聞言,燕君行有些不自在,看了張毅之一眼,輕咳了兩聲。
棋歸看着張毅之,笑道:“怕什麼,張大人又不是外人。”
都知道那麼多家醜了,怎麼可能還是外人。
這句話不知道爲什麼說得張毅之低下了頭,好像也有些不自在。
棋歸頓時覺得這兩個大男人好生無趣,又問張毅之,道:“對了,張大人,今兒我去補了牙,都好幾個時辰過去了,還覺得有些酸。”
張毅之微微笑了笑,從藥箱裡拿出一片不知道什麼葉子,讓她含在嘴裡。棋歸問也沒問,就照做了。
含着以後,果然覺得舒服了不少,便問張毅之這是什麼。
張毅之解釋給她聽。
燕君行默默地觀察她的樣子,倒真不像是還在生氣的,也鬆了一口氣。
等入了夜,棋歸用張毅之給的藥酒伺候燕君行擦身子。昨晚的爆發,導致了今日的無力,畢竟要調整幾日才能恢復過來。
燕君行沒話找話,道:“從前倒不知道你和毅之的關係這麼好。”
“他爲我斷了一臂,我感恩於心呢。何況他這人面冷,可是心熱。”
棋歸賣力地給他擦身子,一邊漫不經心地回答道。
想了想,又把今天她進宮去的事情說了一遍。
燕君行聽得搖頭失笑,道:“你就說是我打的了?”
棋歸道:“雖不是你親手打的,可也是被你傷的。”
燕君行道:“我知道,我沒有不認。”
看他這樣,棋歸又有些不好意思太計較了,便道:“你也……別往心裡去。就是一顆牙,還是可以補的。”
燕君行看着她,不說話。
棋歸被她看得發毛,道:“你幹嘛……我臉上開花了嗎?”
燕君行溫柔地笑了笑,不說話。
竟真跟個孩子似的,氣性大得很。可真是這麼大的事兒,她又不當成一回事。要知道他是寧願自己一嘴的牙掉光,也不願意她受半點委屈。
棋歸幫他擦了身子,末了還嘲笑他某個已經很激動的部位,道:“省省吧,今兒您又是有心無力了。”
看着她穿着小中衣在屋子裡亂跑撒歡,還說出這種話來,燕君行也很是無奈。
“棋歸。”
“啊?”
“我就想給你賠個不是。”
“爲我的大牙?”
“不是。”這事兒,光賠不是沒用。
棋歸沒好氣地道:“那是爲什麼,還是說你終於在外面養了個小的了?”
燕君行好氣又好笑:“合着你就天天盼着我在外面養個小的是吧?”
“那倒不是。”棋歸嘀咕道,說着爬上牀坐在他身邊,道,“你說說。”
燕君行笑道:“跟你賠不是。昨個兒,我不該亂說話。嫁給我以後,別的不說,生了那麼多個孩子,就疼了那麼多次,你受苦了。生老二老三的時候,軍機府失火。生老四的時候,又是在宮裡,出了那種事兒。”
“還有木木。我在草原上呢。”棋歸提醒他。不過相比起來,生木木的時候是她最舒服的了。
燕君行輕聲道:“對,我沒忘。都記得。都是因爲我,你才受那些苦的。是我不好,還不體諒你,還亂說話。”
本來也就是一件小事,也就是棋歸自己鬧鬧彆扭。聽他一本正經地來賠不是,她也有點不好意思,道:“嗨,也沒這麼嬌氣……這女人都是要生孩子的嘛。”
燕君行拉住她的手,笑道:“別人我不管,而你是爲我生的。”
棋歸非常不自在道:“你今天,怎麼這麼奇怪啊。”
燕君行道:“不奇怪,你快去收拾一下,來休息吧。”
棋歸聽話地跳下牀,收拾了一下,又回到他身邊。看抹上去的藥差不多了,就伺候他穿上了衣服。不過真正上牀睡覺的時候,又嫌他一身藥味,躲在了角落裡不肯讓他抱。燕君行也不強迫他。
隔日,燕君行還沒有完全恢復,但還是去了文昌閣。
和幾個老侯爵的關係依然很僵硬,但是這個時候,前線再度傳來了捷報。
燕君銘率軍,已經度過了最艱難的時期,如今勢如破竹,在齊地馳騁。他建立下這絕世功勳,已經是勢在必得。
這個消息讓整個京城都爲之精神一震。同時燕君銘從前線送回聖旨,要求調援軍開赴前線,好加快進度,一舉拿下齊都。
老不死們蠢蠢欲動,紛紛欲親自帶兵上戰場去,也沾一沾這一統天下的大功勳。太后以諸位老侯爵年紀太大爲由,將他們的請求暫時壓制住了。無奈這樣他們就扣着不肯發兵,每天都能折騰點什麼事情出來。
前線雖不告急,可是他們仗着年紀大,資格老,公然抗旨不尊。燕君行等人卻不能和他們拖下去。這點兵權不收回來,立國之後,大軍經過大戰兵疲馬累,他們手中反而有精兵強將。到時候鎮壓他國餘孽,豈不是要看這些老東西的臉色?
看燕君行身體沒好透,又爲這羣老不死的着急上火,棋歸也有些看不下去,便道:“我記得那些老不死的,年紀最小的也有六十多了吧?你就讓他們上戰場去又何妨,能不能活着回來還不一定呢。”
這種話,已經是她能說出來的最惡毒的了。
燕君行今天和那羣不要臉的大吵了一架,現在還氣不打一處來,道:“你沒聽過人越老越怕死嗎?真要上了前線去打仗,他們恐怕又倚老賣老了,成日躲着不肯出去,死得了才奇怪。”
何況由他們領兵,兵權依舊在他們手裡,又有什麼意思?
棋歸嘟囔道:“你把脾氣發到我這兒算是怎麼回事兒?”
燕君行沒把她的嘟囔放在心上,只依舊顧着自己發愁,道:“兵貴神速,這麼拖下去不是個事兒。”
棋歸看他實在是急,也不跟他置氣了,給他倒了一杯茶,輕聲道:“太后娘娘怎麼說?”
“王嫂也還沒想到法子。”
棋歸猶豫了一下,道:“那就明天再想吧,我先伺候您休息吧。晚上睡不好,明兒還要去跟人罵仗,也夠累的。”
燕君行倒是被她逗樂了,道:“你說的對,我只覺得這比從前我真刀真槍的跟人打還要累。以前我三天不合眼,照樣上戰場。現在,在這羣老東西跟前兒,我倒覺得更累些。”
棋歸有些心疼地道:“您的身子可還沒好呢。”
事實證明,燕君行沒有誇張。跟人吵架,尤其是跟老頭子吵架,那絕對是比打仗還要累的一件事兒。
第二天燕君行到了文昌閣,果不其然又被那羣老不死的堵着了。他們也急啊,燕君行不發話他們走不了,再不走,燕君銘都把齊國給打下來了。到時候還有他們什麼事兒啊!
那一天,他們吵得是前所未有的激烈。幾個老頭子,和文昌閣排的上號的大臣,幾乎都要掐打起來了了。無奈文昌閣雖然文臣居多,可是燕君行這尊大神在這兒堵着,老頭子們也不敢輕舉妄動。
最後他們想了個法子,不動手,光丟東西。也不知道是誰先開始的,這羣老不修手裡抓着東西,就紛紛朝燕君行他們丟去,不但丟東西,後來還吐上了唾沫。
當時棋歸正在紫宸宮,陪太后打牌。太后等人聽了急報,也傻了眼。
“這都是抱着曾孫子的人了,怎麼就這麼沒臉沒皮的!”
棋歸恨不得擼起袖子就去跟這羣老不死的幹一架,潑婦就要跟潑婦鬥,欺負老爺們兒算什麼本事!一羣娘們兒不如的東西!
“太后娘娘,臣妾得去瞧瞧!”棋歸急道。
太后啼笑皆非,道:“你一個婦道人家,去幹什麼!來人,快來人,傳哀家的懿旨,這文昌閣在朝政重地,豈容鬧事?讓侍衛去,把人都給哀家趕走!誰若是要抗旨,就讓他到哀家跟前兒來!”
叫過來也沒用,最多他們不敢往太后臉上吐唾沫。
棋歸滿心的無奈,嘀咕道:“這回還真是長了見識了。”
她瞧瞧地囑咐了身邊的百合幾句,讓百合趕緊去準備了一身乾淨的衣裳給燕君行送去。
太后回頭看了她一眼,突然想了起來,道:“話說回來,你這個小氣包,這次竟然沒有跟小十鬧到天上去?”
說到這個,棋歸的眼圈兒就有點兒紅,道:“娘娘您說哪兒的話呢,好像臣妾是多麼不懂事似的。您是沒瞧見將軍那個樣子,張大人給他扎針把他扎得跟個刺蝟似的。這都不算,第二天一整天牀都下不了,還要用藥酒擦身子。過了好幾天才緩過來。臣妾怎麼還能跟他生氣呢。”
太后一怔,道:“這麼嚴重,你早怎麼沒說?”
她雖然聽張毅之說了嚴重性,可也沒想到到了這個程度。要知道燕君行的身體底子可是好得不得了,她一開始倒不大以爲然……
棋歸低聲道:“也就是調養幾日的功夫,並不是什麼大事。就是受了些罪……”
太后不贊成地道:“小十是朝廷重臣,怎麼能叫人這麼欺負?他現在身兼密相之職,王上出征,他便攝政。誰敢動他一個指頭,就是公然藐視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