嘉德殿正殿,話說這很多時候還是用作來辦公事,例如朝會之類的,如今卻是要用來會見那些御醫,不過要想到如今的大漢天子乃是劉宏此人,絕不可以常理來度之,這也就沒什麼稀奇了。
對於這些御醫來說,面對天子絕對不是一件好事情,或許也會得到什麼賞賜之類的,但那得是基於這些人的價值得到了最大限度的發揮的情況下,例如治好了劉宏指定的某個人的病,或者像是如今解了凌巴的毒。
但可惜這項職業很多時候實在是太危險,治好了沒的說,遇到慷慨的皇帝可以賞到你手軟;但若是稍有差池,尤其像是治不好病、解不了毒,或者更有甚者還是加重了病情和毒情,看上去像是朝廷官員沒有盡到本職工作的瀆職一般,但他們“瀆”的不止是職,還有命,所以隨之而來可能伴有的風險也就加大了,輕則免職還鄉,重則直接判死,這也是取決於他們“搞死”的對象是什麼人。
所以很多時候,御醫雖然是作爲古代對“醫生”的一個名譽的最高認證,但也有許多的牛逼“醫生”並沒有歸入這個行列來,如華佗。
華佗是一個很具傳奇性的人物,他字元化,又名旉,乃是漢末沛國譙(今安徽亳縣)人——與曹操算是同鄉。
“歷史”上,華佗是三國時候極其著名的一位醫學家,他少時曾在外遊學,鑽研醫術而不求仕途,因爲長久的積累和多年的研究浸淫,他的醫術十分全面,尤其擅長外科,精於手術,算是古代較早的運用外科手術救治病人的“醫生”了,因此而素有“神醫”之稱,又被後人稱爲“外科聖手”、“外科鼻祖”,在古醫學界其名號能夠和最早春秋戰國時候的扁鵲、同時期的“醫聖”張仲景和隋唐時候的“藥王”孫思邈相媲美。
華佗在醫術上造詣極高,在古代條件十分落後、理論也極不完善的情況之下,他自己創造出了一套特有的醫療體系,本人更是精通內、婦、兒、鍼灸各科,外科尤爲擅長,行醫足跡遍及安徽、山東、河南、江蘇等地。
華佗還是可知最早的“麻醉劑”的創造者,曾用他自己親自研製的“麻沸散”使病人麻醉後施行剖腹手術,這也是世界醫學史上應用全身麻醉進行手術治療的最早記載;同時,他又仿虎、鹿、熊、猿、鳥等禽獸的動態創作名爲“五禽之戲”的體操,教導人們強身健體,算是最早的健康體操。
當然了,在“歷史”上關於華佗,除醫術外最引人注意的記載,恐怕也就是他的死,據稱他是因不服當時權勢極盛的曹操徵召而被殺,論及身後之物,其所著醫書《青囊書》也是他留下來的一個十分寶貴的理論財富,可惜卻不知什麼原因而遺失了,這亦是古代醫學史上的一大損失。
華佗與同時期的董奉、張仲景(張機)並稱爲“建安三神醫”,其中華佗沒有出仕,張仲景卻是任爲地方太守,而那董奉,正是如今皇宮裡的御醫頭頭,可惜他對於毒並不擅長,因而自然也就沒有能夠幫助救治凌巴;而這三人也算是古代除了“扁鵲”之外較早的知名醫學家,不過若輪到了民間的認可度,無疑還是要數華佗最高。
不過,“歷史”如何,民間又如何,在這裡這個皇宮裡面,一切都是行不通的,唯有身份、階級、地位,而那華佗終究也只是一個普通的平頭百姓,對於劉宏來說也是聲名不顯,而且現在也沒有足夠的證據能夠證明他是否真正可以完成皇榜重託,若非此次皇榜事件,或許他連進宮的機會都沒有,所以劉宏也沒有將他叫進來,而只是讓他在偏殿那邊候着,畢竟這所謂虛無的皇家的尊嚴,終究還是很被他看重、放在心上的東西,至於華佗會是如何想,這卻完全不是他所考慮的問題了。
此時在嘉德殿內的,就有劉宏、小乙子和那一衆御醫們,此外,還有就是也不知如何聞訊急忙趕來探聽消息的明月公主,當然了,她的侍婢瑾蘇不離左右。
在這裡,劉宏自然是高坐於龍椅之上,明月公主則是在再三央求之後,終獲允許就在他旁邊一個小椅子上坐着,身旁站着瑾蘇,而小乙子則是侍立在一旁,下面就是一衆御醫了。
劉宏環視着下方的衆御醫,強忍着對他們的厭惡沒有發作——這一次的凌巴中毒,讓劉宏感覺這些御醫真是一大羣的廢材,心裡難免有不滿,可也知道這些人並不是真的沒本事,而是那毒確實難解,也不至於因爲這種事情就全部遷怒於御醫們,不念功勞念苦勞,好歹這些年來他們也算是盡心盡力,劉宏也只是示意性的罰了些俸祿,這事情便算是揭過了,而這些御醫雖然也會爲那懲罰感到肉痛,但錢物和性命相比,還是後者重要,所以也唯有“謝主隆恩”,然後繼續盡心“服務”了。
現場氣氛有些沉凝,因爲剛剛看到了似乎是“不該看到的一幕”——明月公主在劉宏面前哭訴着,徹底軟化了劉宏的心,而此時眼睛還有一些紅腫,臉上還掛着些晶瑩,就是劉宏也是因爲明月公主在場而有所顧及、一時也不知該怎麼開始話題,所以此時大家更都是大氣不敢出。
劉宏沉吟會兒,瞥了小乙子一眼,終於還是率先打破沉寂緩緩地道:“你們可都測驗過此人的能力?”
小乙子已經和他說過了,但此時他再提出來,也不敢有什麼異議。
至於那些御醫,自然知道劉宏所說之人指的是華佗,雖然現在他相對來說還是名不見經傳的“小人物”,但這一次雖然有可能有危險,也可能是一個機遇,萬一讓他瞎貓碰上死耗子——純粹的嫉妒心理,到時候飛黃騰達不在話下,所以這個時候也是儘量的在不搭上自己的情況下說些好話。
其中一名御醫出列言道:“咱們都與他有過了一些交流,初步定下了,此人應當有些真本事無疑,至於能夠於凌將軍之毒有所益助,卻要看具體情況再作打算了……”
劉宏點點頭,不置可否,但是看得出他似乎對此有些遲疑,想想也是,畢竟這可不是小事情,人命關天,尤其關乎天家尊嚴,更是重要容不得半點馬虎和差錯,而這些御醫雖然信誓旦旦,但卻不足以支撐起劉宏對此事的信任,換句話說,沒有事實說話,誰說的話,都還是沒有太大說服力的。
劉宏想了想,又問道:“那……你們可有人曾經聽說過此人的名號、華佗?”
這時還是那名御醫擋在前頭,聽到問話又趕緊進言道:“陛下,這華佗的名號臣等雖沒聽說過,但是想來沒有些真本事也不會跑來,那樣豈不是白白送死?”
劉宏還有些遲疑,“可是如果是那刺客一夥的,眼看子衛未死,還要來害他呢?”
另一名御醫接道:“臣等雖然無能解凌將軍身中之毒,但可以爲陛下把關,這華佗已經搜身過了,並沒有什麼問題;到時候在他爲凌將軍查看之前再由臣等從旁觀察注意,現場這麼多雙眼睛盯着,想來也是不會再發生意外了。”
劉宏自然聽得出他話裡的不肯定,雖然知道這是難免的,可還有些遲疑,旁邊眼睛已經哭紅腫了的明月公主劉明趕緊說道:“皇兄,子衛都這樣了,就算是死馬當活馬醫了……”
劉宏心道也是如此,但終究不敢輕易草率的就下了決定,否則豈非是淪爲了天下的笑柄?所以面上仍是猶豫,這是另一個稍顯年輕、一直未開口的御醫突然上前一步道:“陛下,公主殿下所言不無道理。而且據臣所知,這華佗並非是無能無名之輩;臣未進宮之前,倒曾有幸聽說過此人的名號。這華佗雖然在官家裡聲名不顯,然則在尋常百姓中,卻也是鼎鼎大名了,自詡爲扶危濟困、救死扶傷,被人奉之爲“神醫”名號。想來,這一切也絕非無的放矢、空穴來風,應當確實是有些能耐。既然他主動要試,那便與他一個機會,讓他查探凌將軍的毒情,施以解藥,若成則皆大歡喜;若不成,有臣等把關,亦不怕他玩出什麼花樣來,到時候也可直接制他欺君之罪、以儆效尤!”
被這名御醫這麼長篇大論一說,劉宏似乎才終於被說服了,艱難的點點頭,道:“爲今之計,看來也只能夠如此了……”他停頓半晌,纔對着在一旁等候吩咐的小乙子道:“帶上那什麼“神醫”華佗,立即擺架凌巴府邸,着即開始救治!”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