席東烈出現在酒店,這原本也是這邊負責人所邀請的,他出現的不晚。
“那是誰?”
能來參加飯局的人不多,對席東烈確是真的不認識,但看着老闆的態度,好像是背景挺雄厚的。
其中的一個高管淡淡的笑着,誰?
這樣的人能和你一起吃一頓飯都是可遇不可求的事情,家世不凡,位高權重的,靠的也不僅僅是家裡。
文榮只是席東烈的一個化身,他的曾爺爺是靠塑膠白手起家,而後將目光對準了房地產業,文榮不過就是吳美言的一個簡單化身而已,而現在的文榮集團也不過就是席家旗下的一間公司。
文榮主要的進攻方向爲連鎖酒店和大型的連鎖商場。
“文榮集團的副主席。”
說白一些,還是他們老闆的老闆,怎麼會不親自招待?
請都是請不來的,老闆也是有方法,竟然能把人請來。
這也是湊巧,席東烈過來看比賽,正巧被對方得知了他的行程,推又推不過,對方也是說就在酒店之內安排了一頓自助餐而已,沒有特別的大型,他也清楚席東烈這人爲人很低調的。
和一般的富家子不同,這年頭這樣低調的實屬少見,就連報紙都沒上過幾次,更加不要說花邊新聞,年紀又輕,儀表堂堂,真是要什麼有什麼,說句不該說的,看看人家的投胎在看看自己的投胎,人家留學回來就能當副主席,沒有這個命的,你就只能在原地拼命的往上爬了。
席東烈是被人簇擁着進門的,他一進來,就有人過去握手,比他年紀大的也要讓他幾分。
席東烈的態度很謙和,家世好又有禮貌的人這年頭真的是不多了,首先態度上就讓人覺得很愉快。
席志濤也有來,但推掉了所有的應酬,席東烈脣角的笑容若隱若現的,說席志濤的身體不是特別的好,所以就沒出席,其實能來的人也都是人精,人家嘴上讓讓,說是什麼身體好不好的,就算是身體好,這樣的場合也不會請得動席志濤出現。
至於席東烈爲什麼出現了,只能說教養很好。
說話微笑臉上不見半分的輕佻,這樣的人你打眼一看就知道,雖然看起來很好相處,但不走心的。
一般人的也不見得就能得到他的喜歡,就因爲他對着所有人都很客氣。
“只是自助餐。”
有人和席東烈說着,席東烈低沉的開這口,他不想弄的太過於複雜,就是吃個飯而已,對方的主管也是知道席東烈的做派,不大喜歡酒宴的形式。
席東烈的話不多,卻有很認真的聽每個人講話,他甚至能準確無誤的認出這個人是誰,哪怕就是剛剛簡短的被介紹過。
分公司的這些主管們對席東烈的印象非常的好,儘管明白這是站在高處的人,人家也犯不上和你們難爲,家教是真真的那種好,好到讓你接觸就想誇他。
酒店的負責人早就已經等待着,爲了迎接席東烈,這個時段的一切預約都已經取消了。
酒店的生意自然是好的,有頭有臉的人,有錢的人永遠都是不缺的,有了錢需要一點門面,在這樣高級的酒店裡舉辦上一場訂婚儀式或者是孩子的滿月儀式都是經常有的,爲了迎接這位客人,都已經推掉了,專程空出來時間配合席東烈的行程,當然也是有和對方溝通,儘量找在大家都方便的時間裡。
席東烈沒有碰酒,笑的和煦。
說自己不大喜歡酒。
這邊的主管們上的並非是洋酒,因爲知道席東烈國外回來的,男孩子嘛也許喜歡泡夜店,嘴裡是講不會喝,難道就真的信他不會喝?都是白酒,可惜席東烈沒有動。
應酬了不到半個小時,他就離開了,其實吃不吃不是那麼重要的,重要的是他肯來,這就是給了極大的面子。
負責人送席東烈到了門口,親自爲他打開車門,又說了一些什麼,席東烈一直在笑,和對方點點頭,然後坐進車裡,最後車子就離開了。
陸懿淨的比賽打的很順利,幾乎是一路無阻,前三名她已經註定就是進了,可能冠亞軍之間都會在中國隊內產生。
席東烈看着車窗外的風景,車子略略的等着紅燈。
拿着手機給陸懿淨髮了一條信息,大概的意思是需不需要自己去接她的家人來看比賽。
如果有個人帶着的話,可能會更加的方便一些。
陸懿淨回。
她是覺得有些不太方便,怕麻煩席東烈,講白了說,她現在什麼都沒付出,都是席東烈在付出,自己在用人家當男保姆一樣的,自己心裡都覺得過意不去。
小烈對着手機笑笑,和他客氣就是把他當成外人來看了。
他相信這次比賽就是陸懿淨的,覺得家裡人都過來看看,然後分享一下她的喜悅,他想讓她開心,享受那種家庭的氛圍,別人都說她從小體校長大的,肯定不懂什麼叫家庭溫暖。
交疊着的雙腿放下,身體稍稍靠前和司機說着話。
自然有人會替他去訂機票的。
沒過多久有人將消息傳了過來,幾點的飛機然後席東烈下車以後的行走路線。
“涼州那方需要人來接嗎?”
對方明顯也知道席東烈是沒有去過那個地方的,他私下的行程不算,因爲他又沒有說過。
席東烈道:“不需要,你把路線發到我的手機上就好。”
對方很是盡責的將到了涼州以後怎麼去上中的路線發送到席東烈的手機上,並且這個時候已經在涼州爲席東烈訂好了車,有些錢還是萬能的,想要安慰得妥當還是能辦得到的,各有各的分工,當你有一天真的坐到了這個位置,你也會無所不能的,爲老闆想盡一切的下一步。
陸懿淨在迷糊,接到的席東烈的電話,這個時間有些困。
比賽還沒有到時間。
嘟噥了一聲。
“是我。”席東烈說着。
什麼時候他們倆關係也好到了,一句是我就能解釋得清楚的。
“你說。”陸懿淨還沒有全然的清醒過來,呆呆的,困的恨不得頭點地,一張臉就剩下了兩個小黑豆,卡巴卡巴然後鼻孔冒着起泡,這是困極的表現。
不覺得柔聲。
“在睡覺嗎?”
“只是打瞌睡。”
“沒什麼,想告訴你,我現在啓程去涼州,接你的家裡人,你需要給家裡去通電話嗎?”
他是怕自己過去了,人家然後不來,她外婆的話還好,畢竟見過面。
陸懿淨想自己可真是不解風情啊。
男人都主動到了這種地步,“不會麻煩嗎?”
“不麻煩。”
如果現在你拿着陸懿淨吊在魚竿上,然後叫席東烈去追,前面就是懸崖,你要相信席東烈的眼中是看不見懸崖的,奔着人就過去了,然後就飛下去了,爲了愛情,粉身碎骨又算是哪班?
懿淨將爺爺奶奶家的地址發給了他,發完了以後她的小腦袋瓜子腦洞大開,想着如果席東烈搶劫自己家怎麼辦?
自己是不是對他就是過於信任了?
這個被化身土匪的人還興致勃勃的去機場,一臉的明媚。
到了機場,就有人迎了過來,已經在手機上看過他的照片。
“席先生這邊請,請問有行李嗎?”
席東烈笑笑搖搖頭,對方的脣角都扯開了,引領着席東烈往裡走,一邊走一邊兩隻手疊在一起回頭坐着請的動作,怕席東烈跟不上,機票遞給他,送到VIP室她就準備離開了。
席東烈沒有吃什麼,只是喝了一杯水,然後等待登機。
陸爺爺和陸奶奶是之前回來的,人老了就念舊,哪怕外面的世界在好,也不願意動。
懿淨打了電話過來,陸奶奶就說陸爺爺現在這天走不出去,因爲天氣有些熱了,加上身體有毛病,真是不敢走,不敢折騰,不是不想去看,但實在沒有辦法。
懿淨說好,給席東烈回電話,才說到這個事情。
上中這塊,老陳家雖然搬走了,過去的老鄰居不在一起了,但這個城市就是這樣的大,說不定什麼時候就在哪裡遇上了,陳國華和陳國雄的工作又沒有變動,有些時候也不是你的嘴快嘴慢,你家有什麼人,很多人都是清楚,加上一個單位有老員工,誰家的那點破事兒不清楚?原本都是住在這塊兒的。
陸懿淨呢,就像是一個座標,自從她開始漸漸的出名,陳國華和陳國雄在單位也是受到了不少羨慕,在怎麼說那都是外甥女,有個牛逼的外甥女,還是能借不少的光兒的,不然那房子是怎麼買的?
其實大家心裡都門清。
陳菲來單位找她爸,一臉的着急。
“找你爸啊,在上面呢。”
陳國華的工作是粘皮帶。
這工作呢,很危險,而且對呼吸道不是很好,粉塵產生的很多,但自己沒有本事,那時候考的然後就分了這樣的工作,即便知道對身體不好,你也沒有不幹的權力,幹了至少有一份穩定的工作,拿着一份還算是不錯的工作吧,不說買金買銀,至少吃口飯買兩件不是名牌的衣服還是行的,有的人可以選擇嬌氣,有些人則不可以。
這工作段上也不是沒有出過事故,好在陳國華幹活很穩。
陳菲要下去,那陳國華的同事哪裡能讓,給上面去電話,過了二十分鐘陳國華才姍姍來遲的下來,穿着勞動服。
“爸……”
“怎麼來我單位了?”
陳國華不願意讓女兒往這裡跑。
其實所有當爸爸的心思都是一樣的,不願意讓孩子看見自己的工作環境,特別是陳菲啊,心思挺敏感的,心疼這個爸爸,他就更加不願意讓女兒見,何必給孩子增添心中的負擔呢。
陳菲說懿淨的奶奶來電話了,叫準備行李,要接他們過去廣東待幾天。
“又去啊?”
陳國華是不贊同的,老去老去,你們也影響人孩子打球。
每天忙的半死,你說你們去了,是招呼還是不招呼?
孩子說是孩子有心,這小孩兒小時候就懂事,長大了肯定沒錯的,但是作爲舅舅,要了一個房子,還打算繼續不要臉下去?總占人孩子的便宜,你能回饋一些什麼?
他心裡也很糾結,別說什麼對孩子好不好,那對着好不是要求有回報的,誰家的外甥女都會對着好的。
陳菲說好像是有什麼專機來接,她也沒聽清楚,覺得也是陸奶奶說錯了。
陳國華就覺得陳菲這孩子,有點毛躁,什麼叫專機?
說的是飛機吧。
“要我說,你和你奶也別去。”
陳菲原本就猜到了她爸會這樣說,那次去邢臺,回來就被她爸說的夠嗆,老叔也把陳星給批了。
陳國華沒和陳菲回去,計春華回家,開門進去,就見婆婆收拾行李呢,陳姥姥臉上抑制不住的高興。
自豪啊。
這是自己家出來的孩子啊。
“收拾行李吧。”
計春華就問,到底是怎麼回事兒?她也是不願意去麻煩孩子,你是看場比賽就完了,孩子前前後後的跟着你折騰,得費多少的心思啊?
那得多大的心啊,張嘴叫你去你就去。
陳姥姥就說,她和陸奶奶通的電話,懿淨的原話是和陸奶奶說,這個男人有可能會是她未來的丈夫,所以現在對着家裡殷勤點,是可以接受的,把陸奶奶都給說懵了,知道她下午有比賽,不敢多問啊,叫去那就去吧,然後看看這人。
席東烈之後又聯繫的陸爺爺,他打過來正好是陸爺爺接的電話,首先在電話當中對這人的第一感覺就是禮貌不錯。
可以加分。
陸爺爺就說他這身體真的不合適坐飛機。
席東烈爲了確保陸爺爺的身體萬無一失,是用了自己家的私人飛機,並非飛機上有醫生,他自己的話其實犯不上做到這個地步,他坐什麼都能坐,儘管他也不太喜歡經濟艙。
陳姥姥說是小淨的朋友來接。
“我們就不去了,媽你自己去吧,陳菲不能去。”
計春華叫住女兒,什麼地方都有你,關係再好,也得有個分寸。
其實對陸懿淨來講,爲什麼和陳菲陳星的關係這樣的好,陳菲陳星就是屬於現在的孩子,有什麼講什麼,不是虛僞的那種客氣,但作爲計春華她是個長輩,她腦子裡考慮的事情就多,和陳國華是一樣的,不能看見便宜就上。
“讓都去,那就都去把。”
“都去不了,還得上班呢。”
席東烈到了涼州之後,有車在等着,這是別人給安排好的,因爲怕一輛坐不下,兩輛商務用車,當時是廣東的人聯繫的涼州,然後涼州這方給出的車。
涼州到上中還有將近一個半小時的路程,上一次他沒有機會去認真的看,現在纔有機會。
原來就是這樣的城市將她撫育長大的。
真的這個城市……
和席東烈所想的有些差別。
照比着一線城市,這裡的環境也好衛生也罷,交通狀況都差了很多,特別是馬路上,簡直讓席東烈都看傻眼了,說不定哪裡就冒出來一輛車,根本不管你這裡是能走車還是不能走車,摩托車啊自行車啊想搶道就搶了,搶的隨心所欲。
涼州還好,進了上中開始,這路破的,車子從高速下來,可能是在修路,路面坑坑窪窪的,簡直就是看了一路熱鬧。
進入上中,那一塊破破爛爛的,那樓可能也是要猜,每個路口都是亂七八糟的走車情況。
直奔陸爺爺陸奶奶家,具體的地址司機也不清楚,但能找一個大概。
進入公園路這邊的環境就好了起來,畢竟有很多車都要從這裡經過的,上中本地人戲稱,這是面子工程,再加上往左延伸,那邊就是辦公大樓,國家的,所以這附近的環境肯定不會太差的。
司機左拐右拐的,然後找到了陸爺爺陸奶奶所居住的那個小區。
後面的車也不久就跟了上來。
司機和門衛說了半天的話,然後做了登記,大門纔給打開,兩輛車開了進去。
找了兩圈,才找到這個樓牌號。
這樣的樓對於席東烈來說,其實就算是破的。
他這樣的身家,還真是什麼樣的房子都有住過,就這樣的沒住過,皇宮住久了,突然去農村體驗一下民俗,就是這樣的感官。
席東烈下車,看着這樓。
他也不知道能從前面直接開門進去的,繞了一圈找這個樓門口,還是打聽人家才問到的。
按門鈴。
陸爺爺在家裡看報紙呢,上中日報。
晚上看上中晚報,五毛錢一份,關心關心本地的新聞,挺有意思的。
陸爺爺起身,邁着穩健的步子去開門,沒說有什麼特別的期待,也不至於就多激動,知道有這麼一個人,會一會兒就到,就是這樣的感覺,他也是在等。
打開家裡的房門,走出去開大門。
席東烈看着眼前出現一老頭兒,因爲突然被門擋住了陽光,眼睛還有些不適應呢。
“是席先生吧,進來吧,懿淨和我們講了。”
坐了一路的飛機,加上又是一路的車,席東烈也有些疲倦,平時也不太能休息好,見到陸爺爺的時候覺得這不像是陸懿淨的爺爺,但你說不像是爺爺,那像是什麼?
好像又只能是爺爺。
和懿淨給人的感覺完全不同。
這時候有些稍稍的緊張,任何地方都有上門帶禮物的說法,他現在後悔話也晚了,一路上實在是有些疲倦,這些事情竟然給忘記了,該死的。
偏巧席東烈這次是私人出行,他到底是去哪裡,見什麼人他都沒有說,哪怕就是萬能的秘書也料想不到他是第一次登門,更加不用說有什麼禮物了。
自己顯得很拘謹,倒是有點十五六歲偷偷早戀,然後拜訪小女友家人的感覺。
陸奶奶之前這地板就沒有擦,不然每天起來就是要擦的,想着不能叫客人脫鞋,席東烈到了門口就脫掉了鞋子,然後家裡也沒有給他準備脫鞋啊。
平時那些脫鞋都是給客人穿的,陸爺爺就有點傷腦筋,覺得拿出來給席東烈穿,好像有些不禮貌,但真的沒有新拖鞋了,誰能料到他就把鞋子給脫了。
看來看去,家裡有一雙陸懿淨回來穿的粉色脫鞋,怪可愛的,這是陸奶奶在批發市場花了十三塊錢給懿淨買的,不過懿淨穿的次數也不是很多,她回不來。
“這是懿淨的拖鞋,她沒有穿過幾次,家裡沒有新的拖鞋了。”
“沒關係的,有的穿就行。”說完話席東烈恨不得切掉自己的舌頭,他的嘴怎麼就這麼欠啊?
不說話能死嗎?
陸爺爺將拖鞋給他放到地上,席東烈穿的是深色的襪子,陸爺爺瞧了一眼,也看不出來是乾淨還是不乾淨,但感官上是覺得應該是個乾淨的小夥兒,腳也沒有什麼異味。
爲什麼看這個?
陸懿淨那是潔癖的孩子啊。
這種潔癖和所謂的那種潔癖又不一樣,因爲從小就生活在隊裡,衣服幾乎是天天洗,不管冬天夏天,這屬於是養成的習慣,所以她將來的另一半不能懶,不然懿淨就要挨累了。
席東烈順着陸爺爺的視線看看自己的腳趾,他的襪子難道露了?
“客人來了?”
陸奶奶給洗水果呢,才跑出去買的,看見席東烈,覺得這孩子不錯不錯。
但到底好不好,都在日後看。
“來了。”
“奶奶你好,我是席東烈。”
陸奶奶笑咪咪的讓他趕緊坐,不要拘束。
也沒有問什麼,因爲他們不問,席東烈還顯得有些不習慣,覺得先了解了解也是比較好的,他都做好了準備工作,其實也不是怕,他沒什麼值得怕的,就是擔心自己表現不好,然後得到負分,還沒啓程呢就被扣了駕照,那將是一種多麼委屈的事情啊。
席東烈的時間也是不多,今天還要趕回去,回去說不定都幾點了。
小心的環視着四周,家裡真到處都是陸懿淨的照片,特別是她拍的那個藝術照,席東烈差點就笑了出來,這是年代的問題,那時候化妝可能就是那樣,臉蛋弄的有點紅,感覺和唱戲的似的,衣服也不是很配。
大體還都是懿淨打球的照片,可能都是記者給拍的,還有小時候訓練的照片,不大點,教練帶着她的手練球,這是席東烈第一次看見陸懿淨小的時候,如果自己沒有來這麼一趟,他怎麼會看見這些?
看見那些不屬於自己範疇之內的陸懿淨?
那麼小,人還沒有球桌高呢,就開始打球了。
小時候看着衣服就知道過的不是很好,席東烈有記憶以來,自己就是一切都挺好的,陸懿淨的獎盃獎牌,滿滿的一屋子,各種各樣的,這是這些年一路打過來的。
和別人的合照,合照最多的並非是她的母親,席東烈認識那人,因爲是和嚴肅站在一起,肯定就是嚴肅的家人,懿淨摟着嚴妍,很多照片都是和他們家人一起的,相反的陳如是的照片一張都沒找到。
屋子裡沒有。
剩下就是和她爺爺奶奶的合照,那個書架上擺了一張黑白的照片,從模樣上來看,還真看不出來是誰,不過席東烈猜可能是懿淨的父親,長的不能算是好,但一眼看過去就知道脾氣特別好的那種,臉上也有兩個酒窩,很深,陳如是和他講過,說懿淨的父親去世了以後,她就改嫁了。
他當時覺得也沒什麼,該不該嫁其實這都是陳如是的自由,但是看着這些照片,特別是陸懿淨小時候的照片,他心裡不舒服。
只有一張是扎着小辮子的,然後就都短髮,還有畫畫拍的,原來還學過畫呢,真是多才多藝啊。
“那是她六歲的時候拍的,剛開始學球,大冬天摔了……”陸奶奶說。
冬天路滑,就是陳國華在加小心,那經過虹橋那是大坡啊,一個男的心也不是那麼細,騎着就下來了,然後結冰了,你說這摔的,孩子的臉都給擦破了,陸奶奶就說不讓孩子去了,先歇歇,可馬上市內有個小型比賽,陳如是逼着陸懿淨去參加的,這照片就是那次比賽單位給拍的。
陸爺爺和陸奶奶沒有什麼需要帶的行李,陸奶奶拎了一個包,席東烈在那個包上停留了挺久的。
陸奶奶見他看自己的包,發問:“很貴嗎?”
席東烈平常的說着,只是一個比較熟悉的牌子,並不貴。
這話說的違心。
就因爲這個包不算是便宜,所以在陸奶奶的身上見了,席東烈第一的反應就是,這並不是陸奶奶自己主動去買的。
答案果然就在下一秒陸奶奶口中。
“懿淨在國外打球完了給我買的,還給她姥姥兩個舅媽一人買了一個。”
席東烈笑了。
其實他家就是個非常和睦的家庭,如果不算上宋寧的話,親戚之間的走動是非常不錯的,羅蘭的那邊也是相同,席東烈娶老婆以後沒打算將所有的親戚都給斷了。
“你肯定是沒有講實話,這包應該不便宜吧。”
懿淨那孩子她從來不撒謊,她說很便宜的,陸奶奶就真的信了,叫她拿着去買菜,陸奶奶還真就是買菜的時候就給拎上,現在覺得自己的大腦太過於簡單,竟然沒考慮到這個事情上面。
其實陸爺爺早就猜到了,因爲孫女手裡是真的有錢,但花多少錢就是那心意,你留着挺貴重的打算重要場合拎,那你有多少重要的場合呢?對家庭主婦而言,那買菜就是重要的場合了,所以陸奶奶拎着去買菜,陸爺爺覺得挺好的呀。
席東烈拉開車門,讓陸爺爺上車,車上就有醫生,醫生跟着下來,笑眯眯的,看着也不像是個醫生,還是個女醫生,三十四左右的年紀姓朱,總是笑眯眯的,面相就是偏喜慶的。
問着陸爺爺平時都吃什麼藥,她好心理有個準備。
陸爺爺陸奶奶上了後面的車,席東烈也是考慮怕兩個老人和自己在一起會覺得尷尬。
那陸奶奶能隨便說話嗎?後面車上還有個不知道是不是席東烈的人呢。
“你是醫生呀?”
陸奶奶就覺得怪,對方說自己是醫生,還沒想到真的就是醫生。
開車去陳姥姥家,這回是後面的車做嚮導,畢竟上中這塊陸奶奶陸爺爺是主人。
開到地方,這陳家壓根就沒動靜,計春華就說誰都不該去。
陸奶奶一上樓,一見,這怎麼什麼都沒準備呀,就這樣走嗎?
“走吧。”
陳姥姥就說不去了,陸奶奶發愣,講的好好的,怎麼又不走了?
兩家現在的關係還算是不錯,陳國華夏天的時候遇上好的西瓜,雖然不是什麼好東西,也給陸爺爺陸奶奶送,半個西瓜其實也就幾塊錢,但送的不是多少錢的問題,而是感情,懿淨不在,家裡沒有兒女,能靠着誰?
陸爺爺身體不舒服,去醫院,那都是找陳國華陳國雄往醫院給送的,所以現在陸奶奶和陳姥姥也就當成姐妹在走動了。
一聽陳姥姥說,陸奶奶就笑。
“來的不是別人,是懿淨的朋友,你也是當姥姥的一會兒下去看看吧,說可能以後會是丈夫。”
這是男朋友?
陳姥姥就覺得懿淨挺木訥,這孩子一看就是不會處對象的,什麼是感情估計她都不懂,就是個小孩兒,結果現在弄出來一個男朋友,大出她的意料之外。
去喊計春華,計春華這請假回來的,下午就沒打算回去。
她還是不想去,陸奶奶親自過來的。
都是一家人,不說兩家話,人家小席說的也是這意思,懿淨這次狀態很好,去見證一下孩子拿冠軍的時刻。
“你給國華國雄打電話。”
陳國華和陳國雄就是這樣被招回來的,陳國雄身上還穿着勞動服呢,陳國華是粘皮帶,他是需要下礦用車往上運媒,是不需要他親自給弄上來,不過這活也不輕巧。
要就說呢,陳如是多大公無私,陸天華那些年幫了多少人啊,現在東西兩礦的負責人和有的小頭頭都是他給拽起來的,兩個大舅子一個都沒管,不過他交有用的人,現在他沒本事了,有些轉身就不認識他了,看見了就連招呼都不打。
所謂不是一家人不進一家門,他喜歡的那就都是他那樣的人,上眼皮。
你行的時候,人家拿着你當人看,你不行的時候,人家直接拉黑你,管你是誰,管你是不是曾經拽過人家,提拔上來的,十個裡面有九個半都是這樣的角色。
背後多少人笑話陸天華。
眼睛瞎嘛,你不喜歡有本事的人嘛,有本事的就都這樣。
陳國雄一臉也都是灰,進門也沒有多少話,席東烈人在樓上呢,被陸奶奶給喊上來的。
“這是懿淨的二舅舅。”
席東烈和陳國雄打着招呼,這哥倆想象的地方就是都沒話,看見席東烈也就客氣一句,然後就沒話了。
也不習慣和這樣的人說話,看那一身就知道和他們不是一個世界的。
再說的白點,他們就是升斗小民,一輩子都在爲生存操心,爲活着努力,不工作就得餓死,席東烈那是什麼樣的出身?能有共同話題嗎?他就是在看起來非常的柔和,也沒有話說的。
甚至陳國華和陳國雄都覺得和他有隔閡,有錢人他們的感覺就是不好相處,自己少說少錯,省得出洋相。
陳姥姥和陸奶奶都是這樣講,米林還好,到底是小計春華幾歲,省裡也總是去,計春華這輩子沒出過幾趟門,也沒機會,家裡條件也不是那麼好,孃家也一般,有了孩子以後還要養孩子,孩子大了還得給出學費,這還沒結婚呢,結婚你做家長的不也得掏點錢嗎?
所以這一路走來,就算是生的女兒,她也走不出去,有點錢自己就恨不得攢起來了。
出門都沒衣服穿,覺得自己穿什麼都給懿淨丟人啊。
翻了半天,那都是過去的衣服了,坐在牀上就不想去,今天也不知道是怎麼搞的,心裡就是一直彆扭。
其實她自己也明白自己的心思,就是覺得丟人。
自己哪裡都沒去過,飛機也沒坐過,上中的大門都沒出過,出去了要是丟人現眼呢?
考慮的事情比較多。
陳菲給陳星打電話,陳星打車就跑回來了。
一家子拖拖拉拉的,帶的背的,各種東西,這下樓就是一大波的來襲,鄰居看見了肯定是要問的。
“這是出去啊?”
眼睛往席東烈的身上掃了掃,呦,這是陳菲的對象還是陳星的對象啊?
看起來可不錯呢,好趁頭啊。
陳姥姥笑眯眯的。
“孩子接我們出去玩。”
“那個外孫女啊?”
也不知道是做什麼的,但好像過的很不錯。
樓裡是沒人知道陸懿淨是這家的外孫女,叫什麼都不知道,姓什麼也不清楚,就知道條件很好,非一般的好,不過也是,不是說她媽媽都在國外的嘛,掙的那就是外國錢啊。
“老姐姐,你可真幸福啊。”
一個樓要說過的幸福的那也有,過的不幸福的也有。
誰家都是這樣過日子的,因爲那點破事兒鬧來鬧去的,錢鬧的被。
席東烈爲老人開着車門,陳姥姥就小心的用視線去觀察席東烈,但不被席東烈所察覺,他要是回頭,她立馬就收回視線,從細微處觀察一個人,覺得姿勢很好看,站着的時候背是特別的直,身板不錯,說話呀,進退有度。
不能說滿分,畢竟接觸的還少,但九十分是有的。
計春華就和米林說,這輩子親女兒的光兒還沒借上呢,借外甥女的光兒了。
這也是因爲懿淨奶奶家那邊人少,要是有叔叔的話,估計也輪不上他們了。
米林倒是很想得開,孩子有這份能力,讓去她就一定都安排好了,那就去,只要不耽誤她就行,一家人別弄的太客氣,米林和懿淨關係不是能更好點,懿淨去省裡打球,她還去看過呢,雖然只是路過。
這就是個性問題,計春華的個性和米林還不一樣。
到了省裡安排去吃飯,吃飯的時候計春華就小心翼翼的,陳國華陳國雄都是這樣的,有點畏手畏腳,如果席東烈是個隔路的東西,眼睛裡是會有反應的。
會覺得怎麼吃個飯也這樣啊,屁股下面有釘子扎嗎?
他一旦要是有這樣的表情,那你想這些人該怎麼去吃這頓飯?
席東烈沒有,和陳菲陳星還能說上幾句呢,偶爾逗逗笑,吃的是西餐,計春華哪裡知道有筷子啊,自己拿回來就看着盤子發愁,用叉子的時候還沒叉好,水果一下子就跑了出去。
臉燒得通紅。
你看她就說不能來不能來吧。
陳菲到底是年輕人適應的程度很好。
“爺爺奶奶要筷子嗎?”
陸爺爺說要的,笑笑的說他用刀叉不習慣,不會用,陳菲呢是跟着懿淨叫,喊錯了也沒有人糾正,以後就一直這樣喊了下來。
陳菲站起和陳星一起去拿筷子。
計春華是真的沒人看她,她自己喪氣以後,發覺沒人看自己,然後大家又都拿着筷子,席東烈盤子裡的水果也跑了出來,可能叉的時候打滑了,然後拿杯子的時候,不小心裡面的水就灑了出來。
“抱歉。”
大家倒是覺得沒什麼,計春華是因爲他一直出錯自己淡定了下來,可能有個一起作伴的,感覺就好多了不光是自己一個人身上有錯。
席東烈最先吃好的,卻一直沒有落,在等待其他人。
都吃的七七八八了,他給他們拍的照片。
剛剛的水灑到了他的身上,進衛生間去清理。
他時故意的。
那個杯子是故意倒的,水果也是故意跑出去的。
爲什麼?
看出來了計春華真的有些不適應這樣的場合。
清理好衣服,然後又換了一套。
計春華活這麼大的歲數,真是第一次坐飛機啊,據說還是私人飛機,她也不知道這是私人的飛機啊,以爲正常的飛機就是這麼幾個座呢,還想呢,飛機票肯定老貴了,一架飛機才能飛幾個人啊?
上飛機之後什麼都有,環境也好,還能看電視。
席東烈把相機給了陳星,讓陳星去拍,因爲出門嘛,沒有出過幾次門的,肯定會想留個影,他說出來呢就不好,相機交到陳星的手裡,他們都是自家人。
計春華是願意拍照的,只是顧慮席東烈在,怕自己丟人。
別好不容易出來一次,在給孩子丟人,叫人看着覺得懿淨怎麼就有這樣的舅媽啊?
怎麼就這樣的不上臺面啊?
席東烈在玩自己的電腦,也沒有人去打擾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