進入夏季之後,天氣炎熱,偶有涼風習習吹過,卻也是帶着擾人的熱氣。
太陽盡情的釋放着能量,這樣的白天,汗如雨下、卻又如火如荼的攻城戰卻在上演。
而此時泰山賊的攻城,卻在琅琊城的防守下告一段落,直接的說便是宣告失敗了。
“啊……”不斷有讓人聽着心底發慌的哀號聲傳來,琅琊城下,除了那散落的雲梯木架、血肉屍首、以及漸漸冷卻下去的滾油,便是這彷彿是冤魂泣訴般的哭喊,若是一命嗚呼,倒也死得乾淨,可人皆有一死、卻難不怕死,而活着的代價,卻是要承受這這樣磨人的痛苦。
數百衝鋒的泰山賊,幾乎無一倖免,不是死的死,便是傷的傷,尤其是那被澆灌上了滾油燙出了腫泡來的肌膚,再經過了一頓石塊的擊打,簡直就是生不如死,可要死又過不了心裡那關,便發出這令人心煩意亂的哭嚎,不說那個個目中噴火的泰山賊,便是琅琊城樓上,恨極了這些泰山賊的守軍們,也是感覺頭皮發麻、心裡毛毛的,卻是有些恐懼了。
諸葛珪冷哼了一聲,道:“你們莫不是想要讓他們攻破了這城池,方纔會悔恨當初?”一句話,讓大家都不由有些羞愧。
凌巴心裡嘆了口氣,這樣的戰爭,總感覺其實是毫無意義的。
其實說起來,古往今來一直如此,有多少的戰爭真的是有意義的,不管客觀結果如何,戰爭便是戰爭,偏要說出“爲歷史進程作出了貢獻”這樣的大好話來;若總是這樣想,那麼當時死去的那些人,便都成了阻礙歷史發展的絆腳石了?
不過身在歷史中,便已經是註定了逃不過,凌巴也知道自己終有一天還是要面對,亂世在即,若無法適應,便是被淘汰出局,而最直接的結果,就是死。
凌巴不想死,不論是在前世,還是今生,前世放不下的是那些人,今生又何曾放得下身邊之人?
想着,凌巴握着貂蟬的手不由暗自用力,貂蟬有些痛感,看到凌巴那專神的模樣,卻是咬着牙忍下。
這時,諸葛渝上前向諸葛珪稟報道:“大人,守城箭矢不多了,怕是……”他壓低了聲音,周圍的將士注意力被城下吸引,倒沒多少人聽見。
諸葛珪眉毛一挑,眼珠子轉着,心裡不知在想些什麼,良久嘆了一口氣,便說道:“繼續守城吧!”
諸葛渝不再多言,退下去命令安排。
像這樣的情況,沒有辦法說再多也沒用了,只能是死守,當然,這守城的手段很多,即便是真的沒有了弓箭這一道屏障,像是剛纔那樣的手段卻也是未嘗不可的。
兩軍對峙間,一種壓抑人的氣勢陡然爆發出來,讓雙方都是緊張到了極點,像是彈簧被壓制到極致、又像是弓弦被拉伸到了極致,總之,一旦爆發,便是動若雷霆。
城下,彭脫和一排泰山賊中唯一的騎軍,立於幾千人的陣列之前,眼睜睜看着那第一波攻擊被琅琊城守軍輕易地化解,而唯一的“戰果”,卻不過是那一地的散箭,大部分已經在這過程中折損無法再回收利用。
彭脫面色陰沉的可怕,泰山賊衆人也都是氣氛壓抑。
彭悳有心要說些什麼,卻在望見父親臉色的那一刻,將到嘴邊的話硬生生嚥了回去。
他很熟悉這樣的表情,每當父親爆發之前,便都是這樣一副臉色,從小到大都是如此,因爲自小沒了母親,彭悳和父親很親,但是在這樣的時候,卻也是不敢上前。
“全部人聽我號令!”彭脫高坐馬上,這匹馬卻是他這些年來所搶奪最好的一匹馬,當然也是由他自己使用,便在這泰山賊的馬中,這原本算不上很好的馬,卻是做了頭馬,此時隨着彭脫高舉右手,那馬與彭脫配合多年,自是深明他的心意,也是嘶鳴一聲,以作迎合。
所有的泰山賊都是神經繃緊了,緊張的注意着他的動作。
彭悳心裡此時竟然有些羨慕,自己和父親比起來,還是資歷太淺、也不夠成熟,自己在泰山賊中,可絕沒有這樣的威望。
又想到父親被逼到如今這樣不進不退的尷尬地步,卻也和自己有莫大關係,心裡更覺羞愧。
彭脫卻是不管他的心思,不管怎麼說,這個時候都已經是箭在弦上、不得不發。
“衝……”彭脫揮刀前指,所有泰山賊都是毫不遲疑地望前方衝擊,彷彿即便前方是地獄,也是義無反顧地向前。
這一會,彭脫卻是讓幾乎所有的步兵全上了,幾千人齊上的場面,也是蔚爲壯觀,但這壯觀之後,卻是意味着流血遍地。
而跟隨在彭脫身邊的百名騎兵到現在反而是無用武之地,彭脫本來也是高興過頭了,才帶着這山寨裡僅有的百名騎兵來,若是琅琊城告破,到時候風風光光的進駐,也是一件美事;不過現在卻是實現不了了,而這騎兵對於攻城確實是毫無幫助,平常都是劫道的時候才能呢個發揮作用,現在卻只能是作爲旁觀者,也只能是暫時先閒置在了這裡。
戰火一點即着、戰事一觸即發。
看着那蜂擁前來的泰山賊,諸葛珪又是一擡手,三排弓箭手早已做好了準備,只等待下一輪的發射。
不用言語,此時的琅琊城城樓之上,靜得可怕。
凌巴和貂蟬不由自主都是屏住了呼吸,兩人算得上是武藝高強之人,卻在這樣的氣氛下,也弱了氣勢,但這也並不奇怪,雖說琅琊城這些人戰力不怎麼樣,好歹也是戰場上走過來的,身上個個都自有一種氣勢,如今衆志成城之下,更是高漲龐大。
“衝啊……”
“殺……”
喊殺聲再度響起來,那對峙的氣氛消失,隨着而來的攻擊浪潮卻是勢若奔雷,直接跨過了那一具具同伴的屍體,雖然看似毫無感覺,卻也彷彿平白增添了心中的業力,叫喊着,要發泄掉心中的鬱結,更是要壯大自我的膽氣。
就見到一架架雲梯再度被搭上了城樓上,這一次出來,光光是彭悳所帶的雲梯,便足有上百架,居於山中,原材料本就豐富,又時時要擾動城池,爲做準備,這些器械卻是數量充足。
琅琊城守軍皆有分配,三排弓箭手,還有那隨着諸葛渝準備其他“守城法寶”的將士,其餘多是列於後方做準備,也有的就站在城前邊沿,幾人一組,將那剛搭上來的雲梯掀翻了下去,只聽得慘叫聲不斷響起,卻終因人手問題,無法完全做好城牆防禦,還是有泰山賊攀着雲梯上來,然後便是城牆小混戰的開始。
來一個殺一個,來兩個殺一雙,不斷地泰山賊涌上來,不斷的屍首倒在城樓上,與原本的屍體堆積在一起,像是形成了一個個小小的土丘,不多會兒,便有形成了一條人身鋪就的道路來。
凌巴和貂蟬這個時候卻也無法再閒着看好戲了,各自提了兵器,也跟着衝入了戰團中。
挑、刺、砍、捅、中……所謂戰場,便是一招一式皆不精通,卻也要憑着一股勇氣,殺出一條血路來。
而在這城樓戰場之上,真正又開始一番廝殺,凌巴心裡卻莫名涌出一種興奮。
後世之人,懷念古早,又何曾沒有過縱橫沙場的念頭?若是能領一軍,征戰天下,則如是大夢,否則的話,也不會有那麼多三國志的遊戲受人歡迎了,尤其是男人的歡迎。
只因這就是戰場,就是真正男人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