨的補償我都知道,因爲前段時間發生的事情,你才心懷愧疚,努力的想要補償沫兒,信我,夜凌會好好對她的。”
“宇,你不懂,我並不是孃的親生女兒,我是她撿回來的孤兒,她是爲了我才和自己的親生兒子走散十六年,也是爲了我落下了這身病,我卻不能保護好她的女兒,害得她未成親就……”在無人的時候,在他寬闊的懷中,聽着他沙啞的關懷,水雲落放肆呢喃,眼淚無聲滑落,浸溼他單薄的春衫。
霍司宇無言,感覺到她淚水的滾燙,幾乎要灼燒他的心臟,他卻只能將她擁得更緊,不住的拍着她顫抖的背,企圖安撫她的不安自責。
那是一個多月以前,和霍司寒鬥得如火如荼的霍司宇分身乏術,無法親自到蘇宅探望,只能每晚一封信命人送到蘇宅,讓她安心。
在信中,水雲落風趣幽默,字跡娟秀,敞開心扉將一些瑣事說給霍司宇聽聽,竟比見面更讓他心動。
那日,景夜凌奉命出去辦事,回來時遇到殺手閣的殺手伏擊,身中劇毒,硬撐着才跑到蘇宅求助。
他的動靜驚醒了躺在一個被窩裡聊天而睡着的蘇沫和水雲落,兩姐妹連忙起身,將渾身是血的景夜凌合力搬到蘇沫的房間。
只懂得粗淺醫術的水雲落和蘇沫努力了半個時辰,纔將他身上不住流血的傷口包紮住,完後,水雲落讓蘇沫守着景夜凌,自己出去找人。
景夜凌臉頰越來越紅,身上的溫度越來越高,讓她覺得很不對勁,生怕他有閃失,她第一次騎馬,跌跌撞撞趕到山水別院,敲響了緊閉的大門。
霍司宇還未入睡,聽到小廝的稟報連衣服也來不及披便赤腳跑了出來,聽她滿臉焦急的說了情況,一邊命人去取自己的披風和鞋子,一邊低聲安慰受了驚嚇的佳人。
等他帶着水雲落快馬加鞭趕到蘇宅,推開蘇沫的房間,卻看到牀上赤條條的兩人在翻滾,蘇沫的淺粉色衣衫破碎扔了一地。
她咬脣,目露憂傷的默默退出房間,靠着廊下的柱子擡頭望天,心痛如絞、自責不已。
都怪她,如果她沒有走,如果不是她思慮不周,走之前沒點景夜凌的穴道,沫兒怎會失去自己的清白,被他如此欺負?
聽着裡面傳出的呻吟,她的淚再也忍不住,從眼角溢出!
霍司宇安靜的站在她身後,看着她顫抖的香肩,看着她靠着柱子的身子慢慢下滑,最後蹲在地上,雙手捂着臉,淚水從指縫滑出,心痛上前,卻不知要如何安慰自責不已的她。
房內不住傳出男女歡愛之聲,一夜無眠,在廊下的兩人也相顧無言,全無睡意。
第二天,景夜凌醒來,發現和他顛鸞倒鳳一夜的人是蘇沫,當即下跪只求一死,水雲落心痛如絞,抓起桌上的剪刀便要刺入他的心臟,看到昏迷不醒的蘇沫,她又顫抖着雙手扔掉。
不能,殺了他,沫兒的清白也回不來,說不定還會傷心,她不能讓沫兒傷心,不能!
自責糾纏着心,從那日開始,她就盡力的想要補償蘇沫,雖然蘇沫說是自己心甘情願爲景夜凌解毒,讓她不要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