聲音傳出的方向來自蘇無名這裡,不過卻並不是蘇無名笑的。
衆人驚詫,舉目去望,只見坐在蘇無名旁邊的國公爺柴郡依舊保持着笑態,就好像是聽到了一件極其可笑的事情不能自已。
本來,在這慶功宴上,大家都極其隨意,想笑就可以笑,只是柴郡在馬元贄提出要歌女的條件之後笑,就是另外一種情況了。
馬元贄臉憋的通紅,顯然已經憤怒至極,他望着柴郡:“你……你笑什麼,有什麼好笑的?”
李炎坐在龍椅之上看着堂下的一切,並沒有制止的意思,其實在他的心裡,倒並不反對給馬元贄女人,不過他身爲皇上,有着另外的擔心,比如說他害怕馬元贄成爲另外一個仇士良,他害怕自己控制不了馬元贄,如今柴郡這個國公爺要找馬元贄的麻煩,李炎正樂的看個熱鬧,而且也好思考一下接下來如何對待馬元贄。
柴郡身爲國公,地位還是有一些的,更何況還是從開國以來就存在的國公,其人脈之厚,只怕是他人難以比擬的,面對馬元贄這個太監的質問,柴郡也不驚慌,端起一杯酒一飲而盡,隨後起身道:“好笑,當然好笑,簡直好笑死了,你馬元贄一個太監,要女人敢什麼?難不成女人還能給你下崽不成?就算是下崽,哈哈,那也是別人的崽吧!”
柴郡說話一點都不客氣,好笑他根本就沒有將這個禁軍統領放在眼裡,當然,他之所以敢這樣做,一是因爲他就是一個看不慣這種情況的人,再有,他也有一點小小的私心,花柔姑娘那麼漂亮,被一個太監給要去了,能好得了嗎?
先不是無法享受正常的男女之歡,就是這死太監的各種怪癖,都會讓花柔姑娘受不了吧?
蘇無名坐在一旁,臉色有些難看,他沒有想到柴郡竟然是這樣一個魯莽的人,在這個時候,跟馬元贄作對,只怕不會有什麼好的下場吧。
馬元贄此時的臉已經由通紅變成了慘白,這也就說明他才一開始的感到羞辱變成了憤怒,對柴郡的憤怒,他瞪着柴郡:“皇上要我替一個條件,我就要一個歌女,過分嗎?”
柴郡冷冷一笑:“若是個男人,要多少女人都不過分,可惜你是個太監。”
柴郡似乎準備用馬元贄太監這個身份死死的壓住馬元贄,讓他說什麼都變得可笑至極,馬元贄很快便發現了這點,所以他立馬向李炎跪下,道:“請聖上爲奴才做主!”
柴郡見馬元贄向皇上請求,他卻只冷哼一聲:“你是個太監!”
李炎見柴郡把馬元贄氣成這樣,心中也有些樂了,而這個時候,他也覺得一個太監要女人太有點說不過去了,可是他剛纔已經把話說滿,若是就此反悔,倒有損自己天子威嚴,這個時候的李炎,有些爲難,於是便放眼望了一下大殿上的羣臣,此時羣臣皆將目光投向自己,好像很想知道自己的決定,而就在這一望之下,李炎看到花柔的眼神卻不時的望向蘇無名那個方向,眼神之中滿是祈求。
李炎看到這裡,微微凝眉,不過很快有了成算。
“馬愛卿,朕答應你的事情自然是說話算數的,只要朕能夠滿足你的,一定滿足,一個歌姬,算不得什麼。”說到這裡,李炎突然話鋒一轉,投向蘇無名,道:“蘇愛卿,朕之前也曾答應過你一個條件,如今趁着這個機會,你也說出來吧,只要朕能辦到的,自然也不好虧待了你。”
此話一出,花柔姑娘的神色更是殷切,彷彿這個時候,只有蘇無名能夠救她逃離苦海。
花柔姑娘是個很漂亮的人,至少在整個皇宮之中都是數得着的,她那一顰一笑,一皺眉都是美的,美的讓人彷彿忘記了世間一切的煩惱和瑣事。
蘇無名是個男人,而且是個很正常的男人,見到這樣一個女人,說不動心那是假的,可他又十分矛盾,家裡已經有兩位嬌妻了,如果把這個花柔姑娘領到家,只怕要把家裡鬧個雞犬不寧了。
可此時,蘇無名又實在不想這樣一個少女落在太監的手裡,而此時的他只需要說一句話,便可以將這個姑娘救離苦海。
羣臣的目光從李炎這裡轉到了蘇無名這裡,他們這些人中,有希望蘇無名跟馬元贄爭一爭的,也有因爲嫉妒,想讓花柔歸於馬元贄的,人心難測,這點早已證明。
蘇無名看了一眼花柔,她的眼神中有一種說不出的東西,當蘇無名的眼神觸碰到她的眼神之後,便彷彿產生了化學反應一般,不由得生出無限漣漪來。
蘇無名離開桌子,來的大殿中央,道:“回皇上,微臣的條件跟馬將軍的一樣,想要花柔姑娘。”
此言一出,花柔頓時心寬,而這個時候的李炎,則假意露出爲難神色,道:“蘇愛卿,你與馬愛卿爲了一個歌姬,這倒讓朕有點爲難啊!”
馬元贄一雙眼睛瞪着蘇無名,彷彿要將蘇無名給吃了,他當太監這麼久,好不容易遇到一個能夠激起他慾念的女人,可如今蘇無名這個人竟然要跟自己搶,他能不生氣嗎?
在整個長安城,他馬元贄的名氣根本無法與蘇無名比,就算如今他的官職比蘇無名大,可在蘇無名跟前,他還是覺得很自卑,當然,他的自卑除了名氣之外,還有,他是太監。
就在李炎說出那句爲難的話之後,柴郡立馬開口道:“皇上,這有什麼爲難的,一個女人,自然是給男人了,給一個太監,算什麼事嘛,皇上乃千古聖明之君,若是將一個女人賜給太監,如若傳出去,如若留在了史冊上,那該讓百姓讓後人如何評價皇上您呢?”
柴郡有時雖然魯莽,可言論倒是十分的有理,他這麼一說,本來假裝很是爲難的李炎頓時表現的很是堅定,立馬下了決定:“柴愛卿言之有理,既然如此,就只有委屈一下馬愛卿了,這花柔就送給蘇愛卿吧。”
蘇無名連連躬身謝恩,然後退了出去。
馬元贄氣憤至極,可卻又無可奈何,只得將嘴脣咬的冒出血來,心中更是發下毒誓,要蘇無名好看,而這個時候,李炎望向馬元贄道:“馬愛卿,一個女人對你來說也沒有什麼用,你且再替個其他條件吧。”
蘇無名回到座位上之後,渾身已然冒出冷汗來,他覺得今天發生在這裡的事情,真是荒唐至極的,在這大唐的宮殿之上,竟然出現了一個太監跟一個男人搶一歌姬的戲碼,這應該是發生在青樓的纔對。
不過蘇無名雖然覺得荒唐,卻也不敢提及,畢竟在這樣的朝堂上,什麼樣的荒唐事沒有發生過呢?有趙高指鹿爲馬,有皇上當堂痛哭,到了明朝,甚至有羣臣互毆的事情,其實,所謂的朝堂,也不過比菜市場好了那麼一點而已。
宴會繼續進行着,只不過已沒有了之前的氣氛,如此酒足飯飽,皇上離席之後,其他衆臣也都陸陸續續的離開了。
離開的時候,柴郡將馬車借給了蘇無名,而且借馬車的時候,更是在蘇無名耳邊笑道:“蘇大人可聽說過車震?”
蘇無名看了一眼柴郡,倒有些驚訝,他覺得這個詞應該他問出來纔對。
柴郡並不等蘇無名回答,指了指自己的馬車,又看了一眼站在不遠處等着跟蘇無名回家的花柔姑娘,很是會意的笑了笑,然後便徑直離開了。
蘇無名聳聳肩,然後來到花柔姑娘跟前,花柔姑娘只拿了一個小包裹,想來身爲歌姬,樂坊中的很多東西都不屬於她的。
“花柔姑娘,請吧!”
“多謝蘇大人!”
花柔姑娘微微欠身,然後跟着蘇無名上了馬車。
此時已經天色帷幕,長安城街頭行人漸稀,馬車行走的速度還算快,蘇無名和花柔兩人坐在馬車之上,一開始都不知道該說些什麼,蘇無名接着微弱的光看了一眼花柔,心想她真是個美人。
而就在這個時候,花柔突然開口道:“今天……今天多謝蘇大人幫奴婢解圍了,要不然,奴婢就真成了那個太監的女人了。”
蘇無名見花柔開口,他也不好再沉默,道:“舉手之勞罷了,只不過有件事情,在下要跟姑娘說一下,在下家中有兩嬌妻,在下很愛他們,姑娘雖然貌美,可在下並無意納你爲妾,所以暫時可能需要委屈姑娘在府上待一段時間,等找個時間,馬元贄對你放鬆了戒備,我再還你自由,如何?”
聽到蘇無名突然說出這樣的話來,花柔臉色頓時變了一變,她沒有想到,這個蘇無名竟然跟自己提出這樣的要求。
這樣的要求,對於像她這樣的美女來說,簡直就是恥辱,而且也可以稱之爲殘忍。
蘇無名自然也知道這是殘忍的,可爲了不傷害到家裡的兩位夫人,他只有這麼說,而他本以爲花柔會很傷心的,可是花柔並沒有。
她只是突然給蘇無名跪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