棋歸再也睡不着了,起身更衣,然後去涼亭裡坐着發呆。小米陪在一邊,看着她的樣子,欲言又止。
直到一陣香氣把她吸引得回過了神。
她回過頭,看見那人長身玉立,竟然親自端着托盤,帶着一貫的爽朗的笑,正瞧着她。
“又和依靈吵架了?她就這個死脾氣,打小就滿嘴謊話,還由不得別人不依她。你跟她生氣,纔是吃飽了撐得慌。”
燕君銘笑着把托盤放在她跟前兒,道:“給,我找人給你做的叫花雞。”
棋歸想到燕君行之前的話,現在再面對燕君銘,便有些不自在。可是人家是什麼人?已經來了,難道能趕他走不成?
她自嘲地想着,棋歸,可別掂量不清楚自己幾斤幾兩。說不定哪天,你就被送給他了。
燕君銘觀察她顏色,見她實在不高興,便小心翼翼地道:“氣狠了?”
他還當她是爲陳依靈的事不高興。
確實,陳依靈今天受了傷,影響了酒會獻舞。這件事鬧出來的風波不小。可是都被陳昭夫人壓了下去。難道這丫頭也在內疚?
棋歸勉強笑了笑,道:“沒有,就是身子不大舒服。”
聽她這樣說,燕君銘突然一個激靈。盯着她頸子上的一塊兒小淤青,眼睛發黑。
棋歸被他盯得渾身寒毛都立了起來,忍不住後退了一些,道:“怎,怎麼了……”
燕君銘迅速低下頭,用手扒開叫花雞外面的泥塊,垂着眼睛笑道:“沒什麼,就是覺得最近你都不大高興。”
棋歸聞着那熟悉的香味,突然一個激靈,道:“這……是哪來的?”
“隊裡的新士,好像曾經在陳國呆過,能做一手地道的叫花雞。知道你喜歡,我便叫他做來了,你嚐嚐看。”
棋歸看那色澤,又吃了一口,便更加確定了,道:“做這叫花雞的人……是不是一個年輕的後生,比你略矮一些,皮膚黑黑,眼睛大大,長得挺俊俏的。”
燕君銘道:“是這麼一個人,怎麼,你認識?”
棋歸大喜!她已經能有八成把握,那人約莫是石頭了!
可是突然發現燕君銘的眼睛又發黑……
她想起燕君行生氣的時候的樣子,又想起他說過燕君銘同他討要自己的話。喜意生生壓下去一半。
但還是止不住那燦爛的笑容,壓低了聲音,道:“那是我在丐幫認識的同伴。他的手藝是最最好的了,做出來的味道也是絕無僅有的。我還以爲再也吃不到了,沒想到陰錯陽差,他倒來投軍了。”
燕君銘看她說得坦然,便也沒有再放在心上,道:“你身邊連個親衛都沒有。要是可以,我倒想把他調來給你做親衛,你看好不好?”
棋歸心頭狂喜,面上卻皺眉,道:“那怎麼好?他知道我的身份的,那陳國公主出逃的事情,不就暴露了嗎……”
她能這樣說,燕君銘就更沒有半點疑慮了,道:“你放心,我看這小夥子人也忠實可靠。我會先做足功夫,然後把他調過來給你。這樣就不愁你沒有喜歡的叫花雞吃了。”
棋歸開心地直笑,道:“好,好!”
燕君銘忍不住伸手彈了她的腦門一下,笑道:“聽到吃就樂成這樣。”
雖然吃痛,但是棋歸還是笑得很開心。
亭下站着的燕君行,不知道爲什麼就覺得那個笑容有些刺眼。
剛纔還一副死氣沉沉的模樣……他正後悔不該對她說那些話的。
燕君行心裡也很難受。
他喜歡她,自然不是把她當什麼阿貓阿狗,要她也是真心的。只是之前對十三有過那樣的話,想起來有些不安,便想試探一下她的口風。
可是不知道爲什麼,開了口就會變成那個樣子。
也許是和他從小身處的位置有關。他更不知道要怎樣小心翼翼地討好一個女人。
說錯了話,也會覺得懊惱的。只是不知道該怎麼補救。
他想,或許該和十三開誠佈公地談一談。將來怎麼樣,就讓她自己選吧。畢竟是他的親兄弟,又是他失口答應在先。
當天夜裡,棋歸覺得燕君行好像又非常激動。
明明白天……連着昨晚,才那麼激烈的……過,可是怎麼才幾個時辰的功夫,他又變成這樣了?難道他真的憋得太久了?
身子還非常痠痛,棋歸忍不住哀哀告饒:“將軍……真的受不了,將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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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君行的動作頓了一頓,然後俯身,吻住了她,讓她再也說不出半句話來。
棋歸很難受,那曖昧的感覺中尖銳的痛楚,嘴又被堵住喘不上氣來。最後眼淚汪汪地也不試圖掙扎了,只是祈禱着自己能夠昏過去或許會好受一些。
就在她真的要昏過去的時候,燕君行猛的從她身上退了下來,轉身下了牀。
棋歸無心管他的去留,只是失神地睜着眼,大口大口地呼吸着這難得的空氣。
過了一會兒,燕君行渾身冰冷的回來了。可是看見她依然保持着原樣癱在牀上,呼吸不由得又是一窒,連忙背過臉不看,身體又開始發燙。
感覺自己的雙手在抖,燕君行苦笑,怎麼竟然會像着了魔一樣!
棋歸吃力地併攏雙腿爬了起來,幾乎是帶着哭腔:“將軍……”
燕君行的心就軟了軟:“嗯。”
心頭的火焰也下去一些,嘆了一口氣,轉身抱住她。
棋歸大哭,聲音嘶啞:“將軍我錯了,我再也不敢了。”
今天白天其實就瞄到了他在亭下離開的身影,結果晚上就被凌虐了。她察言觀色的本事突然不夠用了,實在鬧不清楚他們兄弟倆到底想幹什麼。
燕君行深吸了一口氣,把她摟緊,低聲道:“棋歸。”
棋歸也不知道哪裡來的滿腹委屈,嚎啕大哭不止。
燕君行嘆息:“棋歸。”
“棋歸,莫哭。”
她搖搖頭,淚流不止。
燕君行突然道:“小九,莫哭,我不欺負你了。”
棋歸一下怔住。
突然想起了當年,在趙國,她的父王,母妃,還有長姐,都愛叫她,小九,小九。
聽說長姐出嫁到陳國,做了陳王后,每年都有東西送回趙國,特地指明,說是“給小九的,誰也不許搶”。
棋歸把頭挨在燕君行胸口上,不再大哭,只默默流淚。
那一點點溫情在想起國仇家恨的時候消失無蹤。
是的,長姐。若是能爲你報仇,今日我受的一切,都是值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