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饒命啊”
“啊、啊呀……”
“手下留情啊,饒命、饒命……啊……”
太行山脈南麓,鄴城以西,朝廷西園軍營寨,當此起彼伏的呼救聲、告饒聲響起來的時候,凌巴已經轉過身去,將這些事情拋諸腦後,有衛禮在此監督執行,執行的也都是火影衛中人,凌巴也不怕有缺漏;而他現在的當務之急,已經不是這些俘虜,而是西園軍將士們,一次戰鬥之後,既然有所損傷,總需要去慰問一番,既能夠爲自己賺取溫情分,同時也能夠藉機增加軍隊的凝聚力。
經歷了這一次血與火的磨礪,西園軍的隊列顯得更加齊整,而整支隊伍散發出來的那種氣質,也越來越貼近於真正戰爭精銳部隊的氣息。
凌巴這個將軍當得是越來越“入戲”,也似乎越來越合格了,但很多時候,卻也顯得和他的本心極不相符,不過人總是需要改變的,因爲環境,或者是因爲一些人、一些事,而凌巴只是爲了更好的生存下去,他的改變是一種迎合、一種趨勢和必然。
走過了西園軍將士們的身邊,他們一個個望着自己的眼中,已經多了幾分異樣的情感,似乎是信任,似乎是尊敬,又似乎,是其他的什麼,凌巴自己也說不清楚,但他知道,這些人等於是將性命都交給自己了,而自己,也擔負起了一份新的責任。
以前的凌巴,真的是從未想過這麼多,記得前世的時候,也是因爲似乎是習慣了個人單獨的生活,或者說,他是害怕被俗世的許多東西束縛,所以作出一副風流浪子的作派,可就是這樣,後來也多了許多的羈絆,可見世事往往難以預先預料到,而凌巴不知道的是,自己一直在改變,從過去,到現在,還有將來……
再次站在山崗之上,太行山天險,峰巒林立、怪石嶙峋,凌巴心中陡然升起無限感慨。
“將軍,是要做仁者,還是做屠夫?”一個聲音從背後傳來,凌巴不用回頭,也知道是誰,只是聽到他的問題,一時間默然無語。
是一種抉擇麼?
“仁者,屠夫麼?我不在乎……”良久,凌巴仰望星穹,心中似乎有了決定,眼神間也逐漸堅定了起來,嘴裡卻猶在喃喃自語道:“在這個世界上,自己的生存纔是最主要的,更何況,那些人……真的是無辜的麼?”
其實不用回答已經有了答案,在看到他們殺人不眨眼的時候,凌巴心中已經起了殺心、沸騰了殺意,這已經不再是他所生存的法治社會,在這個世界裡,弱肉強食、適者生存,動物世界的法則,也即人類社會的法則,而人有底線,一旦觸碰,如老虎屁股、如龍之逆鱗,觸之即死,絕無猶豫。
那些人早在帶給別人災難的時候,就應該要想到自己的命運了,人生從來就是一個選擇題,向左向右、往生往死,都是自己決定的,並不是說他們的做法不對,在那種情景下,或許那樣的選擇,更符合他們的利益,也或許是滿足心底某些骯髒見不得人的慾望,但既然做了,就要有付出代價的覺悟。
凌巴從來不會對這種人報以憐憫,他不相信佛家的因果循環、一報還一報,但他相信這世界、這命運是公平的,一個人不可能永遠都逃過懲罰,只要他做了壞事、錯事,就算別人沒有找上他,難道就不會一生良心難安麼?這將是一輩子的折磨,而且是看不見無形的折磨,反而更是可怕。
至於凌巴自己,他也不知道自己什麼時候變成現在這樣的,好像視人命如草芥,但是他知道,在他逐漸的給這個世界帶來改變的同時,他自己也在隨着在這個世界時日的變遷而慢慢的改變,或許連他、連貂蟬、連明月公主都沒有注意到過他的改變,然而這一切卻是潤物細無聲般悄悄地發生了。
當然了,凌巴之所以會下起狠心,做出這種一般穿越人士都不會做的命令,一來是他在穿越重生之前,就不是什麼心慈手軟之人,尤其是對待敵人,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我比以死相爭、十倍以報之,而黃巾賊四處肆虐所帶來的黎民百姓的痛苦,給了凌巴最大的刺激,他原本以爲,三國時期吃人,不過是一些主觀的史學家對某些人的成見纔有,但到了這個世界、親身出征了才發覺,這一切都是真的,而且這一切不只是真的,做得還更加過分的是,吃的不只是俘虜,還有平民百姓,甚至可能還有自己前一刻還共同浴血奮戰的兄弟行伍們。
如果說實在是沒有辦法,爲生存所迫了,纔來吃人似乎也解釋得通,可爲什麼別人沒飯吃的去吃樹皮、啃草都不吃人,就他們吃?
這些都是畜生,已經不屬於人的範疇,和他們講人道、講人性,就好比是對牛彈琴,他們根本不值得人同情,凌巴更不會同情他們,如果真要同情,也是去同情那些已經成爲了他們刀下鬼乃至於腹中餐的可憐人們,他們纔是真正無辜、無端受苦累的。
所謂因果循環、善惡有報,既然神佛不報,那就由自己這個穿越者來報。
以前看那些小說的時候,凌巴總是會看到一些主角大發慈悲之類的情節,說好聽點是狗血,說難聽點其實就是作者的幼稚,在這種都可以人吃人的世界裡,和敵人講什麼慈悲?
白起坑殺四十萬俘虜,大家只看到了這傢伙的殺戮血腥,卻沒看到只有殺了這些俘虜,白起軍中的糧食纔夠,他的那些手下也才吃得飽、有力氣作戰,而這些俘虜本來是敵人,忠誠本就不能夠保證,更不能夠保證會不會和己方將士起衝突,再說了,本就是敵國人,若再起兵鋒,難道同樣的人還要再打再抓再放一次?
曹操屠城徐州,很多人也只看到了他因爲自己老爹、老弟死的事情把帳算到了陶謙老頭子頭上,卻不知道也同樣是因爲軍糧問題,曹操不得不這麼做,不這麼做,到最後死的說不定是他,因爲沒有糧食是容易引發饑荒,有饑荒說不定就會有暴*,有暴*就出大問題了,
而凌巴這一次的屠殺,原因和他們都不相同,他既不是因爲糧草問題而殺的人,也更加不是什麼私仇,他殺的這些人,同樣和前面兩位殺的都不一樣,他爲的是他們的暴行,爲的是那些無辜丟失性命的人,也爲的是自己心中的憤怒。
所以說前面兩位的屠殺是見仁見智,凌巴的這個屠殺,毫無疑問,就是一場復仇式的殺戮。
而到了這種時候,也根本不是去考慮什麼後來”五胡亂華“的時候,試想一想,如果中原大地上有一個統一的政權,有一個強有力的勢力,有一支甚至幾支強大完備的部隊,哪個胡人敢侵略?
攘外必先安內的政策,並不是沒有道理的,這些黃巾賊,已經完全變質了,他們不再是樸素而且值得尊敬的老百姓、勞動者,他們是蛀蟲、是餓狼,罪大惡極,唯死難恕。
就算是“五胡亂華”又如何?歷史上哪一個民族內沒有一定數量的人渣,似這種人渣,以凌巴看來就是該死,本來就是他也沒有權力決定他們的生死,但憤怒到了極致,凌巴纔不會去想那麼多,事後的顧及,就留待時候吧。
再說了……
“文和先生,是希望我當一個仁者,還是一個屠夫呢?”凌巴轉過身去,笑着看着身後的文士,眼中精光閃爍。
賈詡青衣長衫,清風拂過,髮絲微垂,一派卓然出塵氣質,但恐怕也只有凌巴知道,這傢伙心腸夠黑、夠毒,至於“仁者、屠夫”之說,他會在意麼?
果然,賈詡微微一笑,顯得輕鬆寫意,“主公的選擇,便是詡的選擇,即已經認定主公,詡又何必多想走哪一條路?”
凌巴哈哈大笑,陰霾的心情突然一鬨而散,只覺得撥開烏雲見月明,這賈文和沒想到勸慰人也有一手。
心情一下子豁然開朗,此時再看山下,那景象又有不同,凌巴不由朗聲頌道:“太行夫如何?冀幽青未了。造化鍾神秀,陰陽割昏曉。蕩胸生曾雲,決眥入歸鳥。會當凌絕頂,一覽衆山小……”
“好、好一個會當凌絕頂,一覽衆山小”賈詡不由得撫掌而贊,五言絕句的詩歌體裁,在漢代絕對是絕無僅有的,漢代最富盛名的便是漢賦,漢末有建安詩體,但也多以四字句式,而到了曹丕的時候纔有變化,但詩歌這種詠歎方式,所表達出來的情感,卻不在乎時代,賈詡也能夠從中讀出凌巴的心情來。
凌巴呵呵一笑,眼中目光一閃,“那先生覺得,如今咱們局勢又當如何?”
賈詡撫着短鬚,笑得分外狡黠,“將軍……恐怕也已有了想法了吧?”
“能有什麼想法,不過是兵來將擋,水來土掩爾”
“哈哈,好、好一個兵來將擋、水來土掩,霸氣外露,主公真是霸氣外露啊……”
“咳咳,那個、不要到處宣揚嘛,其實我很靦腆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