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弘一直臭着一張臉, 溫傅儀不敢同他說話,直到二人回到了平王府中,下人爲薛弘倒了杯茶, 那杯茶倒真是可憐, 一把就是被薛弘扔了出去。溫傅儀直在心頭犯嘀咕, 這人的性子真是難以捉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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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開始是不是就想留在北祺不回來了。”薛弘突然開口, 明明是個疑問卻硬生生說出了陳述味道, 溫傅儀被他突然來的這句話嚇了一跳,忙擡起頭來看他,他眼中帶了紅, 甚是有着要吃人的意味。
溫傅儀想了想,而後點了點頭:“我原想着我夫君都要與我和離了, 又不希望我回去, 那我自也就是不回去了罷……”
溫傅儀話還沒說完就見薛弘嗖地站起了身來, 手長腿手兩步就邁到了自己面前,手撐着太師椅的扶手將她圈在了一個極小的圈子裡。溫傅儀嚇了一跳, 若不是薛弘手勁兒大壓着太師椅,估摸着溫傅儀的這個仰倒就是會翻了過去。溫傅儀怒氣衝衝地擡頭,正好撞進薛弘的眼裡,薛弘的眼中帶了恨意,看得溫傅儀的心裡就是一個咯噔, 忙喏喏道:“那這前提還不是我以爲你與我和離了……”
溫傅儀後面的話越說越小, 越到她自己都覺着有些聽不太清楚, 有些無措地低下頭去。溫傅儀也有些不太明白, 爲何自己在面對着薛弘的時候總是不及面對薛尹薛昭的那份凌厲, 可就是覺得這個人的確對自己好,好到可以不惜對自己的親兄弟下狠手, 若換做是她,她定是會做不到。
薛弘見罷,也只微微嘆了口氣,做了罷,未再多責備於她,只是長手一攬便是將溫傅儀攬進了自己的懷裡。這是這些日子以來二人最爲親密的動作了,溫傅儀窩在他的臂彎中紅了眼,而後竟是越以覺得累,睡了過去。
“王爺。”寧壽在外面輕輕喚了一聲,薛弘攬着溫傅儀,溫聲道:“準備好了?”
“寧棋已經在外面等候了,八公主剛剛到。”
他微低了頭來看着懷中的人,理了理她鬢角間的髮絲,又是笑了:“去,將準備好的衣裳拿上來,讓薛蕎在書房等着,讓寧棋準備好,勿要出半分差錯。”
直到下人將準備好的衣裳送了進來,薛弘才仔細又小心地爲溫傅儀解了腰帶,預爲其換上男兒裝。
只是當薛弘解開溫傅儀的外衫時,一縷青絲從溫傅儀的胸前落了下來,飄飄蕩蕩間落於地上,染了些許塵埃。薛弘的手沒再動,直直地盯着那縷青絲,覺得心口間疼得厲害,他彎下身子小心地拾起來,將溫傅儀緊緊地摟在自己的懷中,凝了好半晌纔將衣裳給換了下來。
他輕手輕腳地抱起溫傅儀,明知道她不會醒卻還是小心得有些過分,直到將溫傅儀抱上轎輦,將青絲又放回她的衣裳間,仔細收好才笑了笑。
“即刻去北祺,人擋殺人佛擋弒佛,若她欲回來,打暈了再下藥,務必要讓祺禎把她關起來。”薛弘說着蹙起了眉,寧棋聽罷心頭也有些慌。他與寧壽一起長大,同一個師父,同樣的身手,寧壽在溫傅儀的身上吃過多少虧他自也是知道的,就他這樣的身手在溫傅儀的面前那就如三腳貓一樣,什麼打暈下藥,溫傅儀不把這些用在他身上,那便都是萬幸了。
薛弘看着寧棋那一臉若樣,也是覺得讓他下藥打暈什麼的,還是有些難了點,忙又點了點頭:“實在不行就用畢連成拖着她,但是一定要到北祺,讓祺禎和祺麟將其關好了,等本王這邊處理好,再與他們要人。”
寧棋領了命,立馬就策馬將溫傅儀帶離了平王府,寧壽站在薛弘的身後爲寧棋默默哀悼了一番,只願他在溫傅儀的手上還能活下來。
薛弘看着轎輦遠去,直到消失纔跟着寧壽回到書房,此時薛蕎早已等了甚久了。
一見薛弘進來,薛蕎便是笑着站了起來,那媚笑看得薛弘心下一抖,面上卻還是不動聲色地笑着。溫傅儀不在南訖的日子裡,因着朝中大亂,薛蕎自是不會放過這大好時機,便是從柒洲回來也在南訖插上了一腳。薛弘雖是面上同她客氣,可底下必也不是會讓她能討到便宜的,薛蕎也是明白人,一見薛弘殺了薛雉她就是明白誰纔是這場廝殺的最後贏家。
“阿蕎聽說嫂嫂回來了,便是過來看看嫂嫂。”薛蕎嬌笑着,還伸出頭來向着薛弘後面看了看,未見到溫傅儀,她面上有些訝異心頭卻是喜得緊,“我聽說嫂嫂跟七哥剛進了宮,怎麼不見嫂嫂。”
“聖上欲封傅儀爲大將軍,便是交待了她一些事去做了。”
聽到這裡薛蕎笑了起來:“嫂嫂剛回來,七哥哥也真是捨得,就又同意了四哥的意思。”
傅儀領兵無疑是對薛蕎的一次打擊,她若是有一丁點不對,溫傅儀便是會起兵先滅了她,所以薛弘看着薛蕎臉上帶着的假笑,甚是覺得噁心,心想總有一天他是會讓薛蕎看看溫傅儀的手段,定是讓她此生難忘,曾還意圖染指她的人。
“不同意又是如何,他是君,我是臣,做臣子的理應做這些。”
薛蕎聽罷臉色微變,看着自己面前的人有些摸不清方向了,明明薛弘比任何人都有資格做皇帝,論手段薛尹與自己都不是他的對手,論身手薛昭也會落於下風,就是論計謀她也敢說放一隻老狐狸來也不是能與他比的,他偏偏就是對那位置不甚感興趣,除非另外一個人想要。
“可是,若七哥哥若當真想,坐於上位,想給嫂嫂什麼,便是都能給的。”薛蕎擡起頭來有些試探性地問着,外頭的日光正正好西斜,投在薛弘的身上又在地上打出一圈光影來。
“妹妹在說什麼,我沒太聽得懂。”薛弘揚眉。
薛蕎氣極,也不再與薛弘爭執着這樣的話題,只是轉了身來微微一笑,輕拍了拍手,便是有人推書而入,薛弘聽到聲音有些不悅地蹙起了眉頭來。
“妹妹聽說嫂嫂回來了,便是讓溫木來看看嫂嫂的,想着許是見見哥哥,嫂嫂會記起些什麼。”聽過薛蕎的話後,薛弘纔拿正眼看了眼進來的人,而後冷哼一聲,若不是想着此人是溫傅儀的哥哥,當初在取薛雉首級的時候他便是會一劍結果了他,哪裡還輪到此刻薛蕎還要用他來給溫傅儀添堵。
溫木進來一句話也不說,只垂首站在一側,空蕩蕩的袖管隨着一蕩一蕩,面上表情不變,只靜靜地等着。
“多謝妹妹好意了,妹妹先回吧,待傅儀回來,我定是帶着她登門道謝。”薛弘將登門二字咬得極重,如今的薛蕎哪裡還有家可歸,溫傅儀雖是將柒洲許給了她,她處理得也甚是妥當,可如今在南訖京城,薛尹早就知道她的野心與身份,哪裡肯給她半點機會,就是連原本的公主府也都是命人將其拆了。薛蕎聽到薛弘的話,亦是知道他對自己的嘲諷,手下狠狠地握成了拳,卻還是笑着:“那便七哥哥所言,阿蕎今日就先回去了。”
薛蕎說着就是與溫木退了出去,這般薛弘纔回過頭看着二人離開,冷冷地哼了一聲,溫傅儀在北祺受傷,很大一部分是因爲薛雉的陷害,加之薛蕎的勾結,如今她竟還是要將主意打到溫傅儀的頭上,那就莫怪他不客氣。
薛蕎一出平王府便是怒不可遏,臉上表情有些猙獰,她恨恨道:“當初你不是說萬無一失,她定是沒法活着回來嗎?”
溫木跟着,微抿了脣:“那藥會傷了她眼睛,那一劍我亦是衝着她心口去了,絕計無法活的。”
“那如今回來的是鬼嗎?!”薛蕎對溫木的說法有些上火,怒吼一聲,這才慢慢地平靜了下來,搖了搖頭,“回去罷,找到她的下落,我要讓她死。”
“我要讓薛弘生不如死。”
最後一句她咬得極重,字字皆是從牙縫中蹦出來的。
薛弘看着薛蕎與溫木走罷,這才問道:“畢連成是否趕了過去?”
“回王爺,剛得到消息,寧棋已與畢少俠匯合了。”
薛弘點了點頭,看着外頭落下去的夕陽,餘暉甚是暖心,想着溫傅儀的眉眼也是跟着笑了起來,頰邊梨渦甚是明顯。
畢連成依着薛弘的意思趕到,伸手掀開矯簾,便是見溫傅儀安安靜靜地躺於其中,他知道溫傅儀回來有些時候了,卻是一直沒有機會去尋她,直到此刻終於見到了她,他才覺上天當真待他不薄,能平安回來,無論還記不記得他是誰,都無礙了。
想到這裡他微微鬆了口氣,忙上轎與寧棋一同駕馬,兩人連夜駕馬帶着溫傅儀出了城,這般才慢慢地放下了步子,生怕驚醒了轎中的人。
這般行了一夜,待第二日天微蒙,畢連成掀開轎輦來想看看溫傅儀是否轉醒時,他嚇了一跳,心道了完了,就是知道這溫傅儀沒有哪一刻是讓人省了心的。