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我周圍的人從來沒有把我當人看,我身邊充滿着的都是陰謀詭計,而漸漸的,我也學會了不把其他人當人看,這樣我才能夠保得住我的位置,甚至保得住我自己的命!”
祁妃心中酸楚,卻又不知道如何表達,只得悲呼一聲:“皇上!”向皇帝伸出雙手。皇帝緊緊握住祁妃的雙手,望住她的雙眼,繼續說:“可是我爲此付出了極其沉重的代價,那就是當我遇見你的時候,我已經不知道如何來對待你,你不要說怎麼跟你好好相處了!”
“快不要這麼說,皇上!你對我很好,真的很好!哪怕你再怎麼說我小女人也好,你對別人怎麼樣,我不管,我深深的明白,你對我真的很好!”祁妃邊哭邊說,兩人相對垂淚。
“我已經是個無可救藥的人了,可是你還不是,幸好你還不是!”皇帝哽咽地說:“你其實並不知道,我暗地裡調查你很久,包括你安插在其他地方的人,多半也都是我安插的人!”
祁妃只是連連點頭,依舊哽咽得說不出話來。皇帝笑中帶淚的說:“你現在知道了吧?我就是這樣一個人,我已經沒有能力去信任任何人了,哪怕是對你,或者不如說尤其是對你!”
祁妃慌不迭的搖頭,她說:“你這樣做,那是該我的!你要是不這麼做,我又怎能在你身邊待得下來?!請你不要這樣自責了!”
皇帝含着眼淚笑道:“我是真的在懷疑你,我對你的懷疑是最重的,包括在長生派裡的那個大師姐,曾經是你身邊的婢女,她在向你彙報之前,首先會向我彙報!”
“這些人向你彙報的都只是我想讓你知道的,我就是這樣一個人,並且我知道你安插這些人除了爲了自保之外,我一開始以爲你是想要登上皇后之位,爲你的並不顯赫的家族和你的弟弟們掙一個前途。”
祁妃含淚聽着他說,只聽得他繼續說道:“可是後來我才漸漸明白過來,你是爲了保住我的位置,一方面監視着江湖的動態,一方面穩住皇太子這邊對我所處的皇位的覬覦,可笑我一個男人,堂堂的皇帝!居然要一位妃子,來替我着想,保護我,可想而知我是有多麼的失敗!”
皇帝痛心疾首,祁妃不知道怎麼安慰他,只能靜靜的聽他繼續說下去:“而最失敗的是,當我明白過來你對我的用心,我卻不知道如何對待你,因爲我身邊沒有任何一個,哪怕是我的父母,來這樣對待過我!”
“對你,我真的不知道怎麼辦!我唯一能夠爲你辦到的、也是這樣狹隘的我能夠爲你想得到的,就是我至少要保住你不爲我殉葬!”
“唉!”說到這裡,皇帝由衷的長嘆一聲:“誰能想到我這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的皇帝,卻是一個這麼可笑可憐的人,我當不了你的男人,也保不住我自己的女人!”
皇帝一再的嘆息落淚:“這若大個皇宮之中,我連一個信任的人都沒有,唯獨有一個你,我還只能推的遠遠的,才能保得住你,如果要做到這一點,還是得動用我一向最熟悉的權謀之術:我的人生,對我自己,就是一個莫大的諷刺!”
說到這裡,皇帝以袍袖掩面,嘆息不已,而祁妃只是落淚,連一句話都回不出來。人說“貧賤夫妻百事哀”,可是這世界第一的夫婦卻依舊舉步維艱,事事難遂心願。
這悲傷中的兩人,無論彼此之間和觀念之上走的如此之近,卻依舊難逃仳離乖桀的命運,他們此時多麼想有一個別有洞天的理想世界,能夠一時之間跳將進去,不再理會這塵世俗務,共同安度一生。
可是他們的相遇就來自於他們各自的位置,他們之間的關係也建立在位置與位置之間的對接,甚至比門當戶對還要嚴格,這也最終導致了他們終其一生,相遇既是別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