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來來!喝!”
無數吆喝聲陣陣入耳。
這一天,天朗氣清,陽春城原本就是四季如春的地方,今日更是春意盎然。這座城位於梧桐林與夕陽山之間,這裡有一座著名的山——陽春山,這裡四季如春,常年綠意橫生,處處鳥語花香,是飛禽走獸的天堂。而陽春山腳下便是紫玉堂,當年那紫玉堂的先祖就是在陽春山上發現了一塊神物“紫玉”,從此紫玉堂才因此而得名。
而此時,陽春城內的客棧裡,悠悠地走進來兩個人,一箇中年棕衣男子與一個藍衣“少年”,這裡應該沒有人認得出他們是夕陽教的樑忠與木以凝。他們纔剛剛踏入客棧,便聽到一陣陣飲酒的吆喝聲。
“公子,我們爲什麼要來這裡?”樑忠別過頭,淡淡地看着木以凝,語氣也有些輕淡。
木以凝一身淡藍色男兒裝扮,頭髮用一條淡藍色絲帶高高紮起,露出白皙的脖子,面露桃色,明眸含笑,兩排如扇的睫毛微微顫抖,朱脣微微一動,道:“樑左使不是**湖了?怎麼會在這個時候犯糊塗?我們既然要完全收回紫玉堂,就該先去了解它!”
“公子說的是……”樑忠低頭信眉,微微地看着木以凝,一向慵懶的眼神也淡淡流露出一絲絲敬佩,眼前的這個女子確實有當年教主夫人的影子。
木以凝淡淡一笑,細長的玉指撫過腰間的純白冰雪劍,頓了頓,便大步向前,直徑走進客棧內。
樑忠看着木以凝的背影,然後擡起右手抓了抓頭髮,深深吸了一口氣,左手也抓着側腰間的凌忠劍劍柄,輕輕晃了晃,腳步急忙向前,跟在木以凝身後。
木以凝找了一個靠窗戶的位置坐下,跟隨在後的樑忠也畢恭畢敬地坐在她對面。
“二位客官,來點什麼?”小二哥跑過來笑着問道,他是個瘦瘦弱弱的少年,一雙賊亮的眼睛看起來卻也機靈。
木以凝冷眸未擡,從坐下來開始,就一直看向窗外,也不知道在看些什麼,藍天,還是白雲,或是天邊的飛鳥。
小二哥頓時有些犯難,平時最怕遇到目中無人的客人,往往這樣的人最不好惹,搞不好還有可能丟了小命。他可是清楚地記得前不久,客棧裡的另一個小二,因爲一句話惹怒了紫玉堂的少堂主蘇文炎,活生生被紫玉堂的人給打死。想到那個慘不忍睹的場面,他就忍不住不寒而慄。不過這些年一直在客棧當小二,他也明白了什麼該說,什麼不該說,什麼該做,什麼不該做,圓滑處事,是生存之道。
樑忠盯着身旁的小二哥,只覺得他小小的年紀不過也才十五歲左右,卻長得有幾分機靈,烏黑的瞳眸明亮地轉動着。樑忠不多話,擡手伸入懷中,掏出一錠銀子,輕輕地放在桌上。
小二哥一看到銀子,眼睛就變得雪亮,心想眼前這兩位過去沒有見過的人,一定也是有來頭的,不然不會如此闊氣,這樣的人是最不能惹的。他咽咽口水,黝黑的臉蛋上微微一笑,露出一口皓齒,着實有些可愛,“客官,您有什麼吩咐?”
“紫玉堂在這一帶,應該是名震四方吧?”樑忠幽幽地開口,別過眼,淡淡地看着小二哥。
“是是是……”小二哥從一開始到現在就一直彎着腰,肩膀上的白色抹布也沒有放下,他依舊齜牙咧嘴,笑道,“那紫玉堂可不得了,鑄的劍那可是天下第一啊!那紫玉堂堂主蘇宇軒也是個明事理之人,一直低調行事,只是……”小二哥說到這,突然就頓了下來。
“只是什麼?”樑忠看到店小二遲疑了一下,便忍不住開口問道。
小二哥自知那紫玉堂在陽春城的地位,斷然不敢說關於紫玉堂的壞話,要知道,江湖險惡,隔牆有耳。他又咽了咽口水,微微頓住,一雙烏黑的眼睛微微一轉,笑道:“客官,也沒什麼,紫玉堂在江湖上也是名揚四海的,有什麼事情,江湖上都有傳,估計你們也都知道了。”小二哥不傻,即刻找話給自己脫身。
“鏘——”的一聲破心之音突然響起,只見樑忠狠狠地將腰間的凌忠劍打在桌子上,一臉冰霜。他最不屑的就是嚇唬年輕人,可是每次似乎不嚇嚇他們,他們就不會乖乖回話。他別過頭,冷冷地看着店小二,此時也是無話。
店小二見多了這樣的場面,但是還是學不會鎮定,此時,小心臟劇烈地在跳動,消瘦的身子也在不停地發抖,“客……客官……您這是……”
“要不要說,你選擇!但是我手中的劍專斬不老實之人!”樑忠只覺得自己罪孽深重,竟然總是如此欺負弱者,但是自己卻沒有辦法,爲了夕陽教,他已經決定獻出自己的全部。
“是是是……我說,我說……”小二哥只覺得背後發涼,額頭也微微泛着冷汗,幹這一行,心臟不好果然不行,他的聲音有些微弱,道,“那紫玉堂的少堂主蘇文炎可不得了,仗着家裡財大氣粗,便橫行霸道,殺人放火,強搶婦女,無惡不作……前幾天,還在客棧裡欺負一個賣花的姑娘,我們客棧裡一個小二看不下去,便出來說了一句,不料,卻被他手下的人給活活地打死了!”
聽到這,木以凝突然回過頭,驚異地看着小二哥,呼吸也變得有些濁重,沒想到紫玉堂竟然出了這麼一個敗類!
“確有此事?”樑忠看到木以凝轉過頭來,心中也明白了幾分,他知道她對這件事情很上心。
小二哥一雙烏黑賊亮的眼睛看了看四周,確定沒有人盯着他,他便放下心來,回過頭,輕聲道:“千真萬確!就算借給我一百個膽,我也不敢欺騙客官您啊!而且啊……”小二哥的聲音有突然又低了一些,湊近樑忠的旁邊,小聲道,“最近還聽說,那紫玉堂與夕陽教有關係!夕陽教,您不會陌生吧?那是無惡不作的魔教啊!您想啊,紫玉堂與夕陽教有關係,他們什麼事情做不出來?”
聽到這,樑忠的臉色大變,抓着凌忠劍的左手又用了幾分力,暗暗地看向對面的木以凝。他當然是不會怪這個小二哥的,只是聽到夕陽教的壞話,還是忍不住怒上心頭。
顯然,木以凝也是聽到了小二哥的這一番話,她冷眸一沉,朱脣微微一別,霍然起身,沒有一句言語,便大步走了出去。
小二哥只覺得一頭霧水,亦是一臉茫然,呆呆地望着木以凝作爲“男人”而又太過瘦小的背影,心中莫名安心,看來今天總算是躲過一劫了。
樑忠看了小二哥一眼,也不再多話,又握緊凌忠劍,便起身大步離開,桌子上還留下了那錠銀子。
小二哥微微一笑,急忙收起銀子,機靈的眼睛又看了看四周,沒有人注意到他,想來那兩位客官也沒有點什麼東西,這銀子就歸他了。
小二哥甜甜一笑,將手中的銀子揣入懷中,然後轉過身。這不轉身還真沒什麼,一轉身回來,卻赫然發現後邊站着一個胖嘟嘟的中年男子。此時,小二的笑容瞬間僵住,小身子又不住地打抖,結結巴巴道:“掌……掌櫃的……”
“拿了什麼?交出來!”肥胖男子壞笑,一臉油膩膩的樣子。
小二哥心裡發慌,沒有辦法,顫抖的小手緩緩地伸入懷中,掏出那一錠銀子,話也忘記了說,只好將手中的銀子遞給肥胖男子。
那肥胖男子接過銀子,又是一臉的笑容,那肥大的臉,似乎能笑出油來,粗聲大氣道:“這還差不多!”說罷,腳步也不停留,肥大的身子晃晃悠悠地向櫃檯挪去。
小二哥心裡真是有千萬般委屈,看着肥胖男子離開,心裡就算全是怒火,也不敢聲張,只覺得非常無能爲力。
而此時,木以凝與樑忠站在紫玉堂大門外,她擡頭微微一看,“紫玉堂”三個大字的牌匾,正正的掛在門上。
“聖姑,紫玉堂是鑄劍世家,一直以來在江湖上都有着很大的勢力,夕陽教弟子的劍也都是從這裡打鑄的,這事,我們要小心行事!”一旁的樑忠忍不住提醒道。
木以凝下巴微微上揚,似笑非笑地看着“紫玉堂”三個大字,道:“正因爲如此,紫玉堂才如此囂張,絲毫不把夕陽教放在眼裡,反叛的心應該也是從此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