璞玉沒有看過,這個男人,雖然身陷草莽,可那是因爲這是他想要的。他若是在朝堂,或者在其他任何地方,只要他想,他都不會比任何人遜色。
這就是李宛,你看他陰柔貌美,你知道他深不可測。可是你永遠也不知道,他到底能深沉到什麼程度。
他說了太多太多的話。璞玉蜷在他懷裡,終於要困極睡去的時候,聽見他在自己耳邊說了這麼一句話。
“我告訴你,有心的人,總是要輸的……我縱是有那麼一丁點兒真心,我也比你灑脫……”
第二天早上,李宛起來的時候,頭疼欲裂。
他睜開眼,就看見棋歸黑着臉站在他跟前兒。
“醒了?”她轉身叫侍女把醒酒湯端來給他。
李宛端過來喝了一口,一邊道:“我是怎麼回來的?”
“是小侯爺路過,把你和璞玉弄回來的。”
說起來,棋歸就氣不打一處來,直罵他道:“你這是什麼意思?人家好端端的姑娘,若是你沒那個念頭,趁早和人家說清楚,別老讓人家念想着,害了人家的終身!要不,你就把她給我娶了!”
李宛瞪大了眼睛,道:“什麼?”
棋歸怒道:“還問什麼?!你不會告訴我你都不記得了吧!”
昨天燕君銘發現他們的時候,這一男一女簡直要滾到一起去了。等到把璞玉拉開的時候,璞玉還嚎啕大哭地往上撲。這擺明了就是一副要倒貼到底的樣子啊!
弄的後來燕君銘也莫名其妙,跑來問棋歸,李宛是不是把人家大姑娘給糟蹋了?不然人家幹嗎纏着他不肯放!
李宛被她吼得頭疼,倒也想起來是怎麼一回事了,然後就打趣地斜睨她,道:“你想做媒婆啊?”
棋歸恨不得拿鞋底抽他:“姑娘家什麼最重要?名節最重要啊!”
李宛裝模作樣的想了想,然後在她再次要發飆的時候,終於笑了起來,道:“行,我娶,行了吧?”
“我不嫁。”
一個清涼的女音,不帶半點沉淪迷惘,突然就在兩人的耳邊響起。
棋歸和李宛都是一怔。
璞玉站在門邊,高挑的身量,背脊比直,但是整個人的臉色沉浸在陰影裡,看不分明。她淡淡地道:“我不嫁。”
連李宛似乎都有些錯愕。
棋歸退了一步,有些鄙夷地看着李宛,道:“你以爲人家當真想嫁給你?真要嫁給你這個禽獸,這一輩子也毀了。”
璞玉笑了一聲,道:“江湖兒女不拘小節。以後天高地闊任我走,我又何必自織牢籠?公主,謝謝你的好心,不過,我真的不願意嫁給他。”
聞言,棋歸也鬆了一口氣,道:“其實,我就是怕你想不開。你若是能想開,再好不過了。”
說完,她還鄙夷地看了李宛一眼。李宛頓時有些憋屈。
璞玉微微一笑,早已經不見了昨日的萎靡不振或是歇斯底里。她側了側身,讓棋歸先出去,一邊道:“叨擾了公主一日,讓公主見笑了,我這就進宮去。”
棋歸動了動脣,最終還是隻道:“有勞了。”
事實上她也想問問最近宮裡的情況。可是轉念一想剛出了那樣的事情,也覺得沒臉問。
倒是璞玉主動道:“小公子一切都好,太后娘娘很寵他。”
棋歸就鬆了一口氣,兩人一邊說着宮裡的近況,一邊出了門去。
倒把李宛給忘在了身後。
中午的時候燕君行回來了。
看圓乎乎的棋歸坐在桌子後面低頭繡着什麼,便走過去想嚇她一跳。
“嗷!”嚇是嚇着了,棋歸還把自己的手指給紮了!
燕君行也嚇了一跳,道:“怎麼了?”
棋歸有些着惱,推了他一把,道:“多大個人了,還沒輕沒重!”
燕君行坐在了她身邊,笑道:“不生氣了?”
棋歸怒瞪了他一眼,道:“你哪兒看出我不生氣了!”
昨晚……那般無狀,剛剛又害她把手紮了,怎麼可能不生氣!
燕君行心情卻很好,也不管她願不願意,就伸手摟着她,笑道:“別生氣了。我就是沒想到你已經是孩子的母親了,還這麼害羞!”
棋歸急了,道:“我纔不是害羞!我是有話跟你說,可是你不聽!”
燕君行笑道:“好好,我錯了,都是我錯了成不成?你說吧,我再也不打岔了。”
棋歸怒瞪了他一眼,然後才把李宛昨天回來,和她說的話,一五一十地都說了。
“……據李宛的推測,最多今年七月,齊國必亂。要你抓緊練兵。”
燕君行若有所思,道:“最近耽於朝事,練兵倒是緩了下來。”
棋歸苦笑,道:“那您最好還是把這一塊趕緊撿起來。朝廷裡的事情就先不要管了。”
現在掐來掐去有什麼意思?到時候小王上一死,什麼派系鬥爭就都成了浮雲。只是不知道,到時候,坐上那個位置的,會是誰。
棋歸看着燕君行,突然臉色變得有些詭異。
燕君行的臉色也有些詭異,道:“你還有什麼沒說?”
棋歸搖了搖頭,道:“沒……我就是在想一件事。”
燕君行道:“什麼事?”
“我就是在想,將軍爲什麼不想做王?”
“怎麼突然問起這個?”
“就是想知道。”
燕君行摟着她,想了一會兒,最終道:“原因很多吧。於私,我是答應過你的,何況從前看你爲了一個莫名其妙的女人就要死要活的,我怕到時候進宮了你會受不了。”
那說的是大長公主府那回事。
其實對於這個說法,棋歸不是很相信。燕君行其實個家國天下的思想很重的人。在他心裡,排在第一位的恐怕是大燕。相對的,他的個人野心要排的靠後一些。他不做王,一定是因爲他覺得他不做王,對燕國比較有好處。難道他覺得他不會是一個好王上?
君行笑道:“於公嘛,我是覺得,天下未定,我這樣的人才,怎麼能終日埋沒在那些什麼亂七八糟的奏摺啊,那些詞不達意的文官中間?我做了王上,誰去打仗?誰去保大燕的平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