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號大順,結果,卻是大大地不順;
所以,在大順二年結束後,大唐天子便將年號改爲景福。
景者,高大也!景福,洪福之意也!大唐天子,大概是想向上天祈求點福氣,庇佑一下這大唐江山。
只是,天下大勢如山崩之態,把年號改得再漂亮,又能如何?這江山,這天下,已是越發與李唐無關了!
李家天子日子一天比一天難過,可福建王潮的日子,卻是一天比一天好過!
福州之戰結束後,福建五州,已經盡數歸附。現在,又控制了本屬於浙東的括州、溫州和台州,以及明州的翁山。
只是,在越州方向取得巨大進展之後,兒子卻突然準備掉頭南下……
對福建下一步的戰略,王潮也有自己的思量:跟中原大鎮相比,福建的兵微將寡。確實不易直取明州、越州。
可借翁山這個基點,逐步攻取越州及兩浙的地盤,應該是可行的。
實在是不知道那嶺南之地,有什麼好的。
暫且將這一點點不快按下,接下來的,又是另一件喜事:徐寅年前便答應了將徐小娘嫁給王延興。
前面納采、問名、納吉、納徽、請期的五個步驟雖然繁瑣,倒是無需王延興參與,可到了六禮的最後一步,也就是迎親的時候,就必須王延興自己去了。
可今日便是迎親的日子,已經到了下午時分,作爲新郎的王延興,卻還沒回到福州。
早上還在從翁山回來的船上。吉時不可錯過,若是王延興實在無法及時趕到,就只能想別的辦法了……
這小崽子!想到這裡,王潮又不滿地哼了一聲。
“留後!這是今天各家送過來的禮單。”一旁劉忠將手中的長卷給王潮遞過去。
王潮粗略地看了一眼,微微地點了點頭。
留後的嫡子大婚,在福建可是件大事。各州的各家都紛紛送來重禮。不過,送禮送得最重的,卻還是泉州。
一來,泉州素來是福建最富庶的州,泉州五家的財富加起來,也許就要超過全福州的財富了。他們能拿出更多錢財出來,也是意料之中的事。
但更關鍵的是,此時的王延興可是泉州最大的財源,誰不想巴結巴結?
福州的富庶程度不如泉州,不過,王潮入主福州過於強勢,各家爲求自保,也是舍了本錢來送禮,禮單也是不輕。
王潮讓劉忠將禮單給老太太送過去:內院一直是老太太在做主,這些禮品便都送給她來處置。
劉忠領命,轉身出去,纔出去不多久,又折返了回來:“留後!大哥兒回來了!”
聽到這個正主總算是回來了,王潮才鬆了口氣:“他還真是會趕時間,讓他過來吧!”
見了王延興後,王潮臉上掛滿了不滿地問他:“爲何此時纔到?”
王延興不敢解釋,連忙躬身拜下:“孩兒來遲,還請大人責罰!”
見兒子甘心認錯,王潮也不再追問,只道:“迎親之禮,可理會得?”
王延興連忙說道:“回來的路上,孟參軍倒是跟孩兒分說了一二。只是,孟參軍怕有所遺漏,還要請大人指點。”
“孟鹹?他倒是什麼書都讀!”王潮撇了他一眼,“先去換吉服罷!換好之後,便隨某去祭祖!”
“喏!”王延興連忙去往王潮給自己安排的院子,早就有老太太坐鎮,讓婆子奴婢在等候了,見了王延興一來,便將準備好的吉服、裝飾給他套上……
穿着完畢後,牽到老太太跟前,老太太看得滿眼都笑意後,再跟着王潮去告廟。
到王氏祖宗牌位面前磕過頭,王潮在一旁朗聲道:“往迎汝妻,以奉宗廟!”
此時,已經是太陽西下,王延興這才抱着大雁,跟着由王潮安排的幾位儐相,和孟通在水營中選出來的五十多號,駕着婚車,由王審邽領着,往徐寅的府邸而去。
婚禮,婚禮。指的就是黃昏時分迎親的習俗。
到了徐寅府邸,已是臨近天黑,一行人,打着火把,一幅明火執仗,就像要打劫一般。
可在唐代,大抵迎親,便都是這幅架勢。
若是別的家族中,族裡有嫡女出嫁,那要擺下一幅大場面,來戲弄一番新女婿。
只是徐寅喪偶之後,便沒有再娶。雖然甚爲長史,徐府面積不小,可身邊服侍之人,也不過三五下人,此時雖然來了些親友助陣,卻不似王家那般熱鬧。
大門緊閉着,等新郎官吟唱詩歌來叫門。
王延興哪裡會這個詩?不過,有孟鹹替他做好了,只要照着背就行。
叫開門後,若是人丁興旺之家,便會衝出一幫婦人,對着新郎官,一邊喊着“夫婿是婦家狗”的話,再一頓粉拳招呼。
在這裡,卻是隻有幾個婦人迎門,讓他們可以直入門廳。
進了大門,不多遠,便是中門,中門也是掛着鎖,同樣需要吟詩通關。
中門之後,又有一處堆關,也是要靠詩歌開門,
堆關之後,纔是正堂,可正堂的門還是要吟詩才能進……
進了正堂,卻依舊見不着新娘:新娘還在閨房中,同樣要念催妝詩才會出來。
唸完催妝詩,徐小娘纔在幾個婆子、婢女的扶持下,出了閨房。
可出了閨房,卻又進了屏風行障中,隔着行障,只能影影綽綽地看到對面的人影。
接下來,就應該祭雁了。
祭雁到不是要把大雁殺了,而是王延興將從家裡帶過來的大雁隔空丟到行障中去。行障中徐家的人接過大雁後,便纏了大雁的嘴巴,再用紅綢子包起來。
接下來,王延興還得再吟詩一首……
若不是孟鹹給他準備了上十首詩,王延興想要見着老婆,怕是難了。
吟完詩,行障才終於被撤下來,這才見到,滿臉羞意的徐小娘。
若是王延興在選親的時候,選得不是這位小娘,那就要到這個時候,他才知道,自己正妻的高矮胖瘦了。
迎親到了這一步,親就算是接到了,接下來,就該拜別徐寅,辭廟歸王家了。
待徐小娘上了婚車,帶上名叫做蔽膝的蓋頭,然後,再回王家。
到了王家,可就熱鬧多了,婚車一到,就有一堆的人圍了過來。
先是傳氈,讓徐小娘腳不沾地走到室內;再下來,叫躪新婦跡;再下來,就該進百子帳了。
這是一個專門搭建的像蒙古包的帳篷。
夫妻二人行禮圓房便在這裡了。
先是行禮,就是後世常見的拜天地。只是,這個時候,實行的是男跪女不跪。也就是說,王延興要跪拜,徐小娘卻只需要躬身就可以了。
行禮之後,便是坐帳。
下來婚車後,一直到此時,徐小娘的臉面一直用團扇遮住的,要去掉這重團扇,那還是老規矩:吟詩。
吃過同牢盤裡的肉飯,喝過交杯酒後,才總算是禮成。
接下來,就該寬衣了——徐小娘身上的行頭非常複雜,包了一層又一層,靠王延興和徐小娘自己動手,估計,今天晚上,他們就不用幹別的了,研究脫衣服好了……
脫去外面的吉服,一干不相干的人等才依次退下。
百子帳中,只剩下王延興和徐小娘二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