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到凶神惡煞般的牙兵圍了過來,吃瓜羣衆急忙逃散。
不過,讓吃瓜羣衆極爲不解的是,這些牙兵竟然不去追趕刺客,而是開始打掃現場。
面對寒光閃閃的兵刃,沒人敢去質疑,只能離得遠遠地,看着那些人,將一具具血淋淋的屍體拉上車,拖走。
再隨着煙氣散去,兵士離去,這朱雀大街上,竟然又回覆到了平靜。
這變故來得急,去得也快,就好像一陣暴風雨一般,無緣由地,突然一陣電閃雷鳴。
然後,一刻鐘不到,便煙消雲散。
若非是這地面上,還殘留着暗紅色的血印子,任誰也沒法想到,就在這短短的時間內,有數十條生命,便終結在此。
而其中,還有一位,正是廣州,乃至嶺南的最高軍政長官:劉崇龜。
當滿身血窟窿的劉崇龜的屍體,被帶到盧琚面前之時,盧琚不是計劃得逞的喜悅,反而是背後直冒冷汗的後怕!
他設想中,王秀兒的人,能一個偷襲,將劉崇龜擊殺或者重傷。但是,面對親衛的反撲,那些刺客應該是沒機會脫身。
卻萬萬沒想到,結局卻是,刺客將劉崇龜和他帶出來的整個親衛隊,殺了個乾乾淨淨!
倘若,那王秀兒對自己設下這等殺局,自己又能逃得脫着必死的結局嗎?
不覺間,盧琚只覺得,後背一陣寒意襲來。
“主公!現在怎麼辦?”一旁馬明小聲地問道,“還按照原計劃執行嗎?”
盧琚聽着馬明這話裡有話,看過去,見馬明眼中,也是深深的忌憚。
也明白了,跟這王秀兒謀事,倒是有幾分,與虎謀皮的感覺。
他知道馬明的意思,定然趁王秀兒不備,將王秀兒的人一網打盡。
但是,然後呢?
他搖了搖頭:“按原計劃行事!即刻派人去節度使府,便說陳家武力抗拒使君,刺殺了使君!”
馬明道了一聲諾,草草地寫下一道軍令,然後用從劉崇龜身上找來的印璽蓋上,派人送往節度使府。
劉崇龜的節度使府中,還有三百多人的親衛,都是身經百戰的驍勇之士,其中不乏萬人之中取上將首級的武夫。對劉崇龜忠心耿耿,堪爲死士。
他們接到廣州牙兵送過來的軍令後,一陣大驚,他們無論如何也不相信,陳家,竟然有能力,可以傷到劉崇龜。
而且,這道軍令更是有諸多疑問,比如,爲何前來送信之人,爲何是牙兵的傳令兵,而不是劉崇龜的別的親衛?
可偏偏上面的劉崇龜的印璽做不得假。
這軍令越是有問題,親衛隊的人,越是不敢懈怠,急忙召集人手,傾巢而出,急匆匆地趕往陳家。
只是,廣州缺馬,府中的馬匹已經被劉崇龜帶走了,這些親衛,只能全體步行過去。
他們行至朱雀大街,臨近西市的位置,發現前面怎麼站了一排牙兵?
那領頭的親衛心中疑慮,讓衆人執了刀兵在手,自己則領人上前準備詢問,這是何道理。
然而,擋住親衛去路的,不是別人,而是採兒幫忙練出來的盧琚的手銃隊。
他們也不答話,他們分爲三排,只等親衛走近了,當先一排,舉起手銃便射。
砰砰砰砰……地一陣亂響,響徹朱雀大街。
親衛們被當頭一擊,走在前面的二十多個人尚未來得及做出反應,就被擊倒。
後面的親衛,哪裡還不知道是發生什麼事情了?舉起兵刃,喊着殺啊,便往手銃隊衝。
然而,手銃隊排成三排的目的,便是要形成連續的火力,每一排射擊完成後,便一邊取子彈裝填,一邊穿過橫隊的縫隙,站到後列。
第一排的人剛剛射擊完,緊接着,便是第二排、第三排……
而第一次射擊過後的人,又已經裝填完畢了。開始了新的一輪的射擊。
三、五十步的距離,如果全速短跑,只需幾秒鐘便能跑到。
可密集陣形行軍的隊伍,要展開,也是需要時間,等悍不畏死的親衛們,終於逼近突破這段死亡距離,逼近手銃隊時,親衛們已經死傷過半。
這時,從手銃隊後面,爆發出更大的喊殺聲,已經養精蓄銳許久的,五百多牙兵先登們,從手銃隊中間的縫隙中,衝了出去,跟親衛的殘兵混戰在了一起!
三百多親衛,經過手銃隊的屠殺後,死傷過半,可這殘存的百多人,跟五百多牙兵撞擊在一起後,卻竟然殺了個旗鼓相當!
這些親衛之強悍,當真超乎想象!
若是劉永德部還在,劉崇龜未死,即便盧琚手握三萬大軍,怕是也要無可奈何了。
只可惜,現在羣龍無首,實力又被層層削弱,終於,還是寡不敵衆,最終,被數倍之敵絞殺當場。
可盧琚手下五百先登,竟然也是死傷過半!
盧琚也是見慣了血腥,可看到這些親衛身上縱是有了多出創口,也不忘把手中的兵器刺出來,換個同歸於盡的兇悍,心頭直冒寒氣。
他讓人將這片血腥打掃清理,自己,則領大隊人馬往節度使府而去。
如今,劉崇龜已死,守衛節度使府的精悍兵力,也盡數被清理乾淨,僅剩的幾個老兵無力阻擋盧琚的步伐。
盧琚直接進去,佔了正廳,派人將節度使府的屬官都叫了過來。
盧琚大大咧咧地坐了當中正坐,大聲朝一衆屬官說道:“陳家勾結海盜,劫掠節度使送往長安的貢品!如今,人證、物證俱在,贓款也有所查獲!陳家罪不可赦!”
“然而,狗急跳牆之下!陳家用私蓄的死士,刺殺了劉使君!”
“此仇此恨!某定然要將陳家上下盡數誅殺,以告慰使君在天之靈!”
“然而,廣州爲大唐南方重鎮,一日不可無人主持事務。使君在臨終前,指認某爲留後!”
“盧某才疏學淺,本不能當此大任。然而,廣州局面危在旦夕!某不得不臨危受命!”
“某也將期間種種,上書天子,請天子另選賢能。”
“但是,在天子另派使君之前,還請諸位,與某共同治理好清海軍!”
一衆屬官你看我,我看你,心道,陳家在廣州雖然也是富貴大家,可怎麼可能蓄養起足夠刺殺節度使的死士?
朱雀街上的動靜,只要不是瞎子、聾子,便能看得出,分明便是盧琚造了反。卻將所有的罪責,都賴在了陳家的頭上。
盧琚見下面,沒人響應,冷冷地說道:“列位,可是有何疑問?”
沒人說話。
盧琚目光掃視一週:“即使如此,那就這麼定了!”
下面,依舊默不作聲。
“哼……”盧琚鼻子一哼,一羣兵士從門口涌了進來,圍在了一衆屬官周圍。
盧琚,這是想幹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