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說秀兒纔在廣州下船,蘇文合就急匆匆地過來,似乎有要緊事情要說。
她見周圍人口嘴雜,便又回了船上,叫蘇文合一起進艙,然後再細談。
一問之下,原來是龐家試圖找盧琚爲說客,要修好跟合作社的關係。
秀兒一聽,哈哈大笑起來。
龐玉清的那個叔叔,在福州當衆,一巴掌pia在王潮臉上。
讓王潮、王延興、採兒的臉皮都扒拉到了地上。
這帳還沒跟他算呢!
現在,看到王家的能量,竟然足以左右廣州局面時,知道害怕了,竟然想重新交好?
門都沒有!
只是,龐家跟盧琚關係極好,盧琚跟採兒關係又很鐵。
要是龐家請盧琚說事,秀兒還真不好拒絕。
所以,一個很直接的辦法就是:秀兒不去廣州,不見盧琚,然後就免了這重尷尬。
聽到蘇文合的這個建議,秀兒盯着蘇文合,若有所思,想了片刻,神秘地笑了笑:“不見?蘇翁,裝傻可不是個好辦法哦!”
“那盧琚面前,該如何應對?”蘇文合擔憂地問道。
“某自有分寸!”秀兒微微笑道,卻不跟蘇文合多說。
說罷,重新下了船,先到了隨園,看過自己不在的這段時間,廣州城內情況如何。見一切都還算正常後,才遞帖子過去拜訪盧琚。
這次見面,不可避免地,肯定要說到採兒。
這是一個很不好處理的問題,少不了要焦頭爛額一番。
可作爲當事人的採兒卻不知道,秀兒和盧琚是如何爲自己頭疼,可此刻的採兒,卻在交州玩得不亦樂乎。
而她的不亦樂乎,卻是無數人的痛不欲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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交州城內,之前的清海軍節度使府的招牌被摘下來,換成了安南招討使的匾額。
王延興不在交州,那麼在衙門內當家的,便成了採兒。
只是,採兒卻不是個能坐得住的女子,在交州的十天裡,倒是有八天在外面跑。
衙門內真正處理日常事務的,卻是交州刺史,柳樹心。
這日,柳樹心總算把採兒等回來了,說完一些日常的事情後,他託着束案卷,鄭重地送到採兒面前。
採兒接過來一看,原來是前段時間,土人暴亂事件的審問結果。
只見她展開案卷後,提起硃筆,不住地在案卷上畫叉叉。
這一個叉叉,可就一顆腦袋!
見採兒似乎是畫上隱了,提筆放下提筆放下,沒個完了似得,柳樹心連忙勸道:“人命關天,是不是應該慎重些!”他猶豫了片刻,又道,“交州此刻正缺人手,不如……”
誰知,採兒卻冷冷地答道:“非我族類,其心必異!某既然信不過他們,他們又不願真心臣服,就沒必要彆彆扭扭地將他們留下來!”
說完,見柳樹心還有有幾分猶豫,便笑道:“日後招討使若有怪罪下來,某一人承擔便是!”
其實,柳樹心倒是不怕王延興會怪罪,他猶豫了好一會:“副使!你就不怕日後,人言可畏?”
“日後?”採兒眼中忽然閃過一絲迷茫,“想那麼多幹什麼!先把手上的事情做好了。”
忽然,她神色又是一變:“某既然做了這麼多事,就沒打算得善終,還怕被人用唾沫淹死?隨他們說!”
“副使真是豁達!”柳樹心嘆了一聲,“招討使果然是知人善用,請副使過來坐鎮,卻是恰到好處啊!”
“馬屁話少說!”採兒無趣地打住柳樹心的話,繼續提起筆,在紙上刷刷刷……
不一會,採兒刷完了,柳樹心接過卷軸看。
這束卷軸上所列的,都是查明有實據的,確實有鼓動或者參與,針對楊波軍襲擊的暴動的人的具體行動和相關證據。
其中涉事之人,許多是當地土人家族的主事之人,或者這些家族的骨幹分子。
結果,被採兒一股腦地,全叉叉了。
這,只怕是有好幾百腦袋要落地了。
柳樹心是真心不喜歡殺人,可見採兒叉完之後,便若無其事地看起別的文案來,就好像,剛剛所做之事,只是踩死了三兩隻螞蟻一般。
再想想王延興在交州布這個局之初,大概也是早就磨快了屠刀,只等這個時候,砍下去了。
既然正負招討使都要殺他們,自己存這婦人之人做什麼?
再說了,這些土人也是死有餘辜的。
楊波軍在交州只有五千多兵力,確實不多,可這五千多兵力卻是被集中在幾個要點,並沒有象撒胡椒麪一樣,分散開來。
也就是說,楊波軍給土人們的目標,便是有數的那麼幾個。每個要點的兵力,可不在少數,再加上有火炮和火槍,哪裡是一衆土人能攻下的?
再加上,這些軍力,還可以依託朱鳶江,進行快速機動。
要點與要點之間互相救援,所需時間,不出一日。
也就是說,誰要攻擊楊波軍的一個據點,就必須在一日之內攻克,否則,第二日便會有大股援兵過來相助。
十分明顯的一個長蛇陣,那些土人竟然都沒看出來,竟然串通了,要同時對這幾處要點發動襲擊。
這麼大範圍的串通,哪裡還有秘密可言?楊波軍早就做好防備了。
可偏偏,他們竟然還試圖驅使手下控制的漢家子去打頭陣。
難道,他們就沒想過,楊波軍爲什麼要按照丁口名冊低價賣鹽,然後又要將三年稅賦全面嗎?
丁口名冊上有名有姓的,可都是漢家子啊!
免除賦稅的對象,其實也是這些人。
楊波軍這兩招,其實已經將交州的漢家子的心,盡數拉了過去。
可笑這些土人老爺們,竟然還想着漢家子會去幫他們去賣命。
當真是不可理喻了。
果然,出首的、臨陣反水的漢家子,不知道有多少!
在這些漢家子的協助下,順藤摸瓜地抓那些參與暴亂的土人貴族時,不知道有多順利!
事情發展到這一步,其實,這些人的結局已經被決定了。唯有一死。
就算不被楊波軍殺掉,放出去,也會被翻身的漢家子打死的。
殺吧!
殺了清靜!
柳樹心拿着採兒勾決的卷宗出了屋子,然後再轉給秦一秋。
秦一秋看了上面紅豔豔的一片叉叉,皺了皺眉頭,不過,他卻沒有出聲,只是領命出了招討使府,領着兵丁去往監牢去提犯人。
今日之後,交州的天,算是真的變了!
柳樹心、秦一秋等人,雖然行動沒有拖泥帶水,可心中,其實都是滿滿的想法。
可此時,在招討使府中,採兒丟了文案和紙幣,用手託着下巴,對着幾張紙,發起了呆……
也不知道,這個腦袋瓜裡,此刻想着的,到底是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