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在寬限我幾個月,我儘量湊。”這話陸奶奶說的其實也心虛,怎麼湊?月月都有討債上門的,人家都喊不容易,不管這話是真是假,欠人錢了,一欠就九年,是個人都得生氣着急。
還錢也沒個什麼標準,那上一份眼見着就要還完了,現在突然又殺出來一份,還這個那個就還不上了,和人說的好好的這幾個月爭取給還清。
“大姨娘你這樣做人就缺德了,誰家不是靠着這點工資過日子,我要是大有錢的和陸天華似的,我也不就不難爲你了,我還指望着這錢過日子呢,你說欠了九年,還想讓我怎麼樣?現在的錢和九年之前的錢是一回事嗎?你在欠個五六年的,乾脆別還了算了。”
對方也想和陸奶奶講理,但真心覺得這家欺人太甚。
你孫女培養那就是重要的,別人能不能活就是次要的,要是這樣那今天就沒有完了,她跟着這老太太回去,什麼時候還了錢,她什麼時候走。
要債的人在外面吵吵吧火的,有很多人都在看熱鬧,認識陸奶奶的人不少,不住在這附近誰來礦醫院看病。
人家市裡人也瞧不上礦醫院,這裡的技術水平都差的很呢,一般的病能瞧,在嚴重一些都是轉市裡醫院。
“別在這裡吵,這影響多不好。”有圍觀的認識老陸太太,覺得都挺不容易的,將心比心誰過的都不輕鬆,但在醫院裡鬧什麼。
“你這是說大話呢,當做颳風一樣,說刮就颳了?什麼叫影響不好?你家被欠錢欠九年試試,我追了九年,答應還了九年,現在錢和過去的錢一樣嗎?過去的五百和現在的五百是一樣的嗎?”那時候才掙多少工資,現在又掙多少的工資?
這就是噁心人呢,就是打算不還了。
有人看不過去了,那不是不還,不是還不上嘛,就老頭老太太,兩人原先都沒填工,兒子死了,兒媳婦另嫁了,還有個小孫女要管,月月還債,有閒錢不早就還了。
“那你這是要逼死人啊,這錢怎麼說都是陸康安欠的,陸康安都死了,債就了了……”
陸奶奶擺手,勸那人別這樣說話,沒等她反應過來呢,要債的一聽一屁股就坐在地上了,拍着大腿在地上打滾的哭,你看她說什麼來的,就說這是不想還了。
一邊哭一邊咧咧:“你兒子死了你們倒黴,那欠我們家的錢呢?你們姓陸的要是全家都死光了,這錢我就不要了,沒死光就得還我,有租房子的錢就有還債的錢。”
“我還你。”陸奶奶繼續說:“我砸鍋賣鐵我還你,你容我兩天,你放心我給你寫張欠條,或者你來家裡住看着我們。”
事到如今,人家的話都扔了出來,陸奶奶也是被逼的,她擡不起頭,她不能現在讓陸康安就連死了還被人家戳着脊樑骨說,她還!
那人聽見這話,還是有些不放心,大家勸着她起來,坐在地上多難看,到底給勸走了。
“你可別上火,你家懿淨以後會大有出息的,現在這點事兒都不算是什麼。”和陸奶奶一起幹活的老黃太太勸着,老黃太太也是死了丈夫,自己拽扯着五六個孩子,大家日子都不容易,人就得想想希望,想想希望就能活下去了。
這點勸在陸奶奶來說,就像是最炎熱的天氣裡,突然陰個天,馬上太陽出來,他們又暴露在太陽下,曬的他們即將要冒油了,她和陸爺爺呢就是那躺在岸上的魚。
渾身的力氣都被抽的精光,拖着疲憊的步伐往家裡回,到了樓下就看見陳如是了。
“媽,你回來了。”陳如是開口叫人。
過去有陸康安的時候她叫人都沒這樣的痛快,倒是現在陸康安都沒了,她都嫁給別人這些年了,這聲媽喊的真是勤快,可惜陸奶奶不愛聽這字。
“我可受不起。”
陳如是能感覺到陸奶奶落在她身上冰冷的目光,陸奶奶一貫如此,人前人後都對着她這樣子,一點舊情不念。
“我給你和我爸拎了兩盒油糕。”
陸奶奶的語氣很平淡:“你拿回去吧,我們倆不吃甜的,回吧,不是爲了孩子的事兒你就別來家裡了。”
陳如是還想開口,見陸奶奶有些倦意的臉忍住了沒講,回手就將油糕放地上就離開了,陸奶奶也沒伸手去拿返回身上樓,上樓的時候還一個不小心摔了一下,直接摔到膝蓋了,回到家裡推開門用毛巾敷了敷就開始準備晚飯。
這裡估計也是住不成了,想要省房租的話,就得去真正的農村,租個小屋,這錢就下來了,雖然不多。
人家今天不就說了,有租房子的錢,那怎麼沒有還債的錢。
家裡拉的饑荒,她覺得都看不到頭,兒子欠下的都還沒還完呢,眼下又拉了新的,懿淨走的時候從陸康安朋友手裡不是還拿了一些。
陸爺爺回到家,陸奶奶就講了,這裡是住不成了,找時間去農村看看吧,陸爺爺的脾氣實在是好,該吃飯吃飯該做什麼做什麼,第二天就去農村看房子了,這年代的農村也就那樣,進了屋子裡就是一鋪炕。
陳如是在單位吃午餐,她午餐吃的不多,爲了保持體形,和陸天華結婚以後,家裡的條件好,她吃的也算是不錯,漲了點肉,飯吃的不多,什麼含糖的容易發胖的東西她皆是通通不碰,每天早上還要鍛鍊兩個小時,雷打不動。
“陸康安他媽怎麼跑農村要去租房子了?”
同事才騎着車回來單位,她婆家就是農村的,陸家老兩口去的就是她婆家,這後院原本養豬的地方起了一個倉庫房,倒是不髒,就是有點亂,但價格是真的很便宜,她知道陳如是家出的這點事,同情過陸康安的父母,陳如是她就不心疼了,畢竟陳如是後嫁的這樣好,那老兩口太可憐了,死了兒子,欠了一屁股的債,人家兒媳婦拍拍屁股就走了,給他們留下的都是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