樹一路上跟蘭姐斷斷續續地不知道講了什麼,在四樓跟蘭姐告了別,再上了一層樓梯。
樹走在五樓的熟悉的走廊上,迎面走來了很多人,回頭一看卻發現人數好像沒有原來走過來時候的那麼多了,樹奇怪了,這是怎麼回事?不應該只是錯覺而已。
可是樹怎麼想也想不起來,總覺得自己忘記了關鍵的事情,好像相似的情景以前也經歷過,但就是不能詳細地找到這種感覺。
晚自修,樹也一直在想這個問題,在放學回家的路上也依然投入地思考這件事,突然身邊的未央換了一條路,樹驚訝地問:“去哪裡?”
未央不明白爲什麼樹會是這麼吃驚的表情,“裝傻啊你,當然是買鉛筆盒啊,你不會是想耍賴了吧?”
“沒有。”樹賠笑幾聲,正色道:“未央,今天晚自習上課之前,我回教室的路上,看到了很多人走過我的身邊,可是一回頭卻只有少數幾個人了,你說這是怎麼回事?”
未央不以爲意,“也許很多同學都進教室了吧,你都說要上晚自修了,不回教室還傻站在走廊上嗎?”
“如果只是這樣就好了,就是這也太不可思議了。”樹嘟囔着走進文具店,難道真的只是自己想多了嗎?
“有什麼不可思議的,這個很正常啊,比如說平時生活的一件東西,突然找不到了,過幾天又出現在自己的眼前了,可能是找不到的時候,時空突然出現了多維,說不定那些人當時你轉身的時候,還存在於那裡,只是人看不見四維或者多維空間。”
未央說完都把自己嚇了一跳,“我剛剛好像做了一個很荒謬的判斷啊,樹,我們還是別管了吧,你說說哪個鉛筆盒好看吧?”
樹看着一堆差不多款式的鉛筆盒,至於這麼猶豫不決嗎?!“隨便哪個都好,只要能裝進東西就行了啊,不要像女生逛精品店一樣麻煩啊。”
“那我還是這個好了。”未央拿起一個和原先壞掉的一樣的鉛筆盒。
樹看着未央手上的奧特曼形狀的鉛筆盒,想起來當時就是好奇,纔買來送給未央的,“這個不是跟原來那個一樣嘛,不換個樣式嗎?那個舊的都用了一年多了吧,你不厭嗎?”
“好看的東西,怎麼會看厭呢。”未央寶貝地抱着它,開心地說:“自己的東西,當然是越看越喜歡啊。”
樹皺眉,“現在還不是你的吧,拿過來,我給你付錢。”樹伸出手。
未央不給,“我還要其它的。”
樹眯起眼睛,“你不坑我一頓,不會回去的是吧?”
未央執拗地點點頭,“樹,我還要買文件夾,草稿本••••••許多許多的東西,下次來也不方便,還不如這次一次性地買好,也可以省心了••••••”說了一大堆廢話。
“快去拿!”樹算是敗給未央這逛店賴着不走,討着要買更多東西的小孩子樣了。還好自己有足夠的錢,就隨他高興好了。
過了一會,未央出現了,樹陪他去收銀臺付錢。
收銀臺的女店員上下打量着樹和未央,“你們還是高中生吧?在這附近讀書嗎?”
“嗯啊。”樹應着,等待着她算出價格。
女店員繼續問:“高几了?”
樹邊把東西裝進塑料袋,邊回答:“高一。”
女店員想到自己高中的時光,都是美好而活躍的身影,“年輕真是好啊,充滿了青春活力。”
“你看着不也挺年輕的啊。”樹是實話實說。
女店員卻誤以爲是隨便奉承的話,而咯咯地笑開了,“謝謝啊”。
樹沉默不語。
女店員又開口說道:“我想要離開這個城市,去外面尋找更好的工作。”低沉的語氣有些傷感。
樹看着她,認真地回答:“這樣不是很好嘛!”有自己想要做的事情。
“可是,爲什麼我一直沒有去呢?”下了很多次決心,可是一次都沒有實際地去實踐過。
“很難做出決定嗎?”樹倒是覺得這也很正常,畢竟還有家庭在這裡,不可能想走就能自由地走的,離開之前,肯定還會有很多牽掛的東西。
女店員其實恨不得立即放下手頭所有的事情,直接買車票離開這座城市,但是,“有什麼在阻止我這麼做,可能我並不能離開這座城市,這輩子都會在這座城市裡度過,在這裡出生,在這裡死亡。”
女店員說的時候沒有很悲傷,可能是在心裡想過無數遍了。
樹沒有想過要離開這座城市,他覺得哪裡都是一樣的,但是,他也能理解想要出去看看外面世界的人的心情,“節假日的時候,出去旅遊吧,工作和玩樂要結合嘛”。
“我並不是想要去旅遊,只是討厭呆在這裡,日復一日同樣的工作,讓我覺得活得很沒意思。”女店員消極地說,突然覺得有點不太適合跟一個高中生講這些話,“對不起,不要在意我說的,價格是78元。”
“沒關係。”樹不再多說什麼開導她的話,總覺得自己說了也是徒勞,給了她一張一百,收了她找給自己的零錢之後,就和未央走出了這個文具店。
樹站在人行道上,現在是紅燈,他只能和未央一起在這邊等着,對面的幾個行人微微低垂着頭,大概是晚上的睡意襲來,讓人忍不住想要睡覺了。
綠燈亮了,對面的幾個人像木然的人偶般,朝着樹他們這邊走了過來,昏暗的燈光帶着幾分不真實。
樹低下頭,看着地上黑白相間的斑馬線,有些眼花。當那幾個行人擦過他的身邊,猶如龐大的人羣走過,耳邊響起了喧鬧的人羣聲。
樹想起來了,這種熟悉的感覺,他好像以前也遇到過,低着頭走在馬路上,感覺有很多人與他擦肩而過,一擡頭,卻猛地發現街道上原來只有寥寥無幾的幾個人而已。
如果這不是錯覺,那是什麼?那個女店員說她離不開這座城市,“那個女店員有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