席老太太卻沒有理會宋寧，宋寧也許在她的眼中連個人都算不上吧，不耐的移開視線。
自己生的兒子，自己怎麼會不瞭解，真的有骨氣鬧的話，早幾十年前就鬧了，怎麼會等到現在？
有時候女人愛的那個人，不能豁出去爲你付出一切，雙方愛的再深也不過如此，她百年之後腳一蹬眼一閉，她怕誰罵？死了就不操心了，她活着，就必須要活在她的威嚴之下。
這個家現在還沒輪到席志濤全部說了算呢。
席志濤緩緩的站起，視線投射到自己母親的身上。
“我和她一起搬出去。”
“搬出去就別回來了沒，丟臉丟的也不是我一個人的。”
老太太的嘴不由得抿得更緊，要是席志濤什麼話都不說呢，她和宋寧這茬早晚都是要過去的，外面還有媒體蹲守呢，現在的狗仔隊，就對別人家的八卦感興趣，可偏偏席志濤吭聲了，除非能大刀闊斧的和她宣佈脫離母子關係。
“或者你們都不用搬，這個家多餘的人就是我，你覺得我留下來妨礙了你們，那留給你們，我走。”
老太太的脾氣上來了，她婆婆過去也沒說磨礪她，現在竟然因爲一個不上臺面的女人，好呀。
席志濤也不好再說，繼續說下去，老太太的脾氣是說一不二的。
別人不知道老爺子還能不知道，對着宋寧擺手，他現在也不敢留人了。
“走吧。”
席志濤沒有動作，雖然剛剛說了要和宋寧一起搬出去，老太太手裡裝着參茶的杯子咣噹一聲就砸在了地上，情緒變化來的太快，叫人接受的有些難以應付。
“出去。”
“媽，我錯了，媽你別生氣。”
換做一般的人一定會認爲宋寧有毛病，人家趕你呀，你又不是嫁不出去了，爲什麼這樣死賴着？真的嫁進來就覺得痛快了嗎？真的不拿你當人看，指着大門叫你滾出去，你就要滾出去。
宋寧上前道勤。
老太太將宋寧的手從自己的手背上移開，她將宋寧的手指頭都掰開，其實席東烈他奶奶長得有些瘦，個子也不是很高，臉上皺紋已經出來了，但有貴氣，這樣的老太太怎麼可能沒有貴氣呢，帶着褶子的手毫不猶豫的拽開宋寧的。
“你別喊我媽，我承受不起。”
最後宋寧到底還是離開了，住在哪裡沒人過問，席家名下有那麼多的房產。
宋寧住進了酒店，這是席家的產業之一，樓上的總統套房她坐在房間裡，手撐着頭，眼睛一直就是紅的，戴着墨鏡出門的，這樣別人也不會發現什麼。
喜歡人是一種情緒，那麼討厭人也是一種情緒，可以有理由，也可以沒理由的。
宋寧嫁給席志濤之後就老的厲害，精神上身體上還有皮膚上都體現了出來，因爲過的不是那麼的順心，再有愛情，可生活當中它不僅僅是需要愛的供養的，皮膚出現老態，一臉的倦態。
如果宋寧卸妝，不上妝的話，那她的臉就完全符合這個年紀女人的狀態，有些女人活的很累，有些女人活的沒心沒肺，前者是宋寧，她要操心的事情太多，孃家的，婆家的還有一個宋樂馨，每一件事都恨不得揉碎了她的心，後者不會因爲任何事情覺得難過傷心，陳如是年輕的時候好看，現在女兒這麼大了，卻依舊好看，歲月對着她很包容，上升的都是氣質上的沉澱，越看越有味道，越老越是迷人。
就是這樣的不公平。
宋寧沒有化妝，素着一張臉，老態畢現，嘴脣的顏色也不是那麼的健康，她的心臟有些難受。
翻着自己的包，找着藥吞了下去，喝了一口水，將水杯放在臺子上。
沒有辦法入睡。
下午戴着墨鏡去看宋樂馨，樂馨接受治療呢，目前住在醫院裡，之前是鬧，現在就是一句話都不說，雙眼發直。
樂馨的媽媽眼睛也腫的厲害，看見宋寧出現，她當然知道了宋寧被趕出來了，報紙上有報道馬上就寫了出來。
媒體原本就是怕事情鬧的不大，你是這家的兒媳婦卻突然住在酒店，這解釋上就解釋不通。
原本豪門的恩怨外界喜歡看的就多，嫁進去你也不幸福的看着好像就更加的過癮了，今天你腿青一點，明天你家暴的新聞立即就上報，後天你沒有車專程接送，報紙立馬就刊登你不被婆家看好，和婆婆之間存在矛盾，可能會面臨被掃地出門的命運。
醫生說宋樂馨只是情緒上受到了刺激，距離瘋還是有段距離的，但這樣下去，人也很有可能變得抑鬱，真的抑鬱了治療起來就難弄了。
“你來了。”
樂馨的媽媽不停的用手帕擦着眼睛，她在外面不好哭，但實在控制不住，眼睛的周圍都是紅紅的，隔着玻璃看着樂馨接受治療。
宋寧素着一張臉，幹扁扁的身材，她瘦的手腕上的青筋根根畢現，有人講上了年紀的女人還是要有些肉纔好看，因爲這些肉會把你的五官給撐起來，看起來更加飽滿一些，如果太瘦的話，整個臉部的皮膚就會下垂，宋寧的顴骨位置有些高，又沒什麼肉，看起來可不就是和棄婦一樣。
她不是不上火，被婆婆給攆出門，席志濤現在也不好做，吃不進去，睡不好，晚上睡覺都是要吃安眠藥的。
頭髮也是一把一把的跟着掉。
宋寧對着樂馨的媽媽點點頭。
宋樂馨突然睜開眼睛看着外面，樂馨媽媽用手帕捂着自己的嘴，她恨不得現在躺在裡面的人是她啊。
宋寧勉強陪着樂馨還坐了一會兒，因爲樂馨沒吃早餐，她也跟着吃了兩口。
宋寧的胃都是漲滿的，她四餐已經沒好好吃了，勉強喝點水下去就覺得飽的厲害，手裡拿着勺子，攪動着杯子。
“樂馨啊，自己還是要高高興興的，我們都想幫你，你自己也清楚你難過小烈他接收不到信號，你聽姑姑的話，放棄吧，宋洋那麼喜歡你。”
宋寧說話都沒什麼力氣。
樂馨的媽媽打了一盆水，樂馨現在每天就躺在牀上不肯動，宋寧站起身，接了樂馨媽媽手裡的盆，擰了一條毛巾，水很燙的，據說昨天晚上樂馨腿抽筋了，宋寧什麼東西都沒有帶，就那樣的將毛巾扔進了盆裡，然後上手又將毛巾撈了出來，那個水還冒着熱氣，樂馨的媽媽接的時候打算試試水溫，都被燙了一下。
擰乾毛巾，等毛巾的熱度散出去不少，纔給樂馨捂在腿上。
“姑姑是真的沒有辦法了。”
樂馨的媽媽也實在不好說什麼，宋寧欲言又止，沉默了一會兒說：“放棄吧。”
樂馨的手突然攥了攥宋寧的，宋寧的眼淚滴在她的手背上，樂馨覺得手背燙燙的，她快速又收回來了自己的手。
宋樂馨的心裡很矛盾，她現在就可以好的，她想告訴姑姑，她真的想放棄了，可是真的決定放棄她中間又堅持了那麼久，除了小烈自己還能去喜歡誰呢？
宋寧深居簡出，她現在也不適合出門，就躲在酒店，需要她出席的場合全部都到場，和席老太太也保持表面的和平，婆媳二人給外人看至少不會有什麼話柄，至於實際到底發生了什麼，沒人知道。
席老太太刁難宋寧，她也得有度，不可能存在永遠的叫宋寧不進席家的門，除非是席志濤不想和宋寧過了。
樂馨一直住醫院，接受治療之後情緒也穩定了很多，發瘋的次數也少了很多。
席志濤進公司，文榮他現在是幾乎很少進了，很早之前他在文榮就是半隱退的狀態。
宋義海最近也是疲憊的可以，獨生女搞成這樣子，他也很糾結，工作上倒是沒有出現什麼失誤，席志濤作爲老闆作爲姐夫不可能不過問的。
“樂馨還好嗎？”
宋義海聽了心裡就特別的不是滋味兒。
誰的孩子誰愛，如果今天換成是席東烈進了醫院接受精神方面的治療，樂馨能跑得掉嗎？
就因爲樂馨是女的？
“醫生說已經穩定了下來。”
“這件事情我們家小烈對不起樂馨。”
宋義海搖頭。
當初樂馨發病送醫院，他都沒有找到席東烈說這是他的錯，今天就更加不可能逼着席東烈去認錯了。
席志濤叫秘書把席東烈找來。
屋子裡安慰了宋義海兩句。
席東烈乘坐電梯上來，外面秘書的內線進來。
“叫他進來。”
席東烈推門進來，推門的一瞬間就看見了宋義海和他父親並排的坐着，樂馨出事以後他並沒有前去醫院探望，覺得去了也無非人家當你是黃鼠狼，既然不想有牽扯，那就做的絕些吧。
“你過來坐。”
席志濤淡淡地道：“樂馨的事情不管你是有心還是無心，去醫院看看樂馨吧，東烈樂馨這樣子下去，一輩子就都毀了。”
宋寧已經撐不住了。
席東烈接話：“我不能去。”
宋義海沉默片刻，他站起身，看向席志濤：“別勉強他了，這是樂馨自己不爭氣，怨不得別人，是她傻。”
話都說到這個份兒上了，席東烈就連看都不能去看。
狠毒的小子！
席志濤嘆口氣，他原本也是不想這樣的，但宋寧和東烈之間有個平衡總是要被打破的，如果成爲一家人的話。
“義海你先出去。”
宋義海離開，順手帶上門。
“所以呢，你要看着樂馨去死嗎？她現在在接受精神治療你知道嗎？”席志濤看着席東烈的眼睛，無奈的說着。
席東烈覺得退讓父親和宋寧的感情頗深，這是很早之前就料到的，講實話的說，怨恨吧，確實怨恨不上吧，他媽和他爸就是沒有緣分，當時在婚姻當中，無論席志濤的心在不在，他的身體沒有出軌，但吳美言……
從某方面來講，現在席志濤倒向了宋寧的一側，他都理解。
“我不愛的人我不會娶，這是我的底線，如果我要娶，那隻會是陸懿淨，不是宋樂馨。”
他的骨子裡帶着屬於吳美言的幾分偏執，想要吳美言是一定要得到，他則是不斷的後退，給對方想清楚的空間，一旦真的要到了，他也不會放手的。
“父親您可以對着宋寧覺得虧欠，那些都是您虧欠給她的，而不是兒子虧欠她的，我的生活我的婚姻我的一切都不是您手中的籌碼。”
席志濤一愣，沒料到兒子會這樣說。
“宋寧不生孩子覺得委屈，這個問題兒子和您探討過，我勸過你們生，不要來管我的感覺，我都這樣的大了，有些事情早就放開了。”
“東烈……”
“父親，我還沒有說完呢。”席東烈笑：“這樣的話，我不會再講第二次的，很是沒有尊卑，希望父親您聽我講完，小時候我就覺得我的家庭和別的家庭不同，我喜歡您，什麼時候開始喜歡的已經記不清了，覺得父親是個偉大的背影，也僅僅就是個背影，母親總是喝的爛醉，不是沒怨恨過，宋寧講你們幾十年沒有見過面，這話是假話。”
席志濤有些驚訝。
這個話一直都是宋寧說的，宋寧堅持他們幾十年未見，其實這是真話也是假話。
真話的意思就是說，即便在宋寧離婚的時候，席志濤是幫了忙，但他本人並未出現，而是當時的宋寧的媽媽找到席志濤，而後發生了一連串的事情，所謂假話呢，當時他們是有通電話的，儘管沒有越界，沒有談更多的話題。
“羅蘭和我說，你們過的不幸福，是兩個人的錯，並不是您一個人的錯，既然不愛她，爲什麼要娶她？既然娶了她爲什麼不能給她幸福呢？既然給不了幸福，爲什麼不放手？父親您盡力過，所以現在想我走您的老路，娶了樂馨嗎？然後一輩子的心都不在樂馨的身上，逼得她發瘋發狂，然後重新制造一個席東烈。”
席志濤得內心裡沒有憤怒，相反的，是更多的喜悅。
感情上的糾紛他沒有辦法解釋，解釋也解釋不清楚，整件事情他從來沒說過自己是對的，外界的那些人覺得一定也是他錯，但沒有人敢當着他的面說出來，他的錯似乎就變成了能被原諒的一種，這些年他對Emma抱着一種放不開的情緒，但現在他放開了。
因爲席東烈記得他母親的死亡，記得恨。
“樂馨我不會去看的，宋寧那方我希望她斷了這種念頭，我和宋義海之間的爭都是正常的。”
他老早就過了表達自己感情的年紀，習慣把自己所有的情緒都收集起來，在文榮宋義海不過就是一站式的里程碑，撂倒他是早晚的事情，席東烈並沒有把宋義海當成是對手。
“好，我知道了，你出去吧。”
“我還是那句話，不要爲我犧牲什麼，您愛她，就爲她尋求一份保護。”
席志濤點頭。
望着兒子走出去高大儒雅的背影，他的心中猶如暖風微微的走過，他的兒子不像吳美言，也不全然的像自己。
他保護不了一個女人，但是東烈可以的。
席志濤更加看重宋義海，席老太太也是知道這些的，不過公司的事情她懶得伸手，這個家最後都是小烈的，難道文榮最後會變成外姓人的？就算是席志濤糊塗，難不成席家都是老糊塗？席家都糊塗了，那吳家呢？
現在只是還沒有發展到了這一步而已。
席東烈陪着奶奶去喝下午茶，老太太笑。
“你都不喜歡這些，又陪着我來。”
席東烈的生活已經完全的半洋化了，他喜歡那些苦溜溜的玩意兒，老太太卻喜歡茶，咖啡雖然不討厭但是天天喝她可承受不住，今天點的是菊花茶。
好好的公司那麼的忙，卻抽出來時間陪着自己，一定是有話要講。
“我爸昨天找了我談，想讓我娶宋樂馨。”
老太太纔要發火，席東烈按住自己奶奶的手：“我拒絕了，我說我娶只娶陸懿淨，他沒有您想象當中的那樣的糊塗，他只是太愛宋寧了，覺得虧欠宋寧太多。”席東烈意有所指。
從種種跡象上來看，席志濤給宋寧的也不過就是一個名分，一個宋義海的地位，但是文榮絕對不會變成宋義海的獨秀，宋寧現在又被他奶奶掐在掌心裡，他這個大孫子還有什麼威脅，講的好聽他爸就是扮豬吃老虎，講的難聽點就是坑老婆專家。
坑完了席東烈的親媽，現在開始坑宋寧了，當然打着爲你好的旗子。
老太太有些不自在的咳嗽了一聲，覺得孫子的話……
貼切是貼切，就是那麼不太好聽。
“奶奶，菊花茶明目清火，少上一點火爲好。”
“宋義海那邊你不要管，不要動氣，讓她搬回來吧，父親的身體並不是很好。”
往大了說不能讓他們離婚，總是這樣的壓制，遲早也會把席志濤給推向宋寧一側的，往小了說，席家出錢把宋寧買了下來陪伴席志濤，就是這麼簡單的事情。
文榮的利益和他是一體的，即便現在沒有吳美言，即便現在有了宋義海，但文榮是吳家的文榮，它和席家和吳家交融一體，一個宋義海想要將吳家和席家分開，靠着他的能力，還遠遠不夠看。
就像是以前席東烈能出國唸書，給自己幾年的時間，那是因爲文榮只會是等待着他歸來的文榮。
一個家搞的這樣的複雜，他自己都覺得可笑，看看宋寧的現在，你還會覺得嫁進來是一件幸福的事情嗎？
閉了閉眼睛，如果陸懿淨真的成爲這家人，他不希望自己的老婆會受到這樣的待遇。
護得住，自己要她，護不住他寧願不要。
“你想娶，人家不嫁，怎麼辦、”老太太打趣着孫子。
你萬般的好，身上都是優點，奈何擺在人家的眼前，人家就是不肯接受，何況是嫁了，加上她也明白，那孩子的時代就要來臨了，你讓人爲了你放棄輝煌，這個可能性看起來小了點。
“追求追求，就是要有追要有求。”席東烈收回目光，輕聲說着：“她還有好些年呢，打球的歲月裡不會參雜進其他的感情，幾年的時間裡足夠讓我進入她的生活當中，把我們家的這些事情都擺平了。”
席老太太看向孫子，只是道。
“你父親優柔寡斷，宋義海就應該連根拔除。”
席東烈喝了一口茶。
“男人嘛身上帶着一筆解不開的糊塗賬，真的算明白了那就不是父親而是仇人了，宋義海的事情還是交給我來處理吧。”
席老太太的目光落在孫子的身上，席東烈的面色不改，她覺得沒養出來一個出息的兒子，卻養出來了一個出息的孫子，放得開，不然就吳美言的事情，放在心裡，和他父親之間這個死結就完全的解不開了。
東烈的話，何嘗不是她所想的，不過就是一個女人，給他就是了。
文榮裡面的人都是吳家的人，和吳家有着複雜的聯繫，吳家對小烈那是呵護有加，宋義海用的好了呢，那就是一把利器，對外的利器。
“我倒是覺得他們之間該有個孩子。”
席老太太深吸了一口氣，動作和她的聲音一樣的輕。
“這個不行，要麼是她，要麼是她的孩子，席家只能留一個。”
＊
陳姥姥出門去買菜，她現在不太喜歡出門，因爲……
“你女兒去了美國，沒給家裡郵寄一些美國產的東西？”
陳如是走了，在這裡也不算是新聞了，好好的工作說扔就扔了，丈夫也給扔下了，加上現在陸天華確實不行了，外面說話難聽的人多的是。
說陳如是就是蛇蠍精。
從你身上刮東西，刮乾淨了就一腳蹬了你，過去是陸康安，現在是陸天華。
你說這些男人，見到一個長得漂亮的女人就不知道怎麼回事兒了，最後被玩的團團轉。
可陳如是在冷酷無情，親媽還活着呢，這媽媽家得跟着借多少的光兒？
家裡的錢數不完的花吧？
陳姥姥怕的是什麼？
怕的就是人家這樣的問，恥辱感密密麻麻的從心尖開始密集的發射出來。
從陳如是離開，所謂的去美國陪陸湘琪，就徹底一點消息都沒了，陳家兄弟倆都當這個妹妹死了，可陳姥姥是親媽，她嘴上這樣說，心裡還是盼着陳如是能回來看看的，這都兩年多了，也沒有人影子，給家裡寄東西就更加不可能了，從走到現在，別說一分錢，就是一根羽毛她也沒給家裡郵寄過呀。
陳姥姥沒有說話，笑笑的就下樓去了，誰知道今天能碰上老鄰居，人家拉着你聊天，你也不好就讓人家滾蛋。
可這麼一被問，陳姥姥還哪裡有心情去買菜，怎麼晃悠到市場的，又怎麼空着手回來的，回家躲起來哭了，老人被叫老小孩兒其實是有道理的，十月懷胎生下這孩子，結果人家走了，當自己是孤兒，她怎麼就那麼狠啊？
陳菲手裡提着幾個袋子，進門正好撞見自己奶奶在抹眼淚，其實她爸媽都是嘴上不說，陳姥姥爲什麼總哭，大概猜得到，計春華就說完全的搞不明白老人，她當你死了，你也當她死了，你總是哭，能把她給哭回來嗎？
陳如是那就是個良心沒有長全的人。
“奶，這是怎麼了？”
“沒什麼。”陳姥姥擦着眼淚，她永遠嘴裡都是說沒什麼。
說想陳如是了，叫孫女都看笑話。
陳菲也不好在糾纏的去問，給奶奶收拾着行李，懿淨說要接他們去玩，一開始陳國華陳國雄都是不答應的，孩子給買房子，還帶着玩，不是自己親生的，給買個房子這情都不知道怎麼償還了，但陳菲和陳星鬧着想去。
姐三現在感情可好了，可能也是因爲陳菲和陳星不像是她們的父親一樣，有些發木。
有些親情呢，就真的是在於聯繫，在於互相關注。
陳菲把自己奶奶的衣服都給收拾好，其他的人都不去，就陳菲和陳星帶着陳姥姥，坐飛機飛過去。
“奶，你老花鏡在哪裡呢？”
陳星也是個跳脫的人，有時候給懿淨打電話也是怕打擾到她，畢竟懿淨忙，但是血緣這種東西陳星覺得就是，在於相互關心，小時候那時候太小了，科技也不像是現在這樣發達，就算是想打通電話，還得往寢室打，找不到人，太費勁了，現在就不一樣了。
懿淨她也不是個能想到這些的人，她的腦神經其實挺粗的。
鄭敏談戀愛了，是通過武濤認識了一個男人，那人請鄭敏和陸懿淨出去玩，估計也是怕尷尬，這不陸懿淨就成了跟班，成熟的男女之間有火花也不算是什麼，那天也是趕巧了，鄭敏和人家膩歪的時候，陸懿淨正好從洗手間出來，她怎麼知道，對方就這麼一秒鐘都等不得了，兩人跑到洗手間外面來膩歪了？
你知道當時陸懿淨做了一個特別經典的動作，是什麼？
她突然眼睛一翻，當自己是瞎子。
差點沒把鄭敏給氣死了，有沒有這麼二缺的人？看見就看見吧，你還裝瞎子，你是怎麼想出來的？
這孩子怎麼就這麼二呢？
陸爺爺也是說，一樣都是親人，但人過來了，她真的陪不上幾天，馬上就要去正定封閉訓練了。
也是頭疼，安排旅行社的人吧，也是擔心真的陪不好，腦子很痛。
宋洋是誰啊？
人稱小叮噹。
外號機器貓啦。
他的腦子就是機器貓的肚子，想要什麼，伸手去翻一翻就翻到了。
宋洋不巧和鄭敏的談戀愛的男人關係不錯，你看他平時就是這樣的遊手好閒……是善於結交了。
對方也就是那麼一提，鄭敏和他打了招呼，他當時一口就應了下來，不就是找個靠譜的導遊，看在鄭敏的面子上，他也得把陸懿淨的家裡人給安排好了。
宋洋笑着，脣角扯着。
“哥們幫我一個忙。”
對方笑的有些意味深長，國寶不好追啊，他追鄭敏追了一年半，鄭敏開始就不喜歡他，特討厭他，現在這勉強才追到手，怎麼他想追陸懿淨？
那個小丫頭可不好追啊。
從現實出發，陸懿淨現在是巔峰，人家的選擇多着呢，就宋洋這樣的也有很多，真是不誇張的說，有了這個身份，能愁嫁嗎？
以過來人身份，他還是想勸宋洋慎重的想想。
“這個導遊我來出。”
他也不過就是讓宋洋一個忙，而後宋洋欠他一個人情，他該說的都說到份兒上了。
鄭敏說和陸懿淨一起住了這麼多年，沒見過陸懿淨睡覺，你知道這話是什麼概念嗎？
那小丫頭她就是個黑山老妖。
披上黑色的斗篷，她就是巫婆。
宋洋扯着嘴笑。
席東烈你欠我的，你可怎麼還啊？
摸着自己帥氣的下巴照着鏡子，他覺得前輩子自己也一定是負了席東烈，不然這輩子自己怎麼就對着他心甘情願的當牛做馬呢？
就是不知道上輩子他是男是女。
“兄弟，導遊幹嗎？”
席東烈正在開會，“我還有事情，一會兒打給你。”
專心致志的投入進工作，回到自己的辦公室將衣服掛了起來，按着電話的毽子，打回給宋洋，對方卻沒有接。
連續打了兩次，席東烈準備掛斷電話，他現在手頭上還有很多的工作。
“打電話找我做什麼？”
宋洋想玩玩席東烈，可惜對方根本就不和他在一個腦思維上：“我打錯了。”
宋洋莫名的覺得沒意思。
這樣的男人，恐怕你給他一個驚喜，他會問你，這有什麼不同，沒意思的很。
“推薦你個工作，導遊做嗎？一天二十四小時陪同，沒有工資可拿……”
席東烈以爲宋洋純屬就是因爲無聊，現在拿着他逗悶子。
“不做。”
宋洋點點頭：“好，你不做，我找其他的人，陸懿淨的家人，想必還會有其他的腦殘粉想要陪同的，畢竟可以刷一分的好感嘛，我知道了。”
宋洋掛斷電話，眼見着電話馬上又響了起來，他傲嬌的扭開自己的頭。
哥們給你創造機會，你當哥們是棒槌，有本事你端着，你繼續端着。
端到最後我也算你有骨氣。
這樣快就打來了，這算是什麼？
宋洋懶洋洋的接起來電話：“十頓大餐。”
“什麼時候？”
席東烈問。
宋洋說了詳細的日期，陸懿淨也是倒黴，和家裡的人都定好了，然後封閉訓練的日期變動了，等於說她一天都陪不上。
“欠你一百頓也行。”
說着話，嘴角忍不住的往兩旁微微的挑起。
陳菲和陳星一個在本市唸的大學，大學也不是那樣的好，陳星在本市做的生意，她也不存在天天坐飛機到處飛，家裡又都是工薪階層，一張機票不是買不起，但就是從來沒有坐過飛機，也許是缺少一個機會吧，陳姥姥就更加沒有坐過了，她們坐飛機還要折騰到省裡，機場在省裡，據說還是在省裡的郊外，很遠。
一大早姐妹倆就帶着陳姥姥準備出發了，這個時間不是包車去省裡，就是要坐火車，陳姥姥仔細慣了，覺得能省就省。
陳國華和陳國雄兩兄弟一人給拿了三千塊錢，確實經濟方面不是那樣的寬裕。
老大家供個孩子唸書，唸了幾年的大學，他和計春華都是工人，每個月賺到手的拋出去生活花銷還要給自己攢學費剩也剩不下多少，老二家呢，因爲孩子老早就做生意了，不念書了，條件好稍稍的好些，但陳星的生意也不是那樣的多賺錢，她就租了一個小攤子還是和人家對半，你想這個生意能賺多少？
能把做生意的那個牀錢賺回來，賺點零花錢，在給自己攢點嫁妝錢，她也算是不錯了。
其實普通人的生活不就是這樣的，每天都在爲能攢上幾個錢傷腦筋，孩子唸完書總要結婚的，好不容易結婚了吧，你又要掛着她的孩子，這個錢你就留不下的。
給送上火車，火車到省裡也就是不到一小時的路程，早上的人還沒想到這麼多。
陳姥姥也是這麼多年第一次出門，你說她也老早就守寡了，自己的錢纔開幾個，哪裡有閒錢出去得瑟去，掛着兒子還得搭點，懿淨小時候她也沒少往懿淨身上花錢，那攢點錢偷摸的就給送去了，老人家就都是這樣，寧願苦着自己一點，只要小輩好，她就高興開心。
一車的都是人，陳菲和陳星兩丫頭不愁，嘰嘰喳喳的閒聊呢，人家有共同話題。
對面坐着一些人，一看就是一起的，睡的迷糊糊的，陳姥姥她們上來，位置都給佔了，還是對面的人把她給推醒，這位置才讓了出來。
坐火車嘛，就都是閒聊，問問你去哪裡，做什麼，問問我也去做什麼。
對面的人是出來打工的。
“吃點瓜子吧。”
陳姥姥趕緊擺手，她不愛嗑瓜子，早說這個時間，哪裡有胃口嗑瓜子啊。
“這是去省裡……”
“去飛機場，第一次去。”
陳姥姥說着，她沒覺得丟人，飛機這東西，她其實一直就不喜歡，飛那高能安全嗎？這要不是錢已經花了，她纔不坐呢，過去哪裡有幾個坐飛機的？還是火車安全。
人家出來打工，都坐過飛機的，和陳姥姥講怎麼去機場，要坐什麼車，車票多少錢一張。
陳菲這丫頭心眼有點多，她不放心外人，用腳碰了碰自己奶奶，就怕陳姥姥一會兒說着說着把陸懿淨給說出來了，這世道什麼人沒有啊，出門在外千萬不能漏財。
陳姥姥哪裡能不明白這個道理，她就是閒聊，關鍵的東西肯定不會說的。
陳星背了一包的零食，別看年紀不小了，但還是小孩子個性。
一會兒吃一包，一會兒開一袋的，小嘴就壓根沒停歇過。
時間說好過也好過，說難過也難過。
席東烈是半夜十點多坐飛機折騰過來的，雖然說好是下飛機機場去接人，他不是想做的全面一些嘛，涼州他也不太熟悉，自己下飛機沒有方向感，好在有人來接。
“席先生。”
席東烈上了車，對方帶上門，陳姥姥她們的車票這也是一早就定下來的，所以是幾點到，對方心裡很清楚，現在去酒店把，可能到了酒店沒有坐上半小時又得動身去火車站，直接去火車站吧，現在得時間肯定會早。
他自然是要問問席東烈的意思。
“直接開去火車站吧。”
他等不要緊，不要讓人家等。
等於提前到了一個小時，席東烈想的很全面，事先問了問，哪裡有吃早餐的地方，適合老人家腸胃的，最好是廣式的早點，然後時間上又來得及去機場的，機票他已經全部都給升級到了頭等。
陸懿淨是準備給買頭等，奈何到了陳菲這裡，想着雖然懿淨能賺，但不能這樣霍霍錢，哪裡的座位不能坐，就訂的經濟艙。
席東烈身邊的人打着哈氣，火車還延誤了十五分鐘，這邊廣播說是進站，兩個人就站在外面等。
那人高舉着牌子，就怕沒看見，錯過了。
別人站在這裡沒什麼，席東烈站在這裡就顯得很怪異，這個時間天還沒亮透呢，他一個長得非常不錯的小夥穿的一身筆挺的就站在這裡，誰知道他是做什麼的？
現在特種行業也不僅僅只有女人才做，男人也有出來賺這個錢的。
有個女的也是膽大，覺得自己花錢泡一個帥哥，玩個露水姻緣也算是一段傳奇了，過來壓低聲音問。
“多錢。”
席東烈沒聽明白，他是大腦壓根就沒往那方面合計，但是接席東烈的那個人，那腦子轉的多快啊，徹底無語了，穿成這樣，長成這樣能是出來幹這個的嗎？
“快走快走，別找沒趣啊。”
席東烈後知後覺的反映了過來，臉紅的和猴子屁股一樣，他真是想不到。
陳菲和陳星一個拿着行李，一個牽着陳姥姥，後面的那個人也是到這站下車，合計怕她們不知道怎麼坐車，告訴一聲，就一直跟着，結果陳菲和防賊似的，這小丫頭的警惕心可真了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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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家一看你這個舉動就猜出來了，乾脆也不上前了。
“這是接我們的？”陳星看着牌子上寫的名字，三個人的名字都中，明顯就不是重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