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陽陷入包圍圈,已經足足有幾個月了。
在這幾個月中,洛陽方面一直在試圖向外界傳遞消息,但奈何敵人實在狡猾,或者說是有高人相助,總是能夠破解得了洛陽的“高招”,使得求援的消息一時很難輸送出去,而凌巴能夠得到消息,靠的還是刺衛營獨特的傳訊手段。
刺衛營並非全在都城洛陽,除了野狼跟在凌巴身側,也有一部分的成員是在外面執行任務,這任務是何就未可知了,但想必荊州劉表他們能夠得到消息,和這些刺衛營成員脫不開干係,只是這些地方相距洛陽相對都要遠上一些,就算要救援,也不是那麼快能夠到達的。
對於洛陽城守城的將士們來說,這樣的日子,簡直就是折磨了。
比起地方上來說,洛陽的將士們是幸福的,因爲他們不必像是北方的士卒們,常常要面對着來自於異族的侵襲,也不必像是南方的那些士兵,要防備着南蠻的異變,甚至可以說,身爲一國的都城,洛陽的守軍們,可能一生都不會上戰場上去;然而,處於末世的都城的守軍,又是不幸的,天下的目光,無不聚焦在此處,而這裡,也註定要成爲一個爭亂之地。
不過對如今的洛陽城守軍們來說,他們沒有用心思去想那麼多的困擾,對他們而言,如今的圍城,才更是叫人煩躁。
可若說最煩躁的,還應該是洛陽城內那些世家豪紳,畢竟他們的基業都在此處,雖然城頭沒有失守的跡象,也總難免會感到心憂。
此外,還有那一國天子……
洛陽皇宮。
紅磚白瓦間,是赤色的皇帝象徵。
穿過了繞死人不償命的長廊道,終於來到了如今天下最有權勢一人的內宮。
劉宏身披暖袍,赤着腳,踩在了冰涼的地板上。
那刺激感讓他的頭腦保持着難得的清醒,雖說“醉臥美人膝、醒掌天下權”可說是令天下男人都羨慕的事情,但是有的時候,身居在這樣的高位上還要保持着清醒,真的是一件令人感到難受的事情。
但他此時卻是不得不保持着清醒了,即便是再昏庸的君主,在有人想要對自己的地位、手中的權利構成威脅的時候,都會像是一隻護犢的老虎,就算是拼着玉石俱焚,也絕不容許爲人所趁。
“陛下,大可不必擔心,洛陽之圍不過小事,待得天下勤王之師到達,自然可解。陛下不必如此煩惱……”一個白面無鬚的中年人走近,像是怕驚擾了誰似地輕聲說着。
此人正是被劉宏尊爲“讓父”的內侍張讓,張讓的年紀已經不小了,但是常年的伺候人,倒也是鍛煉出了一副身子骨來,最近這段時間也是常常伴在劉宏身邊。
劉宏望着他,突然問道:“蹇碩何在?”
張讓剛剛滿面笑容突然一滯,就聽到殿外傳來一個聲音:“老奴在這兒呢,陛下……”聲先至,人隨後也到了,蹇碩的身材不高,但確如其名,有幾分漢子般的壯碩,此時急匆匆而來,卻沒有發出太大的腳步聲,叫人驚歎。
張讓看到蹇碩出現,眼中閃過一道厲芒,看到蹇碩看向自己,有些不自然地笑笑。
蹇碩湊上劉宏跟前,輕聲道:“陛下有何吩咐?”
劉宏皺了皺眉,“你方纔去哪兒了?”
蹇碩慌忙伏跪在地,叩首道:“奴才罪該萬死,方纔張總管教奴才去張羅太醫館的事情,說是陛下的吩咐,奴才自不當假,卻不知陛下……”
他話到此處,張讓早已是大驚失色,也跑到了他的身邊向着劉宏跪下,高呼道:“奴才對陛下赤膽忠心可昭日月……奴才叫小黃門去叮囑太醫,是要他們多多照料陛下龍體……請陛下明察啊!”
劉宏看了看蹇碩,又看了看張讓,突然不耐煩的擺擺手,道:“都好了,朕知道你們都是爲朕好,朕誰也不會怪罪……”
雖然早料到皇上不會懲罰自己,但是張讓聞言還是不由鬆了一口氣,旋即狠狠瞪了蹇碩一眼。
蹇碩卻是不理會他是趕緊幾步上前去,扶着劉宏,一步步離開,而張讓望着他們的背影,眼神逐漸冰冷……
***
洛陽城郊。
十餘里地外的一個山崗中,因爲地方偏僻隱蔽,不容易引人注目,而一直被廢棄的郊外山野間,此時卻有一支軍隊潛伏在此處。
這支軍隊看上去倒不像是正規軍那樣嚴謹規範,但是卻也有着一種經過了浴血拼殺才有的殺伐之氣,只是怎麼看,整支軍隊給人的感覺,還是有些散亂不夠統一的。
這也是沒有辦法的事情,這支軍隊,正是由泰山賊原本人馬組成的“狼牙軍”,即便是經過了一段時間的特別訓練,但是凌巴所謂的特別訓練,是朝着所謂靠近與特種部隊、僱傭軍那種更注重個人武力的模式湊近的,這也使得在紀律上自然差上了許多,雖然也有經過幾次小戰役的錘鍊,但是和太平道的接觸,最多隻能算是兩隻非正式隊伍的衝撞,沒有真正和正規軍進行過一次正正經經的廝殺,是無法真正發掘出軍隊的潛力來的。
其實早在數日之前,凌巴已經是率領着“狼牙軍”感到了洛陽城郊區,也就是說他們已經在此潛伏了數日。
而凌巴之所以會選擇讓“狼牙軍”在此處潛伏,而非是一到達之後,便立刻衝上去救援,都是因爲聽了郭嘉的勸諫。
根據郭嘉所言,這逆賊——他們並非是直接打得太平道的旗號,則更是令人起疑,他們的目的一時還未分明,既然其中隱含着他們是要將自己這方誘而殲之的可能,那就絕不應該掉以輕心,而要早做防備。
而根據前方斥候所探得的消息來看,對方近日似乎將會有大的行動,從洛陽城內當然看不出來,但是在城郊外去看,就會發現那些“民兵”的近期調動十分頻繁而古怪,很顯然是要有什麼大的行動的樣子。
不論是郭嘉、諸葛珪還是彭悳,三人都算是智力卓羣,但是對於這種未知事件,除了做好預防的準備,也無法完全正確的猜出其中隱含的真實意圖來。
於是,大家便只能是現代在這兒觀察情況,畢竟現在看來,洛陽還未失守,而且看上去應該還能夠堅持,或許在郭嘉看來,關鍵時刻,關鍵出手,才能夠發揮這次援軍的最大功效吧。
不過,凌巴卻不由想到:那些正在急忙往這邊趕的諸侯們,又都如何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