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對古代和後世的意義,是全然不同的。
在燈火喧囂的後世,當夜色降臨之時,對衆多上班族來說,那是一天生活的剛剛開始。
可缺少照明的古代,對絕大多數人來說,日出而作、日落而息,是不得不遵行的本能。
當然,對富貴人家來說,也是有油燈、蠟燭,能照亮一方小小的空間,可這油燈、燈油和蠟燭都不是便宜的玩具。要不然,也就不會有鑿壁借光、囊螢映雪這樣的成語留給後世了。
至於大面積的城市亮化,那更是想都不要想,即便是裝b裝到隋煬帝那份上,他也只能用絲綢去纏樹,而不能將蠟燭擺得滿大街地燒。
可到了王延興手裡,這副畫面,卻在慢慢地改變。
他點亮城市所用的東西,叫做煤氣燈!
在後世,煤氣燈,首先出現在工業革命時期的英國。這玩意的結構並不複雜,不過是一些粗細不一的幾根管子,再加一個玻璃燈罩子罷了!
它的難度,主要是體現在其燃料上:煤氣。
首先,要高效率、低成本地製備煤氣,便必須可靠地乾餾煤炭,這自然是個不簡單的技術活。
而製備出了煤氣卻還只是第一步,第二步更難:那就是安全地儲存和輸送煤氣。
要知道,煤氣這東西,可是易燃易爆的有毒氣體,稍有不慎,那就是會人命的!
王延興也不敢一開始就全面鋪開,而是先製造出了幾套小型的煤氣發生器、儲氣罐和煤氣燈。然後將這些東西,用在了碼頭和燈塔。
對於以海運發家的王延興來說,優先給碼頭照明和保證港口外燈塔的明亮,無疑是極有價值和意義的。而那些場合都是水面寬闊地帶,就算是泄漏了,也不至於死傷慘重。
用久了,狀態穩定了,纔在泉州的幾處交通要道旁,建了煤氣路燈。
就這般又使用了大半年之後,剛剛纔開始允許將煤氣燈移到晚間營業的茶樓、酒肆等開放性的娛樂場所。
不過,考慮到可能的風險,現在,還只在揚波軍控制下的幾個主要城市,包括泉州、廣州、交州、福州等,有所應用。別的城市,就像儋州、雷州這樣的城市,也還只是做路燈之用。
而這大理城,雖然剛剛被接納進來,卻託了段寶龍的福,當他的市場繁榮計劃的開始實施後,竟然一開始,就同時在夜市區和主幹道旁裝上了煤氣路燈!甚至,幾處掛着天上人間牌匾的酒樓中,也裝上了明亮的煤氣燈。
當夜色降臨之時,便會有點燈人,將這一盞盞煤氣燈點亮,發出明亮的明黃的眼色,將黑暗驅散。
哪怕是這月黑風高之夜,四周寂靜如水,涼風吹過,寒意有如初春。
那一團團光明的火焰,也能讓這大街之上,能多出一抹暖心的顏色,讓走在外面的行人,多一些溫暖和安全的感覺。
然而,突然,一陣急促的腳步傳來,只見一隊隊黑衣人,突然從各處跑了出來,一個個提着寒光閃閃的刀子,氣勢洶洶地,一副擇人而食的模樣。
這是……
街道上的行人進了這光景,哪還敢多停留,急忙朝就近的街坊裡跑去,希望能託庇一二。
還好,那些黑衣人一時還沒將注意力看過來,而是急匆匆地朝城中的位置聚集而去。
那個方向,不是刺史府的位置嗎?
原來,趙弘基他們正是約定了在這麼一個月黑風高之夜,突擊刺史府,誅殺段寶龍!
只是,象他們這般明火執仗的行動,立即便引起了巡街的不良人的注意,他們立即吹響警笛,嗚嗚嗚嗚的聲音,幾乎是同時在城中各處響起。
那些黑衣人本就沒打算隱藏行跡,現在聽到警笛聲也不驚訝,反而朝着那些不良人殺了過去。
不良人本就只是維持治安、緝拿匪盜而已,而大理城的不良人,甚至才組建兩個月不到,這些夜巡的不良人,是唐軍班師後,纔開始接手夜巡。零零散散的幾人,如何能應對這般蜂擁而至的暴徒,一個個丟了警笛,撒腿就跑。
而那些黑衣人趕跑了不良人後,腳下一步不停,繼續朝前衝。大理城一共就那麼點大,沒跑多久,大羣黑人就跑到了刺史府的跟前。將刺史府的前門、後門、側門都統統堵上。
而早就準備的他們,撞木、火油都有準備了許多,到了刺史府門前,就開始撞門。
而刺史府內,這時才鬧哄哄地響起人聲,亮起火把,看上去,裡面的人全然沒有意識到會遭到突然襲擊一般。
果然,全無防備的府門,被三下、五下就撞斷了門閂,數百近千黑衣人一起高喊着誅殺段寶龍的號子,通過幾個刺史府,一起朝內衝去:“殺啊……”
突然爆發出來的喊殺聲,立刻響徹了整個大理城,讓無數不明事由的人,急忙躲回了家中,關緊了門窗。
隨後,又爆發出一陣陣火器所特有的轟鳴聲:轟……轟轟……轟……
爆鳴聲下,是升斗小民們的恐懼的顫抖,是趙弘基他們瘋狂的興奮,也有段義宗的長聲嘆息。
然而,就在這一陣爆轟聲過後,突然城池的四面也開始響起了喊殺聲。
若是有人能飛到百丈的高空來俯瞰此刻的大理城,便會發現,就在數百黑衣人去衝擊刺史府的時候,也有大股的黑衣人,藉着路燈的照耀,大步朝大理的城池四門衝去,試圖奪取城防。
然而,就在他們即將靠近城門的時候,卻看到,城門突然大開,數千身穿唐軍軍服的雲南道新兵,毫無徵兆地出現,然後穿過大開的城門,衝入城中,跟單薄的黑衣人的隊伍衝撞在了一起。
這些黑衣人其實,都是各家的莊客、僕從,就算其中有些人會點武功,可沒有經過軍陣操練,如何能應對這種面對面的碰撞?
衝撞的結果,毫無疑問,是一面倒的屠殺。
黑衣人被擊潰之後,本能地,想要逃回自己家中,紛紛四散逃去,而他們身後,卻是一隊隊緊追不捨的兵。
一追一逃之下,人羣迅速遠去,城門附近的大街之上,很快又重歸平靜。唯有地面上那幾十句,還在往外淌着血液的,黑色衣服包裹的屍體,證明,剛剛在這裡,確實經歷一場廝殺。
只是,這一陣廝殺,轉瞬即收,看不出多少精彩。
而刺史府周圍的廝殺,此刻,卻是剛剛進入到了高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