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陸思媛醒過來,已經身處白夜城了,她緩緩睜開雙眼,卻看到白長清坐在她牀頭。
“白師兄?”躺在牀上的陸思媛掙扎着起身,看到白長清一臉的悲痛,她瞬間就想起了暈倒之前的情景,她驚異地睜大雙眼,急忙問道:“幽若師姐……”她的眼神遊離,“幽若師姐呢?”
白長清搖搖頭,眼裡卻盡是悲傷,他微微地低下頭,什麼話也沒有說。
陸思媛只覺得一陣眩暈,她竟然殺了她的好朋友,這時的她,連哭喊的能力都沒有,心中只有一個念頭,以死謝罪。
“白師兄,你出去吧,我想一個人靜一靜。”她的聲音很低,甚至都聽不出悲傷。
白長清幽幽地擡起頭,溫柔地看着陸思媛,似乎一點也不怪她,倒是有幾分自責,“陸師妹,你不必自責,害她的人是我,要是我不讓她一起練劍,就不會發生這樣的事情。”
陸思媛依舊深埋着頭,她知道白長清是個明事理的人,說的話全是安慰她,明明她纔是罪魁禍首,這件事情,她自己都無法原諒自己。
也不知道這樣的沉默過了多久,白長清突然道:“陸師妹,我想知道連兒現在在哪裡。”
“連兒?”陸思媛這纔想起來,當時候突然出現了一個黑衣人,在她情急之下,搶走了她手中的孩子,那孩子可是白長清與幽若的孩子。她驚異地搖頭,自己不僅殺害了幽若,還沒有保護好她的孩子。
“我趕到樹林的時候,只看到你和幽若,卻不見連兒,我派人在林子裡找了一天一夜,幾乎把整個樹林都找遍了,也不見連兒的蹤影。”白長清像是在說一件與自己無關的事情一樣,眼中也沒有一絲波瀾,或許,他的兒子已經被深林中的野獸叼走了,也沒有什麼好找了。
陸思媛卻不知道該如何開口,孩子竟然在她的手中被奪走,不過慶幸的是,孩子沒有死,“白師兄,連兒,被一個黑衣人搶走了。”
“黑衣人?”白長清若有所思地頓了頓,便急忙問道,“陸師妹,你把當時的情景描述一遍。”
“當時……”陸思媛一遍遍回憶着那天的情景,甚至還想起幽若走火入魔時那副面目猙獰的樣子,她只覺得一陣陣痛心。
“師孃?”看到陸思媛陷入沉思,夏雲洛忍不住側頭問道,同時,一雙眼睛也變得有些明亮。
陸思媛被如此呼喚,便回過神,有些發愣地看着前面的少年,竟然不知道該怎麼回答接下來的話。
“我們將白夜城最高層劍法的劍譜藏在瀑布後,如今我已經取出,現在,在這裡,我會看着你們把白夜城劍法練完。”陸思媛說着,便從懷中拿出一本泛黃的秘籍。
夏雲洛與範偉都驚異地看着。
周圍的聲音依舊不斷,夏雲洛還能聞到初生的青草的味道,帶着一點點馨香,混入瀑布飛濺的水珠,被風吹得很遠很遠,空氣中全是溼潤的暗香。
“現在就開始練吧!”陸思媛說着,便將手中的劍譜丟給夏雲洛。
夏雲洛不敢遲疑,迅速接過劍譜,然後與範偉對視一眼,範偉也在此時湊到他旁邊,兩人便翻開了第一頁。
春日中午的太陽,也有些太過燥熱,灑在瀑布旁邊,竟然意外地開出一道七色彩虹。周圍有瀑布的聲音,鳥兒的聲音,風的聲音,還有利劍相互觸碰的聲音。
陸思媛盤腿坐在瀑布旁邊的大石塊上,靜心劍安安靜靜地躺在她身旁,她雙手輕放在膝蓋上,別過頭,幽幽地看着一旁的靜心劍。以前,靜心劍並非叫靜心,而是叫流水,與她大師兄樑天慶的流沙劍,三師妹雲蕊的流雲劍並稱爲“三流劍”,當時名噪一時,江湖上的人無不聞風喪膽。後來雲蕊與夏天奇退隱江湖,流雲劍也退出了江湖。而她自己,也因爲無法放下心中的悔恨,生了孩子幾年後便去靜零庵修行,流水劍從此也改名爲靜心劍。
她淡笑,緩緩地擡起頭,看着瀑布前邊的兩個白衣少年,他們此時正在專心致志地練劍。陽光懶懶地灑下來,白衣在半空之中穿梭,兩把利劍在太陽下閃爍着白光。她淡笑,似乎又看到了曾經五個人的身影。那個時候,夏天奇的身邊有云蕊,白長清的身邊有幽若,而她,從未覺得自己是多餘的,她把他們當作最好的朋友,每天在一起,揮霍一個個年少的日子。
而此時,白夜城內,莫萱一個人也覺得無趣,夏雲洛與範偉都被關入地下室面壁思過,她也不知道他們何時才能出來。
陽光照耀着整座城,明明讓人心情愉悅,但是卻感覺無比壓抑。莫萱獨自走在白夜城的走道上,綠色的衣裳悠悠地在風中輕蕩,她擡起雙手,無聊地互相扳着手指。
“莫姑娘……”
有人在身後叫喚,莫萱回過頭,卻見到陳恆走在她身後,她也順勢轉過身,笑道:“是陳師兄啊?”
陳恆淡笑,道:“你是三師兄帶回來的客人,他跟雲洛現在正在閉關修煉,我最近也在忙着白夜城的事情,沒有時間招呼你,實在有些慚愧。”
“陳師兄言重了,我也不是什麼客人,是他們的朋友,所以都理解的。”莫萱微微一笑,又道,“陳師兄你忙你的,不必招呼我,我在這白夜城還挺習慣的。”
“那就好,莫姑娘有什麼事情可以跟我說。”陳恆淡笑道。
莫萱點點頭,媚眼如黛,笑道:“我會的。”
“那莫姑娘,我先去忙了,有什麼事情,你再找我。”陳恆也不多做停留,說着便要離開。
莫萱看得出陳恆是在爲白夜城盡心盡力,現在他之上的兩位弟子都被禁足,白夜城弟子中,也只能靠他了。她淡淡一笑,“陳師兄,你去忙吧!”
陳恆點頭,便悠悠地離開了。
莫萱看着他轉身,便又覺得無趣,剛想回房間,便看到陸思媛遠遠地朝她走來。她淡笑,也迎了上去。
“莫姑娘,我正找你呢,沒想到你在這裡!”陸思媛遠遠地便笑着道。
莫萱只覺得心頭一冷,說來也覺得莫名其妙,她竟然會受範偉影響,也非常看不慣這陸思媛。但是她也不敢表現出來,走到陸思媛前面,笑道:“陸掌門,你找我?”
陸思媛一副很爲難的樣子,眉頭也緊緊地鎖起來,一臉凝重,“我那兩個不爭氣的徒兒真是讓人頭疼,現在白夜城都忙得不可開交,他們倒好,竟然要出走!現在回來了,我又不能不處罰他們,不然日後難管其他弟子。”
“陸掌門,我明白的!”莫萱淡笑,其實不知道心裡有多討厭陸思媛,她一向是一個熱愛自由的人,是受不了束縛的,如今看着範偉與夏雲洛被禁足,心裡就癢癢。
陸思媛看着莫萱的表情,似乎也明白了什麼,她又淡笑,繼續道,“現在白夜城的弟子都抽不出時間,你能不能給那兩個兔崽子送飯菜?”
“我?”莫萱愕然,怎麼陸思媛如此好心,竟然會讓她去送飯菜,這不就是能讓她偷偷放他們出來嗎?
“莫姑娘,可以嗎?”陸思媛不動聲色,直直地看着莫萱。
莫萱心裡的高興都不敢表露出來,皺起眉頭,道:“既然白夜城的師兄弟們都忙,那我就幫這個忙吧,反正我也整天無所事事。”
“那太謝謝莫姑娘了!”陸思媛對莫萱也有些瞭解,知道她是重情義的女子,她就十分欣賞這樣的女子,便決定讓她陪在那兩個少年身邊,畢竟他們練劍的事情不能被其他師兄弟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