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七上三下四
由於地面上的血跡一直延伸到了那暗門裡面,在地上密密麻麻的孔洞之間,也有數滴血跡落在其中,這足以證明此前是有人或者血妖從此處走過,而且其並未觸發任何機關,這地面上的孔洞應該是很安全的。
再加上剛纔我也讓葫蘆頭用筋索試探過附近的地面,的確沒有發現任何異常,這更加讓我的信心爆棚,輕易的判定這些孔洞乃是開門的機關,並不存在傷人的利器。
因此我並沒有聽從大鬍子的勸阻,而是過於託大的向前走去,打算探查一下那兩根銅棍的用途,看看其是否與地面的孔洞有着某種聯繫。
然而就在我走到暗門正面之後,我的手指剛剛觸碰到那兩根銅棍的一剎那,猛然間我忽覺腳下一沉,就聽‘咔嘣’一聲悶響,我腳底的青磚忽地鬆動了一下,緊跟着我身子一個趔趄,差點因站立不穩而栽倒在地。
與此同時,地面上以及牆面上那一個個孔洞之中,全部發出‘嚓’的一聲金屬摩擦之響,隨即便從那些孔洞之中探出來一根根碧幽幽的箭頭,每一根箭頭都冒出來大約5釐米的長度,隨着我身子的搖晃而上下沉浮,似乎我的雙腳只要離開地面,那些飛箭就會jī射而出。而依照這些箭頭所覆蓋的面積,估計就連蒼蠅也是飛不出去的。
就在我板正身子的那一瞬間,耳聽得身後傳來‘呼’的一響,彷彿是衣襟迎風響動的聲音。我連忙站穩腳跟回頭看去,就見大鬍子正騰在半空向後飛躍,同時口中頗顯焦急地大聲喊道:“千萬別亂動!是機關!”
我這才意識到剛纔在我前行之際,大鬍子始終不遠不近地跟隨着我,意在防止我遇到不測之時難以自保。但我們倆卻萬萬沒有想到,我最終還是因疏忽大意觸發了機關,幸好大鬍子反應迅速,千鈞一髮之際跳出了箭弩的包圍圈,不然的話,他的腳底勢必要被穿出幾個透明窟窿來。
大鬍子剛一落地就衝到了那些箭頭的旁邊,他趴低身子在上面仔細地看了看,然後又用鼻子聞了幾下,擡起頭來表情凝重地沉聲說道:“是毒箭。”
這一點我早就有心理準備,從那些箭頭上格外扎眼的幽幽綠光,以及不時傳來的陣陣腥氣就可以大致判定,這些箭頭上必定都染有劇毒。儘管不能確定時隔千年之後,這些毒藥的藥xìng還是否有效,但這種xìng命關天的大事,自然是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我又怎敢拿命來試驗這些箭頭到底有毒沒毒?
衆人見我身陷毒箭的包圍,誰都沒敢再多說什麼,就連季玟慧也是緊咬着下嘴脣不敢出聲。我知道她是怕我分心之後精神不夠集中,在這樣的環境下,只要稍有差池就會當場喪命,即便那些箭頭上沒有毒藥,光是這數以千計的箭弩就足夠把我射成篩子的了,還何勞什麼毒藥再來發揮作用。
此時大鬍子正用手輕輕捏動着一根毒箭,想試試能不能將其從孔洞中硬拔出來。可是他的手指稍一用力,就聽地面上那些毒箭同時發出‘咔啦啦’的響聲,全部箭頭不停地拼命顫動,似乎這就要jī射而出一般。
我和大鬍子都被嚇了一跳,季玟慧更是雙眼含淚,差一點就哭出了聲來。大鬍子見狀連忙撒手,盯着毒箭愁眉緊鎖,一臉嚴肅的表情更加使我心情沉重。
過了片刻,我極度緊張的心情逐漸地平和了一些,於是我輕嘆了一口氣,低下頭仔細地研究着自己的處境。
眼下我位於那道暗門的正前方,距離那兩根銅棍僅半米左右。而我的腳下則是一塊圓形石板,面積約有兩米上下,此時已被我踩得下沉了寸許。
看來這些毒箭的機關就是這個石板,只要有超過數十斤的外力介入,它便會立即下沉,那些毒箭也會因此jī活彈出。如果我的雙腳離開地面,全部毒箭勢必會飛射而出,如此一來,無論我是躺是臥,是前縱還是後躍,都無法逃出兩個方向的上千只毒箭。再加上這些毒箭上沾有劇毒,怕是擦破點皮就會一命嗚呼,想要逃離此地恐怕真是要比登天還難了。
但既然是機關就應該有破解之法,我忽然想起那銅像的怪異手勢,隱約覺得這兩者間定有關聯,如果那手勢暗指的就是破解之法,那眼下唯一能觸及到的事物,也只有我面前的這兩根青銅細棍了。
我儘量地穩住雙腳,將身子向前傾斜了幾公分凝目看去,只見那銅棍的下面確實有一排半米來長的槽,而那銅棍的根部正好是探進了槽的裡面,這顯然是一個可以上下推拉的推臂,如果不是開啓暗門用的,那必然就是撤銷這些毒箭的唯一機括。
這一線索的發現當真如同救命稻草一般,我連忙眯起眼睛,認認真真地打量着那個槽的每一個細節。隨後我便發現,在槽的邊緣畫着一道道距離均等的刻痕,就好像是自動擋汽車的檔位一般。如果我估計的沒錯,那銅棍無論是向上推還是向下推,都應該與那些刻痕暗暗契合,就和升降檔位一般無二。
此時我再次擡起頭望向那尊銅像的雙手,那個怪異手勢的真正含義已經瞭然於胸。上三下四,這不正是說,一邊的檔位向上推動三格,另一邊的檔位則向下推動四格嘛!
然而更加頭疼的難題也隨之而來,銅像的左手向上豎起三根手指,右手是四根手指指向地面,這就是說,左邊的銅棍向上三格,右邊的銅棍向下四格,可哪邊是左?哪邊是右?如今我和銅像相當於對面而立,我們兩者間的左右方向完全是相反的,是按他的方向來確定銅棍的左右?還是按照我的方向判定?一時間我急得頭上的汗水涔涔而下,要知道,只要方向選錯,我便再無生還的可能,勢必要以刺蝟的形態死在這裡了。
在我獨自斟酌的期間,大鬍子早已和王子商量了幾套對策,但可行者寥寥,全都因那靈敏的機關而徒然作廢,只得盯着那些毒箭苦苦思索,但如此短暫的時間裡,確實也想不出什麼更好的辦法。
王子見我半天呆在那裡沒有說話,還以爲我被眼前的困境給嚇傻了,於是他提聲對我叫道:“老謝,你彆着急,我這就想轍把你弄出來!”話語中他儘量剋制着自己的語調,生怕我聽出他情緒中的起伏。但那顫抖的嗓音卻難以掩飾,一種擔憂和焦急早已顯露了出來。
我不願讓他們太過爲我擔心,於是我指了指頭上的那尊雕像,微笑說道:“甭急,我已經想明白了,那手勢表達的上三下四,就是關閉這個機關的暗示。等我研究一下,我估計我能把它關掉。”
話音剛落,季玟慧的身子便猛然一震,似乎她也想到了什麼,緊接着她的表情就變得驚慌起來,眼淚在眼眶裡來回打轉,但一時又不敢哭出聲來。隨後她嗚咽着顫聲說道:“你……你先別亂動,這左邊和右邊……是怎麼分的?”
我頓感語塞,不知該如何作答。雖說我的確是不想讓她過於擔心,但她此時已然看破了實情,而這也正是令我頭疼不已的最大難題,面對着如此的窘境,我哪裡還想得出什麼良言勸她安心?
大鬍子面sè沉重地環視了一下四周,然後從腰間掏出了纏yīn鎖端詳了起來。沉yín了片刻之後,他微微點了點頭,跟着就開始拆卸手中的纏yīn鎖,似乎是想到了什麼可行的辦法。
那纏yīn鎖是由一條條極細的絲線組成,每一組有八根之多,而每一根的長度都達到了五米有餘。這些絲線都可以單獨的拆卸下來,變成一根根獨立的絲線。每根絲線的頂端都帶有彎鉤,有些像釣魚用的魚鉤,但彎鉤的中段卻多了一個極小的圓孔,是爲了將其他絲線穿過去而特意設置的。
只見大鬍子將十六根絲線分別卸下,隨後便將所有的絲線穿在一起,如此一來,一條米的細索就算製作完成了。接着他把一個飛爪栓在了細索上面,又用力地?了?,確定結實之後,這才站起身來,擡起頭來向上仰望。
我看着他忙活了半天,始終想不通他意欲何爲,正要開口問他,卻聽他高聲叫道:“別亂動,我來接你出去。”言罷便單手持索,把飛爪提在手裡掄了起來。
只聽‘嗚嗚嗚’的破空之聲越來越響,那飛爪也如同一個烏黑sè的圓球飛速旋轉。緊接着就見大鬍子向上猛一撒手,那飛爪如同閃電般jī射而出,直奔半空中那銅像的一隻手臂飛了上去。
那銅像雖然甚高,但米的長索也已綽綽有餘。那飛爪以極強的衝力飛過銅像的手臂之後,大鬍子手腕一抖,飛爪頓時向右急轉,圍着銅像的手臂轉了七八個圈,‘咔啦’一聲,緊緊地鉤在了其中的一根手指上面。
隨後大鬍子使足力氣向下拉了幾下,見飛爪抓得足夠牢固,便帶上軍用手套,向後退出了數步。緊接着他奮力疾衝,臨到毒箭的邊緣之時,猛然間騰空跳起,靠着慣xìng朝我蕩了過來。
身在半空之時,他雙手連倒,身子陡然拔高了幾米,隨即便輕飄飄地落在我頭頂上方,雙腳站在了銅像的基座上面。
大鬍子站穩之後,俯下身去仔細查看基座牆壁上的那些毒箭,然後又盯着我的位置看了一會兒,臉上的表情逐漸地變得沉重了起來。
我很清楚自己的處境,就算大鬍子將我在瞬間提到半空,但這毒箭的覆蓋面積太廣,不管我們的動作多麼迅速,恐怕也避不過這鋪天蓋地的箭陣。眼下之計唯有關閉機括,如果處理得當的話,保住xìng命應該還是不成問題的。
於是我對大鬍子苦笑道:“別研究了,我都看半天了,你動作再快也沒用。照這個密度,連只鳥都飛不出去,更別說我這大活人了。”
以大鬍子的眼力,如何看不出眼前的困境?他不敢讓我太過沮喪,便安慰我說:“沒關係,我再想想辦法,一定能有辦法救你出去。”
我搖頭嘆道:“應該是沒辦法了,這機關設計的太他媽狠毒,能形成逃脫的因素全都被考慮進去了,根本就沒有任何死角。唯一的辦法,就是按照那上三下四的提示進行破解。”說到這兒,我忽感腦子一熱,一股悲愴之感涌上心頭。也許是對死亡的恐懼一直潛藏在內心之中,雖然長時間的強行控制,但面臨着苦無對策之時,那種恐懼還是因此而爆發了出來,情緒也變得有些無法控制了。
於是我稍顯jī動地對大鬍子悄聲說道:“如果我死了,替我帶王子和季家兄妹出城,無論如何也要保證他們的安全。”
說罷也不等大鬍子回話,突然伸手攥住了那兩根銅棍,雙眼一閉,心中默唸着上三下四的規律,隨即便兩手用力,一上一下地同時搬動了手中的機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