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九章 改選(5)

夏雲洛緩緩回到白夜城弟子的隊伍中,一直是低着頭,也不知道在想着些什麼,臺下是譁然一片,他知道,衆人是在祝賀木以凝,也是在嘲笑他。他一個上層弟子竟然輸給了一個下層弟子,當然會惹異議。在他看來,這些並沒有那麼重要,只是以後要面臨的壓力卻更大了。從木以凝的角度看,她很聰明,如此讓他當不了掌門人,也讓白夜城有了面子。可是他今後就可能成爲衆人眼中的廢物,從此又要多加修行。

“雲洛,你爲什麼要故意讓她?”範偉的話從旁邊傳來。

夏雲洛皺起眉頭,擡眼看了看擂臺之上的木以凝,此時的她看上去依舊一副輕鬆的樣子,佇立在臺上,等待下一個挑戰者。他又回過頭,看向範偉,“三師兄,她沒有惡意,不要傷她。”

範偉驚異地看着夏雲洛,一時語塞,頓了頓,又若有所思地看向擂臺之上的木以凝,“我明白了!”範偉暗歎一口氣,握緊手中的白偉劍,便一個瞬步向前。

衆人只見一道白影略過,範偉的身影已然出現在擂臺之上木以凝對面,他神情嚴肅,眼神犀利,緊緊地盯着木以凝,厲聲道:“白夜城上層第三弟子範偉,前來向師弟討教了!”

“不敢,不敢,三師兄是白夜城弟子中的天才,十四歲便升到了中層,十七歲就到了上層。今日是師弟向師兄討教纔是!”說罷,木以凝即刻緊握右手中的劍,亦是一個疾步衝向範偉。

範偉暗暗嘆氣,這夏雲洛到底遇到了個怎樣的女子,爲何這般固執?他也不敢怠慢,手中的白偉劍側身一轉,一道折射太陽光的白光刺向木以凝的眼睛。

一瞬間,木以凝睜不開眼睛,或者是自己不想躲閃,在這一刻有些遲疑。

此時,範偉手中的劍已然擋下了木以凝手中的劍,他心裡其實很佩服眼前的這個女子,敢隻身一人來到這裡。

此時的夏雲洛亦是一臉凝重地看向擂臺,木以凝總是這樣讓他措手不及,每一次都感動到他的內心深處。其實他不是沒有發現,在冰雪島,木以凝爲了救他,才冒險去拔冰雪劍,當時候在場那麼多人,只有木以凝挺身而出,這對他來說是多麼大的震撼。從小便沒有雙親在身邊,一個人在白夜城,後山總是隻有他一個孤獨的背影,只要有一個人爲他付出,都讓他無比動容。而那個時候讓他堅持下去的,是那個陪他歷經磨難的青梅竹馬,他雖然什麼都沒有說,但是還是不敢忘記。

就在這時,木以凝的身子已經懸在了半空之中,淡淡地看着範偉,雖然無意再繼續比試下去,但還是不敢鬆懈,生怕會被人看出,對白夜城不利。

範偉也霍然起身,懸在木以凝對面,眼神也沒有之前那般冰冷,他又擡起白偉劍在身前,等待木以凝的進攻。

木以凝眉頭緊蹙,似乎猜到了範偉的想法,她又淡淡一笑,道:“師兄,聽說白夜城弟子最忌諱手中的劍離身,如果我不小心把劍弄丟,不知道會不會給白夜城造成影響?”

“不會,劍是我打落的,與師弟無關!”範偉此時笑不出來,他只是幽幽地看着木以凝,似乎也猜到了她的下一步動作。

大殿之上的黃玉素看着擂臺半空之中的兩個人,又看向夏雲洛,這才發現夏雲洛那複雜的神情。她微微低下頭,不敢去想太多。

一旁的韋大富又湊過來,小聲道:“師妹不要悲傷,雲洛賢弟剛剛並沒有輸,功力深厚一點的人都看得出,他是故意讓着那個下層弟子的。他應該有自己的想法,師妹就不要爲他操心了!”

“二師兄,你不要說了……”黃玉素何嘗不知道夏雲洛的想法,正是因爲知道,所以才無法不傷心。

木以凝微微看向夏雲洛,竟然意外地對上他那雙複雜的瞳眸,她突然沒有了任何顧慮,微微一笑,便又轉向範偉,一個極快的瞬步向前。

範偉看清了木以凝的動作,雙眼微微眯起,擡起白偉劍,突然眼前一花,似乎被木以凝手中的劍折射出來的太陽光刺到,一時睜不開眼睛。當他勉強能睜開眼睛,木以凝的臉已然出現在他面前,他大吃一驚,急忙向後退開。

木以凝眉頭緊鎖,手中的劍直指範偉。

範偉又暗暗嘆氣,看來這個世界上不只有莫萱這麼一個麻煩的女子而已,似乎每個女子都麻煩。

木以凝手中的劍已經要到眼前,範偉雙目睜大,手中的白偉劍直指蒼穹,劍上劍氣凝結,他不再猶豫,一瞬間劈向木以凝。

廣場旁邊的夏雲洛內心一震,心跳似乎也漏了半拍,定定地看着半空之中的人影,刺眼的白光閃耀,突然睜不開眼睛。

當白光漸漸消失,只見木以凝安然無恙地懸在範偉面前,只是手中的劍不知所蹤。

這時,衆人更是不明白髮生了什麼,一個個驚異地擡頭,一時間也忘記了歡呼,或者鼓掌。

“鏘——”的一聲厲音從木以凝身後傳來,那把劍這才直直地插入地下,一陣陣顫抖着。

大殿之上的樑天慶閉上眼睛,心中百感交集,無法言喻,自己之前的想法是對的,白夜城的弟子果然還是太年輕了,將改選大會當兒戲。木以凝的出現,他不是不知道,本來想要從中看看夏雲洛的決心,不料卻讓他大失所望。剛纔木以凝很明顯的讓步,他更是對範偉失望。

“啪啪啪——”

這時,不知道廣場之下,是誰突然先鼓起了掌,頓時,衆人也跟着驚呼,“好!好!好!”

而此時,範偉與木以凝也已經站在了擂臺中央,他一臉冰霜,說不出話,定定地看着木以凝。

木以凝淡淡一笑,行了一個禮,道:“多謝師兄手下留情!”

範偉微微點頭,也不再說什麼,看着木以凝緩緩地朝白夜城弟子的隊伍中走去。

木以凝面帶微笑,日光斜斜地照射下來,似乎差不多要進入黃昏了,夕陽,是她最喜歡的景,如果可以,她想與一個人一起看。也不知走了多久,終於走到夏雲洛面前,擡起頭,想要留住這一刻的心情,“下層師弟總有很多事情要去做,我先退下了,等我也有能力升到上層,我想跟師兄你好好共飲一杯!”

“你……”夏雲洛有些錯愕,別過頭看了看陳恆,對陳恆示意地點一下頭,便自個先向廣場下走去。

木以凝突然笑逐顏開,急忙小跑跟在夏雲洛身後。

大殿之上,黃玉素看着夏雲洛與木以凝兩人的身影消失在人羣之中,頓時有些無法呼吸,她想不到,也不敢想他們在一起會說什麼話。突然感覺自己離他越來越遠了,遠到有些感受不到他的心意。原來,分開太久了,心意就難以傳達了。

午後的太陽斜照在白夜城大門外,一切都顯得格外耀眼,木以凝擡頭看着前方的背影,心裡說不出的甜蜜。

夏雲洛突然回過頭,深深地看着木以凝,看到她一臉甜美的笑容,頓時有些不忍心。

“你是不是有話要對我說?”木以凝最先開了口,美麗的大眼睛微微一眨,“我知道你要說什麼,所以你不必說了。我這次出來,是要去夕陽教三大分堂,我要把夕陽教的力量凝聚起來,不會再讓傷天害理的事發生,這樣是不是就可以……跟你在一起?”

說罷,木以凝的雙眸也有些說不出的思緒,定定地凝望着夏雲洛。

在一起?夏雲洛似乎又想起了很久很久以前的事情,那個小女孩一直走在他身邊,一直支撐着他,她也曾經說過要一起。

“以凝……我不值得你這樣,我有我自己的路要走……”夏雲洛頓了頓,也不知道應該繼續說些什麼,或許,這樣的表達已經夠清晰明瞭了。

“那之前那條絲帶又是什麼意思?”木以凝的笑容頓時被夏雲洛的話打得面目全非,“每次我想放棄,都會想起那天你把絲帶給我的那個場景,一想到那裡,我就什麼都捨不得……”

似乎太陽也變得不再那麼溫暖,她低下頭,身子只覺得一陣陣寒冷,不住地顫抖着,沒有什麼,比聽到那樣的話更讓她傷心了,“我什麼都不想要,就算是我爹反對,我也不想放棄,我只想知道你想要什麼,只要是你想要的,我都給,你要的自由,我給,如果你喜歡的不是我,是別人,那我也不會再糾纏你……可是你總是逃避,總是不給我答案,什麼事情都讓我一個人去猜……”

她從來都不知道自己有一天會爲自己的執着而流淚,明明感覺兩個人的距離近了一些,卻又突然變得很遙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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