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看到季玟慧那憔悴的面容,我心中頓感憐惜不已。這半年的時間的確是難爲她了,我們幾個誰也幫不上忙,一本極爲複雜的古代奇書,全憑她自己的力量去完成破譯及翻譯工作,這份兒辛苦和煎熬,自然也是可想而知的。
但《鎮魂譜》一書畢竟是一個極爲重要的環節,即便我已經臆測到文中的內容不會具有太大的價值,可既然已經具備了破解《鎮魂譜》的必要條件,自然還是要去梳理清楚,不能從中放過任何一個有用的細節。因此讓季玟慧如此耗費心力也是事出無奈,只有她才具有這樣高深的專業能力,爲了讓我們儘早出發,不讓更多的人無辜受害,她也確實爲此付出了不小的努力。
我將季玟慧拉在一旁,小聲說了幾句關心的話,以表示我對她的愛惜之情。隨後我們便集合在一起,開始聽季玟慧進行最終的總結。
據季玟慧介紹,《鎮魂譜》中所記載的內容確實與我當初推斷的基本一致,大部分都是一些行功、治煉、供養、‘操’作等事項的詭異法‘門’,以及對於這些神秘事物的剖析和判斷。其中還不乏大量的巫術流程,並詳細描寫了‘操’縱蛇怪巨蝶的語言和手勢。
這些文字記述對我們來說並沒有太大的通途,例如仙鬼面與魘魄石之間的關係,器珠的製作方法和用途,桉葉汁的功效以及對於人類和血妖所產生的不同效果等。這些信息我們原本已經掌握和熟知,如今只能起到驗證對錯和加深印象的作用而已,對於事情的整體發展基本沒有什麼太大的價值。
至於那些‘花’樣繁多且複雜之極的古怪法‘門’,我們又不想變成血妖,知道這些也是毫無用處的。原本以爲知己知彼百戰不殆,能清楚地瞭解到這些神秘事物的原理,就能夠從中找到破解甚至是摧毀的辦法,但此時看來,我當初所設想的確實是有些太過簡單了。
九隆當初只是一心去提升自己的能力,因此他所進行的試驗都是正面且‘激’進的,他在撰寫《鎮魂譜》的時期內從未進行過任何的逆向試驗,因此文中自然不會出現弱點或破解法‘門’之類的記載。如果我們想從現有的信息中找到這些辦法,這恐怕是一件根本就不可能完成的任務。
不過這《鎮魂譜》倒也並非全無用處,季玟慧說她至少發現了兩個非常有價值的線索。一個是文中詳細地說明了哀牢古國的具體位置,如果有必要的話,完全可以根據九隆的描述,從而逐漸找到古哀牢的城市遺址。假如當初九隆沒死的話,他會不會在逃亡之後,選擇回到自己思念已久的故鄉去呢?
另一個線索則更爲重要,就是仙鬼面這種類似於隕石的神秘物體,其本身並沒有我們想象的那樣邪惡。也可以說,這個從天上飛下來的奇異石碗,原本只是一塊純潔無瑕的潔淨物體,之所以會形成罪惡之源,全都是九隆一手造成的惡果。
據九隆在後期分析,仙鬼面本來並沒有任何的善惡傾向,從天上落下來的那一刻,它也不具備那樣強大的能力,只是能夠與人產生心靈感應,讓近距離接近它的人感覺到它有靈魂的存在,甚至可以鑽進一個人的思維裡面。
然而極爲戲劇‘性’的是,如果當初九隆不去伸手觸碰石碗,則後面的一切事情都不會發生。石碗還會平靜如初地擺在那裡,即便後世被其他的人所偶然遇到,事情的發展也不會像如今這樣無可救‘藥’。
因爲九隆在初次見到石碗的時候用手觸碰的緣故,石碗才以一種神奇的方式吸納了九隆的思維及‘性’格。當時他心中的想法完全就是如何‘蒙’蔽族衆繼而騙得王位,即便用再兇狠再殘酷的方式他也在所不惜。這種極爲邪惡及偏‘激’的情緒被全部灌入到了石碗之中,從這一刻開始,這塊奇石也就徹徹底底地確定了‘性’質。
說得再形象一些,那石碗就好比一隻剛剛孵出的小‘雞’,在破殼而出的那一剎,它第一眼看到的事物都會被它本能地認爲是自己的母親,這也就是學界中所說的“印記效應”。九隆給了石碗唯一的印記,石碗也根據這種邪惡的心態定下了自己未來的成長基調,最終纔會形成一塊邪惡無比的恐怖魔石。
而石碗那種可以令生物變異的神奇功能應該是原本就具有的,在石碗還未完全成型的成長過程中,偶然經過附近的尼此蛇和丐勒呸蝶都在石碗的魔力下產生了變異。由於此時石碗已經被九隆的邪惡‘性’格所渲染,故而這些生物的秉‘性’也都具有兇殘暴戾的特徵,這也爲後來的血案埋下了伏筆。
不久,九隆派去的那名親信上至山頂,在被蛇怪攻擊之後,其沾滿鮮血的手掌依然去觸碰石碗,這也導致給成長中的石碗增加了鮮血的記憶。自此,無論是石碗也好,魘魄石也罷,甚至是在這些事物下所產生變異的人類,都與鮮血定下了不解之緣,血妖……也正是由此而誕生出來的。
仙鬼面的完全成型應該是在那次人蛇大戰的慘劇過後,當仙鬼面吸收掉滿山屍體的全部‘精’血之後,這也促使其飛速地成長,本來還是一個邪惡的種子,但被那滿滿一池的鮮血灌溉以後,這顆種子終於長成了參天大樹。
值得一提的是,當時九隆曾經二次觸‘摸’過石碗,他與石碗之間也產生過第二次的心靈‘交’融。而當時的九隆可要比以前更加兇殘百倍,少年時的他還只是心術不正而已,但經過十餘年的沙場征戰,九隆不僅殺人無數,並且在建國封王后更加的狂妄暴虐。也正因如此,在與石碗二次融匯的那一刻,九隆的‘性’格也再次被石碗所吸納,就在石碗定型之前的短暫期間,由於九隆的出現,又給這塊魔石的邪惡程度增添了幾筆重墨。
所幸九隆曾因那名親信的慘死而落下了一滴眼淚,正是這滴眼淚的植入,才致使仙鬼面留有一絲善良的痕跡。後期九隆心中不斷膨脹的仁善之心,或許也與這滴眼淚有着極大的關係。
也正是由於這滴眼淚的存在,才使得強大的仙鬼面留有一縷遺憾的瑕疵,這極有可能是仙鬼面的唯一弱點,九隆在治煉魙齒後一直不能確定魙齒是否能摧毀仙鬼面,估計就是他無法確定這個瑕疵對於仙鬼面的影響程度。魙齒是仙鬼面的宿敵只是九隆對於魙齒能力的推測和願望,實際上能否順利應驗,這件事情暫時還無從驗證。總之可以歸結爲一句話:若沒有那滴眼淚,仙鬼面的強大就必然會達到無法摧毀的地步,而這滴眼淚,也正是九隆在不經意間留給世人的唯一希望。
此外,《鎮魂譜》中還特意提到,仙鬼面所謂的印記效應只有唯一的一次,就是說在與九隆產生過心靈融合之後,今後無論再有什麼人去觸碰仙鬼面,都不會對其造成任何影響,更無法將自己的‘性’格灌輸至仙鬼面中。而仙鬼面所具有的魔力,也不會對九隆以外的任何人產生效果。
在季玟慧極爲細緻的講解下,我們對仙鬼面這個神奇事物又增加了幾分瞭解。只是不知此物現在何處,是還塵封在某個不爲人知的隱秘地點?還是已經在許多年前被人用兩枚魙齒徹底摧毀了?
想來的確讓人唏噓不已,一個少年的魯莽行爲竟演變成了一場持續千年的浩劫。如果沒有我們介入這件事情,如果當初我沒有認識大鬍子,如果沒有這許許多多的因果關係,現在的世界……又將會是怎樣的呢?
可能這一切都是上天的安排吧,從我第一次將魙齒掛在脖子上面,就註定逃離不了這場驚心動魄的‘迷’幻遊戲。時至今日,我再也沒有了當初那種怯懦或是想要回避的想法,作爲一個普通人,我爲我所付出的一切而感到自豪。每多摧毀一塊魘魄石,多殺死一隻血妖,無形中就等同於拯救了許多無辜的受害者,能做到現在這個地步,我感覺我的靈魂都已經昇華了許多個層次。
一番討論過後,我們決定三天後動身出發趕赴貴州。
在去往古哀牢遺址還是去往茂蘭原始森林的問題上,我們幾個一致認爲應該先行去往丁二師徒到過的地方。畢竟那裡已經明確體現出具有魘魄石的跡象,縱使那裡不是問題的根源,也要先趕去那裡除掉再說,不然的話對於當地駐民來說無疑是一個極大的隱患。
這一次我極力勸阻季玟慧不要參加我們的行程,一方面我深知帶上她會無形增加數倍的危險,她的隨行必然會導致大鬍子的行動束手束腳。另一方面,她一個文弱的‘女’子,這樣危險的事情本來就不應該讓她沾身。若是途中有個三長兩短,我這後半輩子恐怕都要在痛苦和悔恨中艱難度日了。
季玟慧當然不願讓我獨自犯險,在她看來,即使我們兩個一同遇難,也要比只剩下一個人孤單度日要強出很多。
爲了勸說她踏踏實實地留在北京,我當真是費盡了‘脣’舌,曉之以理,動之以情,再加上大鬍子和王子極力擔保一定把我全須全尾兒地帶回來還給她,這才總算讓她點頭應允,但不悅之情還是顯‘露’無遺的。
此後的三天,我們幾個留在家中進行休整和調養。除了吃飯喝酒,聊天喝茶,剩下的時間基本就是躲在屋子裡‘蒙’頭大睡。
這幾天季玟慧也是每天必來,在沒有外人打攪的情況下,我們兩個就手拉着手坐在一起濃情蜜語。談人生,談未來,恨不得把肚子裡所有的話都講給對方,生怕這一別便永不再見。
期間,我和王子還分別外出過一趟,我是去二手車市場購置了一輛牌照齊全且不用過戶的越野車。考慮到我們所攜帶的裝備百分之八十都是違禁物品,飛機和火車根本就是不敢乘坐的,有一輛自己的車,終歸還是方便一些。
而王子則又是神神秘秘地買來了一大堆東西,我料定他又是去購置那些神神鬼鬼的器具,這是他的興趣使然,因此我也就沒有再去阻撓。
三天後,我們終於踏上了南去的旅途。
臨行之際,我和季玟慧擁抱良久後才灑淚而別。
分別前的最後一刻,我告訴她,只要這次我能活着回來,我一定會鄭重其事地向她求婚,無論未來怎樣,我都會和她廝守一生……直至終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