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合有些猶豫,道:“敵在明我在暗,就怕有漏網之魚。請公主和翁主委屈一下,隨屬下到密室躲一躲。”
棋歸聽了也不廢話,直接叫醒了果果,兩人隨便披了一件衣服,待百合舉了燭火在前頭帶路。
這個密道是早前就知道的,那個時候棋歸也沒想到有一天會派的上用場。
外面是月黑風高,殺氣如麻。百合護着棋歸母女倆,在密室裡躲了一晚上。
等到天明的時候,身邊的人才來報,說是已經平了亂。棋歸領着臉色有些蒼白的小果果出了門去,叫百合在屋子裡守着果果。
衆人正在打掃戰場,地上還橫着不少黑衣人的屍體,血腥味撲鼻。
棋歸道:“可抓到活口?”
手下一女騎,名叫蘭桂的道:“啓稟公主,來的都是死士,屬下不防,全都服毒自殺了。不過,在這些人裡,發現了幾個太監。”
“那就是宮裡的人了!”
百合猶豫地道:“公主,可要將此事稟報駙馬……”
棋歸擺擺手,道:“不必,我不想影響了後天大婚。”
這時候,外面突然傳來一片馬蹄聲。別院剎那門戶大開,迎來一隊鐵騎。當前一來,生得劍眉鳳目,臉上黑雲滾滾,不是燕君行又是誰。
頓時院子裡的人就跪了一地,道:“參見侯爺!”
棋歸只好也跟着行禮,道:“將軍。”
燕君行下了馬,四下看了一眼,又見棋歸沒有受傷,連忙上前一把扶住她,道:“有沒有受驚?”
棋歸一咧嘴,道:“沒有。”
燕君行抓着她的手,直接下了令:“膽敢行刺本侯的未婚妻,務必要徹查!”
棋歸張了張嘴,沒說話。
燕君行抓着身邊的人問了幾句情況,然後就帶着棋歸回了屋子裡。
果果昨晚受驚過度,剛剛在百合的服侍下要睡下,突然燕君行闖了進來,頓時就小臉煞白,俯身給燕君行行禮。
棋歸有些歉意,讓人帶着果果回她自己屋子去休息了。
“將軍,後天咱們就要大婚,這個時候,大張旗鼓的去查,會不會不妥當?”
燕君行咬牙切齒地道:“有什麼不妥當!後天就算天塌下來,老子也要把你娶進門!”
棋歸有點不好意思,嘴硬道:“誰在意那個了!”
燕君行緊繃的情緒放鬆了一些,也被她逗樂了,然後又皺眉,道:“這地兒離得太遠了,再有什麼事兒,我再趕過來都怕來不及。”
棋歸心想不用你趕過來,我自己的人就能應付。
不過她最近也摸到一點門道,很識趣地沒有多說。
燕君行就道:“不行,我得住在這兒。”
棋歸:“……”
燕君行一瞪眼睛,道:“非常時期,自然用非常之法!誰要敢再踏進這別院一步,我保證讓他有來無回!”
棋歸想了想,也沒有再勸了,只是問道:“將軍,您怎麼知道昨晚來了刺客?”
燕君行在她的服侍下坐下了,道:“是別院的人來報了信。當時我還耗在宮裡,白白耽誤了功夫!”
棋歸輕聲道:“其實您真的不用擔心。您在別院挖的密室很精妙,我躲在裡頭很安全。”
燕君行樂了,捏了一把她的小臉,道:“一晚上沒睡吧?快去休息休息。”
棋歸也沒跟他客氣,直接點了點頭,然後就爬到牀上去睡覺了。
燕君行上上下下地打點,包括慰勞昨天受傷的八部騎兵舊部。正忙着的時候,突然,宮裡來了聖旨。
太子終於下令公佈,王上久病不治,已經駕崩,並且請出了傳位遺昭,宣佈自己就是王位的繼承人!
朝野震驚!
燕君行沒有料到這傢伙竟然就這麼狗急跳牆了,也沒有叫醒棋歸,自己又重新收拾了一下,匆匆忙忙地帶人進宮奔喪。
棋歸睡了一大覺,直到中午餓醒了,才知道了這個驚天的消息。
她怔得半晌回不過神來。實在沒想到太子竟然這樣完全不按照常理出牌。首先想到的竟然是國喪之間,她和燕君行的婚禮只好推後了,而且一推就是三年。然後才後知後覺地又反應過來,這下燕君行的計劃是徹底被打亂了,他要如何是好?
馬上,燕君行派人來接她和果果回到了軍機府。
軍機府現在內外亂成一團,本來在吵架的官員,也不吵了,夫妻倆一同整頓了準備進宮去奔喪。燕君行也裡裡外外的忙着。
棋歸也想去拿了孝服跟着進宮。
卻被燕君行攔住了。燕君行道:“我們還沒有大婚,你不用去。”
棋歸有點不高興,道:“那我也是可以去的。我畢竟是你的未婚妻啊。”
“未婚妻不算!”
說完,也顧不得再安撫棋歸的情緒了,自己披麻戴孝,就準備進宮,他還有一場硬仗要打!
棋歸蔫蔫地坐在椅子上,心裡想着燕君行爲什麼不讓她跟着進宮。孩子都生了,就算沒有舉行第二次婚禮,她怎麼就不算了?而且燕君行連果果都帶走了,這不就是擺明了欺負她沒有個名分嗎?
想到接下來的三年,她都要在沒有名分的情況下度過,就覺得心裡難受。
燕君行現在是實在分不開心思來管棋歸在想些什麼。進宮之後,根據禮儀哭了喪,棺木被從乾火宮擡了出來。燕君行聯合大臣,攔住了送棺的路,要開棺。
燕王已經死了好幾個月了,屍體怕是都已經爛了。要是一開棺,太子躲不了一個謀逆的大罪。
太子自然不肯,死活和燕君行槓上了。雙方一直僵持到夜深。
最終,身披孝服的燕王后出面,着人先把王上的棺木擡回宮中,讓各位大臣先回去,明日讓欽天監測算過是否可以開棺再議。
當着衆臣的面,太子也不敢怎麼樣,只好讓人去把棺材擡了回去。但是他後腳就找了人去欽天監打點。闊別數月,做兒子的又跪在了母親跟前。
燕王后渾身帶孝,居於高座之上,面容冷峻。
太子和太子妃攜手請了安,太子道:“母后……”
燕王后冷冷地道:“你心裡還有我這個母后,你心裡還有你的父王!”
太子低着頭,涎着臉道:“事情已經到了這個地步了,母后您說還能怎麼辦?”
太子妃也道:“是啊,母后,事情已經到了這個地步。太子還是您的親生兒子,等事情過去了,太子即位,照樣封您做太后,您還是這後宮的主人。”
燕王后反手把手裡的茶杯給摔在了地上,怒道:“我和我兒子說話,你插什麼嘴!”
太子妃有些委屈,看了太子一眼,也不敢說話了。
太子就上前了一步,道:“母后,您心裡有氣,要打要罵,兒子也不敢還一句嘴。只是現在,您不能看着外家人欺負了兒子。”
燕王后道:“哀家這輩子,最大的錯事,就是給你父王生了你這個逆子,還把你立爲太子!”
太子訕笑了一聲,道:“母后,事情既然都已經到了這一步了,也是沒有辦法的事了。您想想,您不顧着兒子,總還要顧着燕國的天下吧?現在若是讓外頭那些逆臣鬧了起來,您想王位會被誰奪了去?十叔,還是十三叔?臣子們一亂,外敵又趁機打了過來,您就忍心看着大燕的子民受苦嗎?”
燕王后痛苦地閉上了眼睛。
太子趁機又道:“母后,您想想,您積威甚偉,只要您一道懿旨,併爲兒子說一句話,就可以平定大事。母親,兒子,和外頭數千兵士的性命,其實都在您的手中。”
說完這些話,太子也沒有多停留,拱了拱手,就告退了。他已經打點好欽天監,即使燕王后不肯配合,他也能有辦法,把明天的場面給圓過去。
燕王后緊緊地抓着後座的把手,半晌回不過神來。
身邊的老嬤嬤壯着膽子上前,道:“娘娘……”
燕王后的眼淚奪眶而出:“我怎麼就生了這麼個逆子,怎麼就生了這麼個逆子啊!”
老嬤嬤也很難過,跟着眼淚都流了出來:“太子爺也是奴婢瞧着長大的,從前,從沒看出來是這樣一個秉性……娘娘啊,您可千萬要保重身子,不能難過。不然,這外頭的十爺十三爺,還能指望誰呢!”
燕王后猛的睜開眼睛,道:“嬤嬤,你也覺得,太子不能留?”
老嬤嬤跪了下來,俯首道:“娘娘,奴婢知道,說了這話,奴婢就是要掉腦袋的,可是這話奴婢卻還是得說。非說不可。就算娘娘保了太子爺登基,只怕外頭,十爺,十三爺和幾個小王子,也都保不住了。這大燕國沒了王上,又沒了十爺,您說,像什麼話啊!死的人,只會更多!而且娘娘,十爺兵權在握,太子爺是初生牛犢不怕虎,若是反了,太子爺必定是要身首異處的。若是娘娘早做決斷,倒還能保住太子爺一條性命!”
燕王后眼神迸出乍寒,道:“你……”
老嬤嬤連連磕頭,道:“奴婢伺候了您幾十年,一片忠心。今兒也只不過是把心裡話都說給您聽。至於十爺,娘娘您放心,奴婢悄悄打聽過了,那日您和那趙國公主說話後,十爺便去看望了五王子。奴婢不敢有十成的把握十爺沒有篡位之心,但眼下也就只能等着娘娘您一人決斷了!”
說着,又給燕王后磕了個頭,就出了門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