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去秋來,轉眼又是一年。大凡九十四年一月初,天降瑞雪,點綴了原本便秀美的星落山。星落山山頂多四季常青翠竹,白綠搭配,煞是好看。
在這星落山頂,本只有四座竹屋,而此時此刻,卻是多出一座而有五座。此時正是清晨,天剛亮,因有雪,故此太陽卻是不得出來。新多出那座房間的門“吱呀”一聲打開,一名英俊秀麗,穿着一件裘皮大襖的少女,端着一放着幾條活魚的木盆走出。
想來是那房間內頗爲溫暖,在這寒冬時刻,那木盆的水,竟是沒有凍結。
那少女端着木盆,徑自來到星落山邊緣的一小斜坡,然後走了下去。斜坡較長,約莫有百米,並非很陡,所以少女可以安然走下。斜坡之下,一片平坦,正前方是一座熱氣騰騰的小池,想來是一座溫泉了。
少女走過去,將木盆的水倒掉,然後換上溫泉,開始清晰活魚。她用輕柔的聲音說道:“魚兒呀魚兒,雖說我那愛郎,以及他的師父和師弟們,都是不食人間煙火的世外仙人。但仙人也是人呀,何況他們並非不吃不喝,偶爾也是需要享受的。所以呀,魚兒你不要怪我心狠,實在是迫不得已哦!”
少女說完,輕輕的將幾條魚的肚子剝開,然後將其五臟六腑丟到一旁,清洗起來。
便就在這時,冷不丁一極爲陰冷的聲音,在少女的耳邊響起。那聲音說道:“女娃,那魚兒甚是可憐,你便這麼無情的將之殺去。看你清純善良,卻也是如此殘忍之輩。”
少女面色一驚,慌忙起身,四下張望。要知道,這裡可是星落山,尋常人是上不來的。而星落山又是山河劍派五仙之夜風真人修行的仙山,即便是山河弟子,亦不能隨便登入。可是現在,少女卻偏偏聽到了一個極不和諧的聲音。
少女心念轉電,料定來者不善。但是憑藉她的修爲,卻又實在是不知來者何人。她心底不由一急,便端起木盆,要回到山頂去。豈不料,她剛一擡腳,便覺得自己的後心被人重重一點,而後身體便是動也不能動。
少女一急,不由心跳加速,十分的緊張。也便在這時,她身前出現一黑袍,面向枯瘦,白髮蒼蒼的老頭。看到這老頭,少女不由瞳孔一陣收縮。她心底一驚,實在是想不到,這人竟敢孤身闖上這星落山,端的是無法無天。
黑袍瞧見少女神色,知道她是認出了她,不由嗤嗤一笑,嘿然道:“女娃,你是認出老夫了?”
少女臉上紅霞褪去,呼吸也漸漸平穩。她心念轉電,曉得今日不能善了。此地距離山頂又有百步之遙,眼前之人修爲卻是高深。何況,即便憑藉愛郎的修爲,當年亦是奈何不了他。既然他是來找自己的,便也不要連累愛郎他們了。
想到此,少女不由心底一算,一想到可能就再也見不到愛郎,甚至有可能陰陽兩隔,便情不自禁的想哭。但少女也忒的堅強,竟然是忍住不哭。她深吸一口氣,望着那枯瘦老頭,一字一字的說道:“鬼甲子。”
那老頭鬼甲子哈哈一笑,然後臉色再度變得冷傲,她哼道:“虧得你還記得老夫,你可是極品肉鼎,上次叫你逃了,這一次你卻是插翅難逃。”
這少女便是秦楓。
一年前,地龍帶着凡陸九妖中的白眉禿鷲、赤練仙子、黃大仙,於八戒和尚離開鐵旗鏢局之後,突襲鐵旗鏢局,將鐵旗鏢局上下百餘人,盡數屠盡。當日,秦楓隨着福伯外出探親,所以倖免於難,回家後見到滿是屍體,不由傷心涕零。
而後,那地龍同三妖再度出現,將福伯打傷,卻任由福伯拿着秦楓交給他的信物離去求援。秦楓落入地龍手中,地龍揚言要找葉雲飛報仇。約莫一週之後,葉雲飛、陳超、常子健前來東寒州,先是安葬了鐵旗鏢局一干人等,已寒的屍骨。
葉雲飛發誓,會救出秦楓,然後照顧她一輩子。
之後,葉雲飛同常子健應約與地龍四人在地龍山決鬥,地龍等人卻是以秦楓爲要挾,提出些許不平等要求。比如戰鬥時,葉雲飛不允許動手或者動腳。由此,葉雲飛和常子健吃了虧,多少受了傷。而就地龍、三妖囂張疏忽時,久未出現的陳超,同好友山公子將秦楓救走。
沒有了束縛,葉雲飛、陳超聯手,大鬧地龍山,擊斃地龍,再度重創白眉禿鷲、赤練仙子、黃大仙。此戰之後,葉雲飛、陳超、常子健博得“東海三俠”美名,此時且不談。就說秦楓被救之後,拜祭了鐵旗鏢局一干人的靈位,便在葉雲飛邀請下,來到星落山定居。
星落山多了一女眷,起初頗有些不適應,後來也慢慢好了。雖說葉雲飛等人不食人間煙火,偏偏秦楓燒的一手好菜,還是征服了葉雲飛等人的胃。如此,半年便過去了。昨日,秦楓下山買了幾條活魚,準備今日燉魚來吃,卻不了清晨,便碰到了這鬼甲子。
說起這鬼甲子,卻又要追溯到兩年之前。那時常子健同葉雲飛,到東寒州解救山河六子中的蘇伊拉、月白雪和段榮。途中與葉雲飛失散,應錯陽差葉雲飛回到鐵旗鏢局,卻是不見了秦楓。葉雲飛當下去尋找,卻不了秦楓被鬼甲子捉去,要做成肉鼎。葉雲飛與之大戰數百回合不分勝負,最後與秦楓落入羣山一古洞,躲開了鬼甲子的追殺。
鬼甲子與葉雲飛對戰,卻也是受了內傷,找不到便離去了。當他再度出山,卻也是一年後,趕上鐵旗鏢局敗亡。而後他爲了提升修爲,報當日之仇,踏足東寒州每一寸方土,卻是不的蹤跡。直到數日前,聽聞秦楓到了山河劍派。也虧的是他乃是東寒州有數高手,修爲更是臻至化嬰後期,藝高人膽大,竟然孤身一人,上了星落山。
因顧及白夜風那莫測修爲,一直隱忍、等待機會。而今日,終於叫他等住機會,自然不會錯過。
秦楓心裡雖然緊張,但表面卻還是鎮定。她鼓足勇氣,威脅道:“鬼甲子,你不要放肆,別忘了這裡是星落山,是山河劍派!即便你修爲再高,卻也無法與整個山河劍派爲敵吧?我勸你快快離去,省的待會插翅難飛!”
鬼甲子爲人故居自傲,最受不得別人威脅。秦楓本意是讓鬼甲子知難而退,卻不了激起了他的傲氣。鬼甲子嗤嗤一笑,森然道:“山河劍派麼?今日老夫便要捉了你,然後去找那葉雲飛,好好清算當日之帳!老夫到想看看,堂堂正道七大劍派的泰山北斗山河劍派,有什麼了不得!”
秦楓沒想到弄巧成拙,不由心底又是害怕又是惱羞,她氣的說不出話來。
鬼甲子嘿嘿一笑,伸手抓住秦楓的脖子,略微一用力,便叫秦楓臉色蒼白,喘息不得。
死到臨頭,秦楓依然掛記葉雲飛,她拼着不多的氣力說道:“鬼甲子…你不是要拿我去練肉鼎麼?我從了便是,求你不要傷害葉大哥,他是無辜的!”
鬼甲子臉皮一陣抽搐,想來是想到了當日與葉雲飛那一戰。要知道,他成名近兩百餘年,於東寒州可謂是打遍東寒鮮有敵手。即便是那些自詡高傲的東寒耆老,見了他無不低聲下氣。但那一日,他卻被葉雲飛這一個後生晚輩創傷。儘管不是大傷,卻也令他面子大損。他本就不是心胸開闊之人,那一戰後,便記在心裡。
“你說他是無辜的麼?嗤嗤,娃娃…待老夫消滅那葉雲飛,再把你做肉鼎,叫你們黃泉上也有個伴!”說罷,他掐着秦楓的脖子,向着斜坡走去。雖然他忌憚白夜風,卻不代表他會怕白夜風。畢竟獨尊東寒的他,狂妄灌了,也不覺得白夜風這個晚輩能強到哪裡去。
事實上,這鬼甲子,卻也是不把正道七大劍派放在眼中。否則,他又怎敢孤身闖來山河劍派?
秦楓很想喊上幾句,好叫愛郎早有防備。奈何,鬼甲子掐着他的脖子,且恰到好處。非但叫她死不了,卻也是作聲不得。秦楓心底不由焦急,生怕葉雲飛會出了什麼事。那樣她會寢食難安,一輩子都不能原諒自己。
就在這時,斜坡之上,一道銀色劍光,照着鬼甲子的面門,直射而來。
鬼甲子不屑一笑,大袖一揮,本以爲可以輕易藉助,卻不料他的袍袖,卻被穿了一個窟窿,強勁的劍氣還險些傷了他的身體。鬼甲子眉頭一皺,心道這星落山的弟子,怎麼個個這麼不好惹?他已經感覺來人,修爲並不高,卻能傷的了他。莫非,是那小子所駕馭的仙劍不是凡品?
一想至此,鬼甲子不由心底一癢,恨不得將那仙劍據爲己有。
劍光迴歸,一人影出現,是一青年。這青年生的俊朗,一雙星目炯炯有神,身着一襲白衫,無風自動,背後斜插這一柄褐色古樸的重劍。
看到這青年,秦楓不由面色一喜。倘若被這青年發覺此事,便代表愛郎定然會有警惕了。
這時,卻聽那青年冷然道:“老頭,你是何人?爲何要擒着我那師姐,莫非道我星落山無人麼?”
鬼甲子嗤嗤陰笑道:“老夫乃是東寒州鬼甲子是也,小娃娃,年紀輕輕,修爲不錯嘛,你是何人?”
一聽對方報出名號,青年心底不由一驚。沒想到,這人便是鬼甲子,昔日曾與大師兄對戰,險些將大師兄斬殺之人。聽大師兄講,這人修爲忒的高深莫測,連他都是猜不透。今日既然與他對上了,自己可不能大意了。
想到此,青年氣沉丹田,緊守門戶,體內浩然正氣浩瀚運轉,左手負在背後,卻是捏了劍訣,以防萬一,與此同時,森羅萬象訣也悄然運作。做好這一切,想到鬼甲子視星落山爲無物,卻又十分惱火。他便冷嘲熱諷的迴應道:“小爺我的名字,你還不配知道。我勸你趕緊放開師姐,我好給你留一個全屍!”
“找死。”鬼甲子扔開秦楓,身子化作一道殘影,狠狠的對着青年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