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陽光從厚實的窗簾中的縫隙鑽了進來。
“那份純真是不會持久的,妃甲也該學着成熟點了。”樹說着用力地拉開簾布,一下子強烈的光線讓未央眼前一陣白光。
未央看不清樹這句話的時候的表情,但他聽到樹說話的內容了,擔心地說:“樹,可是葛妃甲她活着卻是空的,她什麼都沒有,連生命體都無法準確感知到,如果這樣的她懂事了,那麼塵世足以使她絕望,這也就意味着她覺醒了,覺醒成一個強大而脆弱,危險而可憐的人。”
未央神色慌張地提議:“樹,我們得馬上防止妃甲覺醒才行。”
樹盛了粥,坐在餐桌前,淡定地一笑,“不會這麼快的!”還慢條斯理地倒了杯咖啡,打算開始享受今天的早餐時光。
樹喝了一口咖啡,擡眼看到對面坐着的未央放下筷子,一言不發的樣子,只好無奈地解釋說明:“因爲她猶豫着,所以也不停地持續着痛苦,爲什麼不就此衝破自我的束縛呢?真像個傻子!”樹嘗試着扯出一絲笑意,努力了好幾次,最後還是苦着一張臉不得不作罷了。
未央看到樹這副表情,心想樹到現在依然對妃甲的事情很上心的吧,於是充滿感染力地說:“樹,我們幫幫她吧!”
樹在內心苦笑,哪是未央說得這般簡單,妃甲在人格上面缺失得很嚴重,初中的時候,自己已經嘗試過了,她的心是無法打開的,所以只能殘酷地拒絕:“讓她覺醒吧。”
未央不放棄地繼續說服,“她的心會失去的,樹想看着妃甲絕望嗎?”
樹覺得如果對方是妃甲的話,自己並不會憐香惜玉,因爲,“在她看來現在難道就是好嗎?境遇也差不多吧,絕望對於她,至今還嘗受得少嗎?”樹的話帶着些許的悲哀。
未央低下頭喃喃道:“覺醒就等於是殺了她的自我,名爲葛妃甲的這個存在本身就消失了。”聽着像是沒報什麼希望了,其實他還是期待因爲這句話而能改變樹的決定。
“沒有人能拯救得了她的內心。”樹不管未央哀傷的眼神,低頭繼續吃着早餐。
“但是”未央說:“不試試看怎麼知道。”
“試試看。”樹重複了一遍未央說的話。
未央卻把自己的話當成了回答,一下子充滿了元氣,“對啊,妃甲是住校生,我們中午就去宿舍樓找她。”
樹看着未央如此躍躍欲試的神情,不忍再拒絕,雖然覺得沒什麼希望,但還是陪他試一次吧,這樣這個天真的小鬼就會死心了。
於是早上的課都結束之後,樹和未央就去葛妃甲的宿舍找她了,本來想通過阿姨找到妃甲的,正好遇到了妃甲的同班同學,於是就拜託了三位女生叫妃甲出來一下,他們找她有事。
三個女生爽快地答應了,來到了妃甲的寢室。
花癡女說:“妃甲,有人找你,在樓下,是兩個男的喲。”
腐女說:“還是一攻一受。”
花癡女說:“大帥哥啊!”
腐女說:“據我推斷是強攻弱受。”
普通女高中生說:“兩個人都是學生會的哦。”
妃甲慢一拍迴轉過頭,看到寢室門口突然衝進了三個女生朝裡面大聲喧譁地嚷着,學生會的兩個男的,妃甲忽然意識到,是樹和未央,他們來找自己幹什麼?
妃甲不安地站起身,就在這時,腿咣噹地撞上了微微打開的抽屜,尖銳的疼痛掠過腿部。
她低頭看了一眼腿邊的抽屜,映入眼睛的是穿着黃裙的奇怪布偶,就是一個很髒很舊,上面還殘留着洗不淨的血跡的小玩偶掛件,但每次看到的時候,心中的煩躁情緒就會浮現出來,不過對妃甲來說都是些毫無意義的事吧,還有連那不需要的情感也一併把它扼殺掉。
妃甲到達樓下之後,不用找就很快的看到了樹和未央的身影。他倆站在樹蔭下,也同樣在看着自己。
妃甲走過去之後,未央就開始不停地扯東扯西,樹有時候也會加進一句,差不多結尾的時候,妃甲禮貌地微微彎腰道謝:“謝謝你們的關心,那我先回去了。”顯得有些疏遠。
樹看着妃甲就這樣小跑着走掉了,怒了努嘴,拍着未央的肩膀,“我都說了找她也沒有用吧。”
未央不爽地推開了樹在自己身上的手,朝着妃甲遠去的方向,“妃甲好像不喜歡講話啊,基本上就只回了幾聲嗯啊之類的。”
樹冷冷地說道:“你就別關心她了,反正最後也是白費的,你的心意是傳達不到她的心裡的,她可不是個會被感動的人。”
樹冰冷的聲音,未央聽得脊背都有些發涼,奇怪地問:“難道最關心妃甲的不是樹嗎?!”
樹自嘲:“那也不過是我的無聊的舉動而已,妃甲是無法理解她不曾擁有的情緒的。”
“所以樹的意思是說,關懷什麼的不過是無聊的愚蠢的事嗎?也未必是這樣的吧,也許樹覺得自己是無法把好意傳給妃甲的。”未央說着情緒激動起來,“但是,我覺得妃甲只是有些慢熱而已,妃甲是活着的人,怎麼會感受不到呢?沒道理的吧。”
樹輕笑,“真是樂觀的想法,她不是簡單的女人,我說過的吧!妃甲是個危險的女人。”
但是,未央卻依然沒有放棄自己的想法,“雖然在自我設置的牢籠中滋生着黑暗的情緒,但她不是什麼壞人,大家的愛會感化她心頭那塊冰冷。”
樹聽了很想捧腹大笑,可是樹沒有這麼做,反而一臉深沉的錯開未央向前走去,“不是你想的這樣的。”樹在心裡對未央說:“她很早就和普通意義上的人脫節了,或者說,是從有意識的時候開始就已經誤入了另一個世界裡了,那個只有她一個人的精神世界裡。”
妃甲回到寢室之後,合上了抽屜,面無表情地躺到了牀上午睡。
昏昏欲睡中,感覺身體好熱,胸口有什麼東西在發着熱,心臟周圍都開始發燙起來了。
這是什麼感覺呢?能感受到熱騰的血液在體內串走着,好像還能感受到有什麼東西?身體裡有什麼東西在活動着?有點像蟲子一樣的生物在穿梭在脈絡中。
到底是怎麼回事?妃甲能感受到從眼眶裡流出的水珠劃過臉頰,明明沒有感到悲傷或者是喜悅,只是純粹的眼淚嗎?到底是怎麼回事?
“這個世界什麼都沒有。”心裡有一個聲音對她這麼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