兇手是誰,蘇無名暫時還是不知道的,李炎已然懲治了令狐古,倒也不急着把兇手找到,不過直接的身邊,卻是多了幾名大內高手。
蘇無名對宮裡的幾個妃子很是懷疑,可卻沒有勇氣提出審問,所以解決完令狐古的事情之後,他並沒有在皇宮久待,而是徑直離開了。
長安城的天氣越來越熱,街上行人很少,就在蘇無名往家趕的途中,一名侍衛快馬加鞭的在街上橫衝,並且高呼:“敵軍已在城外二十里安營紮寨……”
蘇無名聽到這個消息,不由得一愣,他沒有想到信王的軍隊竟然走的這麼快,二十里,離京城只有半天的路程,難道到京城的那些州縣都沒來得及抵禦嗎?
蘇無名的心中有些不安,一番思索後,決定去一趟府衙大牢。
進得府衙,裴休立馬迎了上來,蘇無名說明來意,裴休隨即領他去了府衙大牢,然後將那個以前的戶部尚書柴啓給押了來。
此時的柴啓神情萎靡,蓬頭垢面,好不悽慘,而且此時的他膽小如鼠,剛被押進審問室,便突然跪下去求饒,蘇無名只冷冷一笑,問道:“柴大人,信王已經謀反,不日便要進攻長安,不過本官可以告訴你,皇上早已做好十足準備,信王必敗,你若識相,便將知道的全部說出來,興許本官還可以求皇上饒你一家老小性命,如若不然,本官就在信王攻城之前,先將你一家老小九族全給殺了,柴大人,你考慮一下吧。”
聽到蘇無名說出這些話來,柴啓不由得愣了一愣,他沒有想到蘇無名這個書生摸樣的人,竟然如此冷酷,九族幾百號人,他竟然說的如此輕易。
當然,此時的柴啓是一點不懷疑蘇無名話的,本來通敵之罪,往大了說就是要誅九族的,一切只看皇上的心情,柴啓就是再不想死,他也得爲自己的家人考慮,所以這個時候,他連忙跪了下來,磕頭道:“蘇大人饒命,蘇大人饒命啊,我說,我全都說。”
蘇無名微微頷首:“好,柴大人倒是個聰明人,懂得取捨之道,既然如此,就請你將你所知道的事情全部說出來吧。”
此時的柴啓不敢有一絲隱瞞,於是便將曹滿如何威脅他,如何要他剋扣糧草,然後將糧草藏於什麼地方全部說了一遍,不過柴啓當時只以爲曹滿是要弄錢,可後來才發現曹滿是想造反,不過他想到曹滿想造反的時候,並不知道曹滿是跟信王聯合了的。
對於柴啓的話,蘇無名是相信的,當初破曹滿女兒被殺案的時候,柴啓和他兒子皆是牽涉其中,曹滿知道的那些事情,足以用來威脅柴啓了,而且當時蘇無名便覺得曹滿這個人不簡單,府中養有死士。
如今從柴啓口中得到了證實,蘇無名隨即向裴休道:“裴大人,這個消息就勞煩你送到宮中了,要皇上對曹滿有所行動纔是。”
裴休點點頭,可有些猶豫,道:“蘇大人的意思是要皇上立馬對曹滿下手,還是?”
蘇無名想了想:“不如來個將計就計吧,先讓皇上對曹滿有個戒心就行。”
裴休明白,隨即起駕進宮。
夜漸深,仇士良的府邸聚滿了人,他們皆是將今天早些時候李德裕去找他們的事情說了一遍,這樣說完之後,馬元贄義憤填膺似的說道:“大將軍,這李德裕太過分了,竟然想要我們拱手交出實權,看來,我們非得要他知道厲害不可。”
仇士良沉默了一會,隨後望向馬元贄:“以你的意思,要怎麼讓他知道我們的厲害呢?”
馬元贄淡然一笑:“兵變!”
衆人聽得這話,不由得一驚,兵變可不是小事,豈能說兵變就兵變。
不過仇士良畢竟是老狐狸,聽到馬元贄說出兵變二字之後,他也只是微微笑了笑,然後接着問道:“如何兵變呢?”
馬元贄微一拱手,道:“禁軍的糧餉馬上就到發的時候了,這個月我們不給他們發,那些禁軍也是要靠這些糧餉來養家餬口的,沒有了這個,他們不兵變纔怪,戶部尚書柴啓被抓之後,皇上不是暫時讓李德裕先管着戶部嘛,我們正好可以拿這個說事,逼皇上殺了李德裕,李德裕是皇上的左右手,李德裕一死,禁軍還是在我們的手中。”
仇士良聽完這個方法之後,微微點了點頭:“不錯,不錯,這倒是一個好辦法,不過必須謹慎小心點纔是。”
馬元贄點點頭:“沒錯,糧餉不發的時候,那些禁軍必定來鬧,到時我們只需要把責任推到戶部就行了。”
夜深,天氣卻更加的悶熱,屋子裡的人議論紛紛,彷彿一時間所有人都成了陰謀家。
次日,信王的軍隊兵臨城下,李炎隨即組織人馬守衛城牆,信王有五六萬軍隊,並不是很多,所以他們決定集中一處城門進行死攻,只要進得城,長安城必亂,到那個時候,城中官員誰也管不了誰,到那個時候,他們將如入無人之境。
而且,他們還有殺手鐗。
長安城自從安史之亂後,又加寬加厚加高了一些,城中叛軍想要很快攻入,絕非一件容易的事情,而就在叛軍跟城中禁軍相互僵持的時候,長安城中的一部分禁軍突然鬧了起來,因爲這個月他們沒有得到糧餉。
他們先是在禁軍大營裡鬧,最後鬧到了仇士良的府邸,仇士良按照昨夜所思所論,把所有罪責都推到了戶部的李德裕身上,那些禁軍聽完仇士良的話後,便又急匆匆的趕往戶部,要拿李德裕。
不過他們趕到戶部的時候,李德裕已經事先得到消息,急匆匆進宮求救去了。
禁軍膽子雖大,卻還不敢鬧到宮中,而就在李德裕進宮後不久,立馬有大內侍衛擁着李德裕走了出來,而在李德裕的手中,有皇上御賜聖旨。
李德裕帶人徑直去了仇士良的府邸,然後將皇上的話原原本本的說了一遍,並將仇士良削爲內侍監,知省事。
李德裕進仇士良府邸宣完聖旨之後,對禁軍一番安撫,並且將馬元贄升爲禁軍統帥,而直到這個時候,仇士良才明白自己竟然被馬元贄給騙了。
如今禁軍在馬元贄手中,他只成了內侍監,知省事,就算他手下還有幾個忠心的,可也不敢跟馬元贄、跟皇上對敵吧。
一番思索之後,仇士良只得高呼一聲馬元贄害我,然後自人命。
城外敵人廝殺的厲害,各種攻城器具都是使用,不過長安城比較是京城重地,各種弓箭各種兵器齊全,所以一整天攻下來,城下死傷遍野,放眼望去,只見一層堆着一層的屍體。
天氣狂熱起來,血腥的味道散的很快,離城門比較近的人家,聞到那一股接着一股的血腥味便想要嘔吐,蘇無名在這一天去城門上看過一次,而那一次之後,讓他再也不想遇到戰爭。
戰爭,死人太多了,看着那些支離破碎的屍體,讓人有一股酸氣上涌,想要把肚子裡的東西全部都吐出來。
蘇無名是個偵探,對於各種屍體他見了之後都不會有什麼很強烈的反應的,可看到那如同小山堆積般的屍體的時候,他真的有點受不了。
江山興亡,皆是這一具接着一具的屍體累積出來的。
傍晚的時候,暖風忽而轉爲了清風,接着天地之間陰沉下來,幾隻燕子貼着屋檐飛過,很快又消失的無影無蹤,蘇無名站在窗前擡頭張望,只見雲層低垂,一層厚過一層,大有黑雲壓城之勢。
傍晚過後,天空飄起了細雨,蘇府的花園裡變得很是涼爽,南宮燕摘了幾株白色小花插進了臥室的瓶子裡,溫婉兒看到之後,笑道:“花兒摘下,便難保持豔麗了。”
南宮燕不以爲意:“春已過,就是讓它長着,也豔不了幾天,倒不如讓我摘來,裝扮一下臥室呢,而且姐姐你聞聞,是不是還有一點淡香?”
雨由小漸大,忽而如狂,蘇無名站在窗前向外張望,突然見狂風如驟,似乎要把整個大地都給掀起來,風雨啪啪的敲打着窗櫺,濺溼了蘇無名的衣衫,溫婉兒終於看不下去了,於是勸道:“相公,還是把窗戶給關上吧。”
蘇無名依舊望着外面的風雨,他好像根本沒有聽到溫婉兒剛纔說了什麼,溫婉兒和南宮燕兩人相互張望了一眼,對於蘇無名的反應很是不能理解,而就在兩人不解的時候,蘇無名突然很是興奮的轉過了頭:“我明白了,我終於明白了。”
南宮燕微微凝眉:“蘇郎,你明白什麼了?”
蘇無名反手將窗戶關上,道:“我明白兇手殺人的動機了,只是這個時候,我卻不明白兇手是如何在曹妃的胭脂裡下毒的。”
南宮燕和溫婉兒兩人相互之間望了一眼,可是她們兩人什麼都沒有說,因爲她們覺得蘇無名剛纔的反應,以及剛纔的話,都有點大煞風景,讓這個風雨黃昏顯得有點淒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