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小雨依舊,王本初家裡卻歡笑不斷。
答謝宴設在農舍小院涼亭內,酣睡一天的王老爺子精神煥發,頻頻舉杯。
酒宴過後,王本初邀請大卓書房品茗。
王老爺子坐在茶几前,神色凝重。
茶葉被滾燙泉水衝散,茶芽如蝴蝶起舞。停落杯底後,水似竹青,飲之脣齒留香,回味悠然。
“大卓,大恩不言謝,只因不忍家父煎熬,才強求劉伯伯,還望見諒。”王本初起身致歉。
大卓趕忙起身回禮,“王叔客氣,看到老爺子滿身傷口,感慨萬千,談何怨言。”
這時,王老爺子插話過來,“現今我能安享晚年,可內心很是不安。有個不情自請,還望海涵。”
“老爺子別這樣麼說,能幫到您是我的榮幸。”
“我的這些戰友,同樣遭受着各種病痛折磨。如果可能,希望你能鼎力相助。”
“這......”大卓有些爲難,就這樣治下去,一傳十再傳百,一輩子也別想離開帝都。
王老爺子洞察秋毫,看出大卓作難,“大可放心,只限於村莊患者,醫治一事列爲特級機密,泄者重處。”
“好,盡力而爲。多謝老爺子體諒。”
“我代表這些老戰友,對你表示深切謝意。”
“傷痕是不朽勳章,前輩捨身爲國,晚輩出些小力,如塵埃仰望皓月,微不足道。”
“不愧爲狀元之才,讓人聽着舒坦。‘今皆感恩戴義,懷欲報之心’,這份情意,我定銘記於心。”
大卓有些難爲情,趕忙告辭離去。
接下來的幾天,王大爺重度肺結核,丁奶奶晚期尿毒症,張爺爺阿爾茨海默症......村莊的疑難雜症患者,經過大卓精心治療,重煥生機。
小武也沒有閒着,每天清晨在村莊中心草坪,教授老人們元氣養生法、古法太極拳。
還真別說,經過短時間修練,村中老人精、氣、神大爲改觀,村莊一改暮氣沉沉,變得朝氣蓬勃。
這種變化,王本初父親看在眼裡,樂在心頭。
於是便有了王家父子書房的一次嚴肅談話。
“本初,大卓資料有新的補充嗎?”
“沒有,還是看病前提交的那份調查報告。”
“看來這小子有我們不得而知的奇遇,所幸純良。”
“確實,出手雷霆,處事老練,待人謙遜。。”
“辦一個工作證吧。看他喜歡自在,就不要過多約束,暫時做我的特別助理。”
“好的。我讓工作人員開始走程序。”王本初心裡明白,父親又起招賢納士之意。
現在小武是村莊最受老頭老太們喜歡的小夥,天天都有老人拉着去家裡吃飯,整得小武是苦不堪言,但難於推脫。
大卓倒是清閒,治病空閒時,支個遮陽傘,坐在小池塘邊釣魚,頗爲自在。
“大卓,釣着幾條魚了?”王本初走到大卓身邊問道。
“王叔來了,請坐。”大卓起身給王本初支了個坐椅。
王本初坐下來,遞給大卓一本工作證,“給你辦了本工作證,這樣出入這裡也方便。”
情報二處特別助理,大卓接過工作證,打開一看,便知道這是王老爺子表達的謝意。
情報二處是華夏最神秘的單位,只要出示此證件,任何部門都要鼎力協助。
“多謝王叔,這份厚禮太重,承受不起。”大卓把工作證還給王本初。
王本初一愣,看來這小子知道這本工作證的含金量,“拿着吧,有這工作證,基地類似的事就不會煩擾到你。特別助理也不用準點上班,放心拿着。”
“行,謝謝王叔。如果部門需要,我將全力以赴。但希望不受調遣,完全是出自本人意願,這是我的唯一要求。如不接受,只能拒絕。”
“一言爲定。”王本初遞過工作證,拍了拍大卓肩膀,起身離開。
這時,接到小雅電話,告知已經返回帝都。希望大卓有空時,來學校看看她。
大卓聽完,很是開心,走到鄧奶奶家,好說歹說才把小武從奶奶家拉出來。
“小武,小雅回學校了,讓咱倆去看看她。你抽空去帝都辦事處弄幾套化妝品。”
“好的,我這就給劉一刀打電話,等他安排好後,我過去拿。”
一切準備妥當,大卓跟小雅約好時間,帶着小武坐上出租車直奔帝都大學。
果然華夏第一學府。
錯落有致的建築羣遠離浮華與喧囂,散發出歷史厚重之感。千年文脈在此沉澱,隨處都能感受到深邃、睿智。天之驕子們帶着旺盛的求知慾穿梭其中,昂揚四溢。
小雅早早站在宿舍樓門前等着,看到大卓、小武到來,很是開心。
在管理室登記完來訪信息後,拉着大卓、小武來到宿舍。
倆個男生忽然出現,一帥一酷,驚起千層浪。
室友紛紛興奮得圍上前來問東問西,弄得小武滿臉通紅,不知所措。
大卓也有些招架不住,趕忙呈上化妝品。三個女生興奮得抱着禮物歡呼雀躍,對着小雅露出出曖昧的笑臉,隨後紛紛藉機離去,宿舍這才安靜下來。
“大卓,讓你破費啊。”
“都是自家產的東西,不值幾個錢,沒關係的。”
“聽說你們是來帝都幫人看病的,現在乍樣了?”
“差不多快完事了,過幾天回揚山。”
“喔。”小雅頗爲失落,“一會去食堂吃飯,讓你看看我們的飯菜,省得老說我是饞貓。”
食堂飯菜果然一般,考慮到物價因素,此等價格做出的飯菜還算可口,大卓和小武倒是吃得挺開心。
小武沒有上過大學,對校園生活無比嚮往,希望小雅帶他去體驗一把。
小雅欣然答應,心想這樣與大卓就能多呆會,所以吃完飯後,領着他們來到一間報告廳。
報告廳正在舉行一場關於理想與自由的演講會,小雅的出現激起微微波瀾,男生們有些興奮,女生們有些嫉妒。
看見有美女大駕光臨,男生們荷爾蒙開始飆升,臺上演講者更加意氣風發,妙語連珠。
“......
因此,針對目前我校衆多學長留居海外的諸多負面言論,不敢苟同。
自由這個詞的積極意義來自於個人希望能夠做自已的主人。
我的生命取決於我自己,而非外在的任何一種力量。
我盼望只是成爲自已而非受別人的意志所支配的工具。
我認爲,爲了理想和自由,可以拋棄國家、宗教、信仰等一切因素,做到真我、本我。
永遠忠於自已,披星戴月地奔向理想和自由,奔向屬於自已的星辰大海。
......”
小雅貼着大卓的耳畔邊,輕輕地說:“這人名叫賈華安,是學生會副會長,才華橫溢,頗受學生追捧。”
“這位同學,可否分享一下心得?”賈華安演講完畢,享受着同學們如潮水般掌聲,可看到小雅跟一位男生竊竊私語,對他無動於衷,漠然置之,頓時有些醋意。
這時報告廳聚光燈打在大卓身上。
大卓起身接過工作人員遞過來的話筒,坦然自若。
“請問你來自哪所高校?”賈華安接着問。
大卓面帶微笑,“我是揚山大學的一名在讀學生,目前正在休學中。”
聽到大卓的話,臺下同學紛紛議論起來:
“揚山大學?”
“不會是野雞大學吧,聽都沒聽過。”
“啥人都想來帝都大學蹭熱度。”
“.......”
賈同學心中莫名涌起一絲快意,“喔,那同學是否可以說說對理想和自由的理解呢?”
“我的理想就是國泰民安,家人康壽,自由未曾思考過。”
“同學的話有些寬泛,看來是不想和我們分享了?”賈同學表情豐富,話語稍帶揶揄。
會場噓聲不斷。
小雅很是氣憤,拉着大卓想離開,心想着你們自已準備好幾天演講稿,卻讓一個剛進來的同學講如此宏大主題,真是欺負人。
大卓本不想糾纏,可看到小雅氣得想拂袖而去,頓生憐惜之意,輕輕拍拍小雅肩膀,“沒事,不用生氣。”
說完走上講臺,面對着倒喝彩的同學們,
“《戰爭與和平》裡說,真正的自由並不存在,《不能承受的生命之輕》裡說,真正的自由,生而爲人根本承受不起。
自由和枷鎖是不斷掙脫又套上的過程,此乃無休止循環
剛纔賈同學說,爲自由和理想,可以拋棄國家、宗教、信仰等因素,這點不太認同。
‘橘生淮南則爲橘,生於淮北則爲枳,葉徒相似,其實味不同,所以然者何?水土異也。’
你們深刻華夏烙印,
是榮是恥,與爾等無關?
是興是衰,與爾等無關?
可曾想過,在這個國度,爾是天之嬌子,是中流砥柱。
可如果拋棄根基,爾等是橘還是枳呢?是否會當作肥料施之?
如果大家認爲,這就是自由、理想,
那就是我的才疏學淺,抱歉。”
大卓說完,面帶微笑,輕輕把話筒放在主講桌上,緩緩走到臺下,牽着小雅,離開會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