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五 三聚頭
氣氛一時間有些微妙.
趙一凱捏在白翌辰臉上的手,此刻也放開了。他才遲鈍的感覺到,面前站着的不止白翌辰一人,在他身後還有另一股陌生的氣息存在。
他集中精神以靈氣探索着,如果對方沒有刻意隱藏,即使沒開天眼也可以看到。
白翌辰卻退後了兩步,下意識的用身體擋住城隍。
他覺得此時的會面那麼令人不安,面對着兩個除魔專家,身後是一個毫無反抗能力的老鬼頭,他們不會把城隍爺當成個大鬼給合力卡擦吧?
此時趙一凱的眼神也定在了他的身後,明顯是已經看到了。
“呃,這……”
他不知道應該如何介紹,慌亂中忽然感到城隍綿軟的手掌從肩頭緩慢移動到自己的後頸,然後一把按在當初鬼嬰附身的地方。
幾天前除鬼母的時候剛被撕下去一大塊皮,塗了好幾天藥纔剛結上一層薄薄的痂。被城隍這一掌拍下去,白翌辰感到皮膚就像脫殼的蛇皮般開裂了,輕微破碎的酥癢一直癢到心裡。接着,一股冷意直接探入傷口當中,握住了他的脈門。
你們不要都可着同一個地方抓不行嘛?很疼啊!
白翌辰瞬間變了臉色。
很快他發現,疼不是關鍵,關鍵的問題是,那握住他脈門的手,正在以不易察覺的速度,緩緩吸取着他的靈力。
“幸會,敝姓程,有些私事所以來找小白兄弟碰個面。”
白翌辰正在冒汗,就聽到城隍在他身後說道。聽起來聲音沉穩,雖然稍顯中氣不足,卻似多了一份慵懶隨意。
“小哥貴姓?”他甚至大咧咧的對趙一凱伸出右手。
趙一凱愣了下,大概是第一次見到如此坦然的鬼,而且看起來溫文爾雅。
他以眼神詢問了下白翌辰,白翌辰點點頭:“嗯,這是我……朋友,同事!”
“免貴姓趙。”
趙一凱一副瞭然的神情,忙伸手相握。但手掌相碰的瞬間,他明顯感覺到對方瑟縮了一下,隨即若無其事的輕輕握住。
“是趙哥哥吧?我家小白常提起您,這些天他給您添麻煩了。”城隍說着,勾起脣角,露出一個優雅的微笑。
“哪裡話,我們既是兄弟相稱,您這樣客氣可就見外了。”
趙一凱雖然妖魔鬼怪的也沒少打,但跟這樣一個風度翩翩又深不見底的鬼打交道還是第一次。尤其在意識到對方明明對他的純陽之體有所忌憚,可仍出於禮貌相握,頓時有種欽佩之情從心底冒出來。
“敝姓墨,不知白二少爺有沒有跟程先生您提起過?”
墨叔見狀,不動聲色的上前兩步,自然地伸出手。
城隍望了他一眼,並不理會。捻起那沒火的小菸袋含在嘴裡,作狀吸了一口,輕輕搖頭,然後微笑着對白翌辰說:“這就是你的不對了,既然是老朋友,我怎麼沒聽你講過他?”
“啊,這位就是墨叔……”白翌辰就算再傻,此刻城隍對墨叔的冷淡也是能看得出的。
墨叔淡然一笑:“程先生這煙真是精巧,鄙人也愛好收藏煙具,您看看我這杆如何……”
他說着,將手中的水菸袋遞上前,菸嘴位置轉向對方,看似無意的點向城隍肩頭的雲門穴位。
雲門穴,顧名思義,人體血氣如雲如霧滋潤萬物,首出之處既稱雲門。若被點住,等同封住人體血氣。
白翌辰不懂,可城隍和趙一凱卻都明白。城隍看似隨意的用煙桿一擋,銀與烏木碰撞,發出空洞而短促的迴音。一股內力自煙桿襲來,推得他不由退後了一步,帶着白翌辰的身子跟着一個趔趄。
城隍鳳目一垂,在銀煙桿上掃過,隨即望向了墨叔,冷冷一笑:“這些玩意兒我可不懂。我一個粗人,隨便亂說只怕會辱了你們文人騷客的雅趣。”
他細長的手指稍一撥弄,菸袋杆瞬間挽了個花,將那銀水煙別住,順力一推。水煙轉了半圈,菸嘴啪的一下打在墨叔胸口。
“哼。”自以爲贏了的城隍爺冷哼一聲,將菸嘴含在口中,幹咋着。
白翌辰伸出手,輕輕摸上後頸那死掐着自己大椎的手,拍了兩下。
剛纔城隍與墨叔較力,完全是靠吸取自己靈力才硬撐過招的,他心裡暗想:你們打架不要緊,可別這樣玩命的吸我的氣力啊!輕一點總行吧?
墨叔的臉色不那麼好看了,他忽然伸手猛然拉住白翌辰的衣領,將他往懷中一帶。城隍沒反應過來,左手還連接在白翌辰的身體當中。只是瞬間,銀煙桿朝那左手直刺下來。城隍頓時一驚,慌忙抽手回來,手指尖抽離**的瞬間,甚至還有白色的靈力粘連出來,銀水煙就像利刃般將半空中拉伸的靈力斬成了兩段。
“哪來的孤魂野鬼,在我們眼皮底下就想害人麼?也不打聽下眼前的是誰!”
墨叔換了一副面孔般,冷冷說着,一手執着銀水煙指向對面那男人,一手緊按住白翌辰,不給他一點掙扎的餘地。
城隍雖爲地府之主,可在被限制法力的陽間,幾乎與才破殼而出的小雞沒有太多區別。見此情況,他將剛抽取的最後一點靈能吸收入體,緩緩直起身,輕揚起下頜,露出一個傲慢的笑意:“怎麼,這就惱羞成怒了?”
“叔,程先生既然是辰子的朋友,您還是賣個面子吧。”趙一凱也上前恭敬地勸解。
“一凱,剛纔他暗中一直在吸取翌辰的血氣,難道你沒看到麼?”墨叔說着,一步步向前逼過來,“分明是食人精血的惡鬼,還想裝腔作勢到什麼時候?”
“墨叔,誤會……”白翌辰掙扎着,可對方卻卡住他的腰眼一點,彷彿被制住了命門般,他竟然一點也用不上力氣。
城隍不躲不閃,冷冷看着他逼到眼前,那銀煙桿一直點上自己喉頭。
“既然如此,你動手啊。”
他那雙丹鳳眼微微眯起,迷離的目光從濃密的睫羽下撇向對方,一副我是流氓我怕誰的樣子,同時收斂了一身本就微弱的靈光,彷彿毫無戒備的站在原地。
殺氣四溢是一種氣勢,可所面對的人竟然全然沒有戒備。
到底是虛張聲勢,還是以不變應萬變?
墨叔保持着動作,良久沒有動。此鬼城府之深,竟然一時無法看透。
“怎麼,你難道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